53 (第一場雪)

他一問出口, 桑白屬實驚了下,須臾,腦中轉過了幾道彎。

她面色沉思颔首, “嗯...”

“要說喜歡, 我當然是很喜歡你。”只是她的喜歡,可能和世間大多數不太一樣。

“你對你是母愛。”她認真嚴肅回答。趙紀寧愣了一秒, 猛地放開手裏輪椅,剛好下坡,桑白身體不受控制緩緩往前滑。

“哎、哎――”她驚慌叫着, 在上面胡亂揮着手, 看向站定在那的人。

“趙紀寧,你別鬧,快、快拉住我啊,我要摔了――”輪椅骨碌碌滾着,雖然速度不快, 可也不受控制地緩慢駛向坡底,路線早已偏離,眼見着就要撞上前方那棵大銀杏樹。

一雙手不急不緩從後頭伸來,輕飄飄固住了輪椅,桑白驟地停穩, 花容失色。

“你瘋了啊!想吓死我這個病人!”她氣得伸手去打他,趙紀寧也不偏不躲,任由她捶了幾拳頭之後, 繼續推着輪椅往前。

他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桑白用目光譴責, 死死盯了他半天沒反應後作罷,自己氣鼓鼓坐在椅子上目視前方。

“我會記住剛才的事情的。”她自言自語, 小心眼威脅。

“趙小寧,20xx年x月x日,故意恐吓本人一次,且毫無悔改之意,态度惡劣...”

.........

桑白在學校上了半個月課,又住回了醫院,這次病情來勢洶洶,她的身體突然急轉而下,再一次醒來時,桑白看到了樂父樂母通紅的眼眶。

她明白了什麽,倒很坦然。

不知不覺已經進入十月,她的精力越來越差,大部分時候都在床上,醫生已經沒有再給她用藥,每日只是輸着基本的營養藥液。

時間流逝變得迅速飛快,某天醒來,桑白看到窗外掉落的第一片黃葉,她問旁邊正在給她削蘋果的樂媽。

“媽媽,今天是幾號了。”

她放下水果刀,眼角紅紅的,“二十了。”

“已經,是秋天了啊...”

看樣子,她好像很難再撐過這個冬季。

桑白望着頭頂雪白的天花板,在腦中問系統。

“你說的那個情節什麽時候出現,我怕我來不及了。”

“具體時間還未知,不過應該快了。”系統有些不忍。

“原則上來說,無論如何,你都能活到那個時候。”

“噢。”桑白懂了,作為一個合格的工具人,沒完成任務之前,總會确保着她活着。

她突然感到一陣疲憊,拉高了被子蓋住臉閉上雙眼。

“好想快點死掉哦。”這樣就可以馬上下崗了。

桑白是如是想的,卻沒發現兩旁病人露出的驚恐表情。

現在的年輕人是怎麽回事,搞不懂搞不懂了。

海市迎來了大降溫,樂媽從家裏給她帶來了毛線衣,桑白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戴帽子了,樂媽手藝好,給她織了四五頂不重樣的毛線帽,桑白每天換着樣式戴。

早上醒來,原市降落第一場雪的新聞上了熱搜,中國最北邊的一座城市,每年總是早早降雪,今年基本創造了歷史新高。

桑白躺在床上手裏劃着ipad,一張張潔白的圖片從她眼前閃過,初雪總是被人們賦予了與衆不同的浪漫意義,底下不少網友評論。

“今年的雪下得好早。”“真美。”

“本南方人慕了。”

“許個願,今年能和喜歡的人一起看雪。”

桑白一條條看下去,她閑暇無事時總愛在網上看一些評論,學到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比如,有女生發自己寵物狗的可愛小視頻,配文:“嗚嗚嗚,崽崽,媽媽愛你。”

桑白手指一動,順便把整條微博轉發給趙紀寧,順便附加一句,“媽媽也愛你。”

一般這時候趙紀寧都是直接無視她。

他不知道在忙什麽,回她的消息一點也不勤快,有時候隔了幾小時,有時在半夜桑白都快要睡着了,還有時直接等到第二天。

桑白把這條初雪微博轉給了他,敲了一行字發送。

“崽崽,初雪來啦。”

桑白怎麽也沒想到,會直接在病房門口看到趙紀寧。

他手裏拿着一個行李袋,走進來讓她收拾衣物,桑白還在懵圈中時,他已經替她撿起了散落在床頭的幹淨衣裳。

“這些厚衣服帶上,那邊冷,圍巾、手套...”桑白趕緊制止住他忙活的雙手,滿頭霧水問,“我們要去哪裏?”

“你不是要去看雪嗎?”趙紀寧停住動作,黑亮幹淨的眸子看她,“我已經買了今天下午的火車票,待會就可以出發。”

“不是...怎麽...這也太突然了吧!”桑白被這個消息沖擊得腦子發暈,她發愣地盯着他,腦瓜子飛速轉動,思考起首當其沖的問題。

“你、你和醫生說了嗎?我們偷溜出去嗎?”

“你怕了嗎?”

“我怎麽會怕!”桑白一聽,立刻不服。她剛才只是沒反應過來。

她從趙紀寧手裏搶過了行李袋,自己飛快地收拾起東西。

“是去原市嗎?現在那邊多少度。”

“快零下,多帶點厚衣服。”

兩人動作迅速,不出幾分鐘就全部搞定,桑白拎着包在病房門口探出頭,外面有腳步聲經過,值班護士白色衣角晃過眼前,桑白回過臉,對身後看熱鬧的病友們比起食指“噓”了聲。

待那一列查班的人走了過去,桑白才帶着趙紀寧出去,兩人小跑着,走廊盡頭護士臺越來越近,桑白嘴裏輕聲倒數:“1、2、3...跑――”

宛如一陣風呼嘯刮過,等後頭的小護士反應過來時,兩道人影已經沖進了電梯裏,她正欲上去追,看清了桑白的樣子,駐足在原地。

旁邊有同事疑惑上前,望着那處問:“是誰啊,跑這麽快?要不要通知醫生?”

“二十二床那個小姑娘。”護士滿臉困惑,皺眉道:“她不是請假了嗎?怎麽還跟做賊似的。”

出租車上,桑白一把關上車門,氣喘籲籲,臉上還有劇烈奔跑後的紅暈,她對司機報出火車站,扭頭看向趙紀寧。

“剛才好險,我們差一點就被發現了。”

“嗯...”他一臉認真點頭附和。桑白想起什麽,慌慌張張從衛衣身前口袋裏掏出手機,“壞了,剛才護士姐姐看到我了,待會肯定會告家長,我得先給我爸媽打個電話報備一下。”

“哎――”趙紀寧看到她動作,阻止不及,眼睜睜看着桑白撥通了她爸媽號碼。

幾分鐘後,桑白面無表情從耳邊拿下手機,默默盯向他。

“趙小寧,耍我很好玩是吧?”

“你的孝道呢?”

“翅膀硬了敢騙你爸爸了!”

“.........”

桑白噼裏啪啦罵完一通還不怎麽解氣,她怎麽也不會想到,有一天會讓趙紀寧幫她找醫生說服她爸媽帶她出去玩。

想起方才電話裏樂媽的話,語重心長又出乎意料的寬容。

“寶寶,你出去玩要好好注意安全喔,有問題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小寧說會好好照顧你的...”

原市距離這裏需要跨越十幾座城市,能讓桑白單獨和別人出遠門,主要因為前兩天醫生的話。

“她不一定能熬過這個秋天。”

“她一直想去看雪,我想在最後這段時間滿足她的願望。”不大的少年站在他們面前,眼神比起同齡人沉穩早熟得多,他冷靜敘述。

“她說生命的意義不在于長短,而在于價值。”

“醫生說,現在的治療已經沒有意義,與其在醫院浪費時光,不如讓她去看看從未見過的雪。”

他成功的說服了他們。

趙紀寧走後,樂媽哭倒在了樂爸懷裏。

火車是卧鋪,十幾個小時的車程,終點站是原市下面的一個小縣城,那裏靠近最北邊,每年冬天來得最早,聽說現在那邊已經是白雪皚皚。

趙紀寧在火車上買了泡面和水,看着桑白眼巴巴盯着售貨員小推車的目光,頓了頓,又給她買了一盒小水果。

休息處有熱水,香味很快充斥車廂,靠窗的小桌板上擺放着兩桶泡面,昏黃燈光下,桑白和趙紀寧相對而坐。

熟悉的場景仿佛回到了當年兩人無數個一起吃泡面的深夜。

桑白看着對面那張長大了的臉,莫名感覺眼睛濕濕的。

真好,即便生活坎坷,他仍舊長得很好,健康帥氣,個子也很高,面對自己這樣一個普通女同學,也會給出屬于自己心底的善意。

只可惜,她只能看着他到這裏了。

桑白低下臉,拭去眼角那點濕潤,本以為自己動作細小得難以察覺,卻不料頭頂突然響起一聲詢問。

“你哭什麽?”

她飛快吸吸鼻子擡起頭,理直氣壯,“我太久沒吃過泡面了,喜極而泣不行嗎?”

趙紀寧:“.........”

他把自己面前的那桶也往前一推,“那都給你。”

“我又不是大胃王。”桑白說着,掀開了泡面蓋子,塑料叉攪拌着裏頭面條,“滋溜”一口吸得無比滿足。

這一幕和趙紀寧記憶裏的某個畫面重疊了起來。

有個人...也很喜歡吃泡面。

他目光沉了下去,手裏無意識攪動着面前的面,被桑白察覺,疑惑問了句。

“你不吃嗎?”

他回過神來,視線落在她臉上兩秒收回,恢複如常。

睡了一覺,醒來窗戶玻璃上已經結了一層寒霜,車內溫度低了很多,黑夜變為了白天。

桑白縮着肩膀往被子裏躲了躲,舍不得這點殘存的暖意。

下車全副武裝,羽絨服毛線帽圍巾手套,桑白被包裹得像只企鵝寸步難行。

她動作僵硬,只剩半張臉露在外面,看着趙紀寧拿着兩人行李走在前頭,她邁着遲鈍的步子跟上,被一身裝備壓得喘不過氣來。

“一定要穿這麽多嗎,我都覺得有點兒熱了――”

她邊追上去邊抗議,趙紀寧還沒說話,兩人走出了火車站大廳,眼前陡然呈現出一片亮光,刺目耀眼,定睛一看,面前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不遠處房屋馬路樹木都籠罩在了厚雪之下,整個天地變成了銀裝素裹的純潔世界。

南方孩子第一次見到這般鋪天蓋地浩蕩的雪景總是忍不住激動,趙紀寧眼神剛停留了兩秒,就聽到耳邊“嗷嗚”一聲,方才還站在他身旁的人已經張開雙手沖了過去。

他還沒來得及出聲制止,就見桑白一個激動打滾,一頭紮進了雪裏。

趙紀寧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把她從厚厚雪中拔起來時,她頭上的帽子已經不見蹤影,頂着滿頭亂發的雪沫子,狼狽不堪。

他控制不住怒斥:“樂白!你是不是瘋了!”

“等、等一下再罵...”桑白捂着額頭,樂極生悲:“我頭有點暈...”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