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lindaisabitch

“叫姜虞年到包廂302來。”包廂裏面的客人說完直接挂斷了內線。

前臺經理聽到包廂號知道了是沈大公子,她趕緊去叫姜虞年:“包廂302的客人找你。”然後她看到姜虞年皺了皺眉,接着回了一聲:“好。”

經理直搖頭,也不知道這個女孩跟那客人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他看上去雖然冷漠但是絕對不像是會刁難女人的人,可是就她所知,他每次來這裏都要刁難姜虞年。

姜虞年顫抖着雙手拉開包廂門走進去,關上門後站在門邊沒動,沈謙澤表情冷淡的看着高腳杯:“過來倒酒。”

姜虞年恨恨的看了他一眼,走過去雙手拿起大理石桌上的洋酒正準備往沈謙澤杯子裏面倒時,沈謙澤杯子歪了一下,酒倒在了他的褲子上,她趕緊放下酒瓶用手去擦,沈謙澤将杯子砰的一聲擱在桌子上,“沒長眼睛?”

姜虞年聽到他的話,然後又看到了正伸手去擦他褲子的右手虎口處的牙印,她恨得直咬牙,這個男人她恨不得他去死!

這個牙印就是在監獄裏面被人咬的,他曾經将她送去的監獄,那麽多的漫長日子,她都在想,要是他死了該多好。世界上每天都要死那麽多的人,為什麽他還不去死!

沈謙澤也看到了那個牙印,他臉上照樣是古井無波的表情。一雙眸子深如潭水。

姜虞年注意到了沈謙澤的眼神,她趕緊将手縮回來,然後眼睛直視沈謙澤:“沈公子,您的褲子到時候我會負責拿去幹洗店,洗好後會送到您的住所。”

沈謙澤像是聽到了天大笑話般冷冷嘲笑:“我可真好奇,如果你知道這褲子值多少錢,還會這樣冷靜?”

姜虞年聽到這話卻是緊張起來:“你的褲子又沒壞,我沒那閑錢賠你。”

“賠?”沈謙澤啧笑:“坐過牢有過案底的女人,你以為你值多少錢?”

“你……”姜虞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這個人還能在殘忍一點嗎?

“怎麽?”沈謙澤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姜虞年:“我說錯了?”

姜虞年也踉跄着站起來,她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在這個自大狂傲冷血卑鄙的人面前哭,她深呼吸了一口氣,逼着自己直視沈謙澤:“你說得對,我确實不值多少錢,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跟我這種不值錢的女人計較。”

偏偏這個時候包廂裏面已經有人在竊竊私語,沈謙澤的一個哥們張耀輝趕緊解圍:“算了算了,謙澤,你跟一坐臺小姐較什麽勁呢?她們也怪可憐的,陪酒賠笑不容易,”說完掃了眼姜虞年,“還站着幹什麽?趕緊給沈公子陪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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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虞年知道那人語氣雖重,但是他也是為了息事寧人。現在包廂裏這麽多人,她也不想成為衆人焦點。于是對着面前的人深深的鞠了一躬:“對不起沈公子,是我錯了。請您原諒。”

沈謙澤看着姜虞年妥協,又換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雙手插在褲兜裏面痞痞道:“要想我不計較也行,将桌子上的這幾瓶酒全部都喝掉,而且,”沈謙澤将手從褲兜裏面拿出來,掏出錢夾,從裏面将紅的百元鈔票全部拿出來拍在大理石桌上,“而且這些錢都是你的了。”

姜虞年看了下桌上的錢,一大疊,估計有上萬了,她動心了。她其實挺瞧不起自己的,他知道沈謙澤是在挑釁她,她拿了那錢他一定會更加抓住機會諷刺她。可是那又有什麽關系呢?跟什麽過不去都不能跟錢過不去。像她這樣有案底的人,在這個大城市裏面是找不到好工作的,父親有心髒病,時時可能犯病需要錢,她又何必跟錢過不去呢。

想到這裏她再三确認的問沈謙澤,“此話當真嗎?”

“當然。”

“好。”姜虞年說完坐下來,拿起桌上的酒開始喝起來。她也不管包廂裏面的人對她的異樣眼神,她管不了那麽多,沈謙澤每次只要一來這裏都會讓她難堪,她想着,只要喝完,桌上的錢就都是她的了。整個包廂的人都看着她,她其實還是能喝酒的,以前做翻譯的時候經常也會出去大場合應酬喝酒,只是沒有喝過那麽多。現在她一鼓作氣的拿着瓶子一直喝一直喝,一邊喝眼淚一邊還是沒有忍住順着臉頰流下來滑進脖子裏。

最後一瓶酒放下後,她彎腰拿起大理石桌上的錢,問沈謙澤:“我現在可以将錢拿走了嗎?”

沈謙澤嗤笑一聲,将桌上的錢一把拿起砸在姜虞年的胸脯上:“把錢撿起來,你可以滾了。”

紅紅的鈔票散落一地,有幾張還卡在姜虞年的內衣上,姜虞年伸手拿下內衣上的錢,然後彎腰去撿散落到地上的。有張落在了那個婀娜多姿的高跟鞋上,她撿錢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那女子的腳,女子立馬不耐煩的将腳挪開。

她又去撿旁邊的,那幾個人看到她靠近都像避病毒一樣,紛紛與她拉出段距離。沈謙澤腳下也有好幾張,姜虞年顫抖着手快要靠近錢的時候,他卻擡腳将錢踩住,姜虞年小心翼翼的拿着錢的一角,用力的往外一扯,錢被撕壞開來。

她也不惱,站起來環顧了一下屋子,确定錢都被撿起來後擡腳準備走出去,沈謙澤的聲音卻不急不緩的響起:“站住。”

姜虞年不明所以的看了眼沈謙澤,沈謙澤指了指地上那張撕壞的錢:“撿起來。”

姜虞年隐忍着的怒氣開始流竄:“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謙澤臉上仍是波瀾不驚:“喜歡錢就不要糟蹋。要麽都不要,要麽全都拿走。”

姜虞年看了眼包廂裏面的人,此時每人臉上都一副看好戲的神色,姜虞年腦子迅速的轉了轉,她還是覺得錢比尊嚴更重要,于是彎腰将那張撕壞的錢撿起來,眼淚在眼眶裏面打轉,她站起來看着沈謙澤:“這樣你滿意了嗎?”

沈謙澤将臉偏向一側,姜虞年這才挪動腳步,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咔噠的聲音,她将門拉開,走出去後手放掉扶手,門輕輕的在她背後合上。

看姜虞年走出去,剛剛挽着沈謙澤的那個婀娜多姿又開始縮進他懷裏,手圈住他的腰:“阿澤,你剛剛吓到我了。”

沈謙澤看門合上,臉上又恢複平時的紳士,笑容可掬的将那枚女子按在自己的腿上,手在她的腰間畫着圈,“那是因為她太不識擡舉了。對于你這樣善解人意又美麗的女人,我當然不舍得吼了。”

一屋子的人看他怒氣消散,也跟着松了口氣,包廂裏面又開始了燈紅酒綠,歌舞升平,男男女女打成一片。

姜虞年将剛剛拿到的錢放進自己的包包裏,然後跑到廁所裏面昏天暗地的吐了起來。待差不多将膽汁都吐了出來時,她才覺得胃裏面舒坦了不少,在水槽處漱了個口,她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在這裏上班,客人當然是希望她們穿得越清涼越好,她最開始來上班的時候穿的無袖長裙,都被經理責罵了,漸漸的後來,她就開始穿着抹胸的短裙,有時候一些難纏的客人還會趁機占她們的便宜,很多女孩都沒辦法選擇了沉默,她第一次被占便宜時因為罵了那位客人,還被扣了工資。

漸漸的她學會了如何自我保護。雖然她一樣穿得清涼,可是她會盡量将能遮的地方都遮住。其實做她們這一行的女孩是真真正正的沒有尊嚴的,好多客人見到她們的時候永遠都是叫小姐。當然,還有叫得更難聽的,比如沈謙澤,如果她惹怒了他,他會叫她婊子。

她們每個女孩都有一個英文名字,她叫Linda。有一次沈謙澤對她說:“少取這麽惡心的名字,我聽着惡心。”

她告訴他:“沈先生你可以叫我姜小姐的,随你高興我無所謂。”

于是沈謙澤回道:“叫你的姓我會更覺得惡心。做你們這行的都有一個通俗的名字,叫妓女。”

她時常在閱讀英文資料的時候,看到bitch這個單詞,然後她會和自己聯系起來,沈謙澤說的,她是妓女。Linda is a bitch。

她看到鏡子裏面的自己,穿得真得跟妓女差不多了。她想着,還好,還好她還有自己最最寶貴的貞操,管別人怎麽叫她,她知道她不是妓女就行了。

這樣想着她心裏面欣慰了不少,從包裏拿出一支果凍色的口紅塗在嘴唇上後出了衛生間。

剛走了幾步,就被背靠着牆壁腿交叉着疊在一起的沈謙澤擋住了路,她看到面前的男人右手食指中指間夾着一支香煙,縷縷青煙從指間升起,他看到姜虞年也不讓,将煙放在嘴裏吸上一口,然後就有煙霧從他嘴裏鼻端吐出來。

她看他沒有要讓的意思,于是擡起腿準備從他腳上踏過,腿剛擡起來,就聽到沈謙澤不緩不急的問:“你男人是不是出獄了?”

她驚得睜大眼睛看着沈謙澤:“他曾經是犯了錯,可是這幾年的牢獄之災已經還清了,他現在是清清白白的自由身。”

沈謙澤臉上似笑非笑,他伸手摩挲姜虞年露在外面的肩:“不要緊張,我又沒說什麽。我是擔心你啊姜小姐,像你男人那樣的吸毒之人,你說這輩子還有什麽希望?”

“你這什麽資格在這裏對別人評頭論足?他變成那樣,都是拜你所賜!不過你恐怕要失望了,他這次出來已經改過自新了,他已經戒掉了毒品!”

“是嗎?”沈謙澤臉上是誇張的笑,他輕輕的拍了拍姜虞年的臉,“那就祝你美夢成真。”說完将腿收回來,對着姜虞年做了個請的姿勢。

姜虞年從他身邊走過,沈謙澤皺了皺眉,劣質的香水味飄進他鼻端。他看了看已經走遠的人,冷笑了聲回了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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