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節
,蕭小岑收拾着碗筷,對費中通說:“其實我擔心他太累。”
費中通過來幫忙,拎起最沉的那個鍋來用絲瓜瓤刷,安慰她說:“想做事情哪有不累的。就算不去游泳,拼高考,一樣早晚自習地輪軸轉。”
蕭小岑嘆氣,“我沒想他多有成就,只想他做自己喜歡的事。高一時他每個中午還偷着游泳,老師告訴我,我都知道。只是高考道路更寬,但凡不是太差總有學上,他去游泳卻不一樣。你看前些日子新聞評論,那姑娘拿了銀牌,就被大家斥為輸家。真能拿金牌的,又有幾個人呢。我信阿蕭,但我從不指望他做金字塔的那個尖兒。”
她眉目低垂,似是不忍細想。
“別人怎麽看我們管不到,”費中通刷完鍋,洗了手,攬過蕭小岑,“不管結果怎麽樣,咱倆都當他是贏家。”
蕭小岑被他哄的笑,靠在他肩頭,“你和我想在一處就好。”
小雪飄起來,窗棱上很快積了薄薄的一層,像鑲嵌了白邊。
洗刷後,費中通回了書房,查看了下天貓的物流信息。他買了一臺洗碗機,作為給蕭小岑的新年禮物。原先他二人商量,蕭小岑堅持不讓買,說三兩下也就刷完了。費中通慢熱,最近才回過味來,這種事壓根就不能多問。有時候,先斬後奏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兩人在體育館的大廳見面。柳小龍披着長過膝蓋的深藍色羽絨服,正在那兒晃晃悠悠。他的眼睛半睜半閉着,不知道是不是還沒睡醒。
不過交錢進游泳場地的時候,柳小龍突然清醒了,沖上前去把費蕭擠開:
“我請客!”
費蕭被他驟然積極的架勢吓了一跳,覺得天上掉餡餅的事不會輕易落在自己身上,反而十分警惕地看他一眼,“你幹嘛?”
柳小龍理由充分:“你獎金獻出去了,我這兒的三百得回饋你。”
費蕭:“……”
柳小龍把三張百元大鈔拍在桌面上:“随便花!”
接待員用見到智障的眼神看看他,拿過一張來,放進驗鈔機裏。她拉開抽屜,翻了一會兒,擡起頭誠懇地說:“能電子支付嗎?找不開。”
柳小龍臉都綠了。費蕭哈哈大笑。
游泳的時候費蕭試探性地到邊,發現自己右手的反應全憑運氣,有時和平常無異,有時也會突然一痛。他不敢再用力,只能以極其輕微的動作到邊,覺得很別扭。
他們中午還約了好久不見的楊昊出來吃飯,各自倒了一通苦水。楊昊現在進了理科班,每天早上六點半開始早自習,晚自習九點半才結束,幾乎是整日泡在學校裏,就羨慕他們在游泳隊的生活。而柳小龍則堅持認為坐在座位上看書比游泳輕松很多。總之,各有各的苦楚,比較了一番,就誰也不羨慕誰了,心裏那杆秤都平和了許多。
兩天後他們返回京市,恢複訓練,費蕭的右手依然不敢使勁。
小高覺得奇怪,“不就之前腫了一下嗎?按理說早就好了。”
費蕭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要不,咱們再問問別人?”
唐昭輝出去開會了,她去請教賈一平。賈一平在不同位置捏了幾下費蕭的右手,問他痛不痛,得到回答後表情立馬嚴峻起來,“帶他去醫院拍個片子,可能是骨頭的問題。”
小高忙帶着費蕭去就近的一家醫院,直接挂了急診號。拍片後醫生說是手面處骨折。本來問題并不算大,但後來還受到過運動刺激,骨折的斷端被牽拉,導致傷勢加重,現在已經出現了明顯的移位情況。
這是費蕭最嚴重的一次受傷,他之前最多不過扭腳或者肌肉拉傷,難受歸難受,睡一覺休息下就能緩過來。那種傷來的多了,自己甚至都習慣了輕微的疼痛,對此沒有什麽感覺。到邊的那一刻,自己有那麽用力嗎?他想不起來了。
醫生問:“都這樣了,你自己不知道?”
他的口氣很兇,費蕭不知所措地搖搖頭。賽後他的手逐漸消腫,只是還有些淤血,雖說用力時常會突然産生痛感,他沒多在意。
小高小心翼翼地問醫生:“那接下來怎麽辦?”
“做手術,固定,六周後拍片複查。”
現在都用電子病歷,免去了看不懂龍飛鳳舞字跡的麻煩。醫生在電腦上飛快地敲擊着,“你們準備一下,我馬上開住院單。現在床位很緊缺,在這裏住一晚上,明天手術後就可以回家了。”
“手術……”
費蕭的心頭一緊,他還是抱着“或許情況沒那麽糟”的心态問了一句,“叔叔,這事兒有那麽嚴重嗎?那我過多久才能下水游泳?”
“最快兩個月,”醫生透過厚重的玻璃鏡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看出來他心存僥幸一般,又補了一句:“如果不想讓你這只手廢掉,那就乖乖聽話。”
兩個人出了門,一起往住院區走。小高很自責,她當初直接信了醫務室那人的話,以為當真沒事,誰成想那人根本就不靠譜,還把費蕭的傷勢耽誤了。
“真是個庸醫,”小高忿忿然地說,“回來我就寫信投訴他,這不是害人嗎。”
在小高面前,費蕭還是很樂觀的,“我還從來沒住院過,正好體驗一把。”
冬天冷,本來就是疾病高發期,今年又多雪,因為結冰路滑摔倒的人不在少數。住院區有許多老人,房間都占滿了,走廊上也新添了許多床位。費蕭被安排在護士臺前面的一張床上,側對面就是廁所,時常散發奇怪的氣味。不過還好只住一晚上,費蕭也就忍了。
對面床的奶奶問他:“小夥子,哪裏不舒服才住進來的啊?”
費蕭舉了舉手,“游泳傷到了,要動個小手術。”
奶奶說:“哎,那是小問題,不用擔心。真好。”
他看到奶奶的眼裏寫着羨慕。他沒敢具體問她得了什麽病。
晚飯前的探視時間,柳小龍把他的書包送過來,另說唐昭輝讓他來轉告,這次出院後先回家休息觀察,等确定無事了才能下水,這一陣的訓練就先不要參加了。
晚上吃飯時,每人拿着一個飯盒排隊去打。茄子,木耳炒蛋,還有一個不明的肉類,可以自選吃餅或者米飯。費蕭沒什麽胃口,匆匆扒了幾口就把飯盒刷了。嘩啦啦的水聲裏,他開始思考一些白天來不及去想的問題。
費蕭計算了一下,現在是一月五日。最好的情況是兩個月後一切恢複正常,下水訓練,也就是三月五日。但八月初就要舉行全國青少年游泳錦标賽,這意味着他只有五個月的時間準備。這一次能不能争取到參賽資格,又是一個未知數。
費蕭覺得希望渺茫。他本來覺得自己現在狀态很好,幹勁十足,正想再為錦标賽的200自項目加把油,道途平坦,誰成想有枝節橫生去絆他,把他的計劃全盤打亂。
沒想到,終于将要有大段的時間休息,費蕭卻并不情願。
他把日歷關掉,暫且不去想這些無解的事情,開始打俄羅斯方塊。打了幾局,眼睛酸脹,轉去看微博微信,也沒什麽有趣的。好巧不巧,刷朋友圈時看到林來和趙明皓的合照,配文是個壞笑的表情。
趙明皓比林來高出一頭多,因為常常應對媒體和粉絲,拍照的表情已經十分娴熟自然。而林來不知道是不是太過興奮,手上比着“耶”,嘴型努出了一個很奇怪的樣态,顯得像是在假笑。
這是林來自加入國家隊以來,發的第一條朋友圈。他人緣很不錯,許多隊友為他點贊,現在已經有了不少評論。
費蕭盯着那張照片發了會兒呆。然後他跟在張俞後面,輕輕地,也點上了一個贊。
醫院的夜晚并不平靜。
先是鄰床的女孩突然來了例假,血染到了雪白的床單上。她驚慌失措地跳起來喊護士,反反複複地對此表示抱歉。再是幾聲尖嗓的怪叫突然傳來,護士們忙作一團,一個老奶奶被車很快推出去。
有人在小聲地議論,說這人恐怕是要不行了。
“昨晚也是她?”
“是的啊,好像并發症多得很,看她人都不清醒。”
“走了也好啊,走了少遭罪。嗨,我也恨不得長痛不如短痛,趕緊死了算了!”
“別這麽講,越是嘴上這麽說,活的越長呢。”
費蕭的呼吸不由自主地變得短促起來。
咳嗽聲,氣喘聲,吐痰聲,腳步聲。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啊,一個浪頭拍過來,拍的費蕭心一揪,浪好不容易融進了沙子裏,下一個浪又來了。費蕭的心被揪起一下又一下,到最後實在是眼皮打架撐不下去,才在這嘈雜聲中昏睡了過去。
手術時打了局部麻醉的藥,費蕭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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