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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蹊呆呆看着顧轸發來的信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昨晚被他拉過的手，似乎還能感受到當時他手掌的力度。

他又發了條信息過來：“請你吃飯作為感謝。”

感謝什麽？感謝她昨晚把他送回了家？

沈蹊抽笑着回了一條：“那你還得感謝我表姐夫，還有我同學，你助理。”

顧轸發了個很囧的表情，當然，他心中也是囧意十足的，這個人，到底懂不懂他的意思啊？

他可是鼓起了這輩子最大的勇氣去約她哎。

如果有人在他辦公室，大概就會看到他當時的各種心神不寧，坐立不安，編輯這條信息都删改了無數次，發出去的一刻，手心還沁出了汗……

“哎呀，不要說這些，賞不賞臉嘛……”

“賞。”沈蹊還挺想知道他家的狗血劇情的。

辦公室內，顧轸看到這個字的時候，小小地喊了句：“YES！”

顧轸欣喜地發了個“OK”的表情。

沈蹊問：“去哪吃？”

顧轸回：“去胡同裏的一家私房菜吧。”

顧轸是在北京長大的，從小跟着父親這些老饕兒四處尋覓美食。盡管北京號稱美食盆地，他們還是在盆地裏找尋到了一些不錯的餐館。

下午六點多，顧轸開車來接沈蹊。

沈蹊也懶得把這事兒告訴經紀人，只在楊心怡的陪同下，去了大廈的地下停車場。

顧轸給她開了車門，楊心怡過來說道：“顧總，可得把她完好無損地送回來啊！”

“那是當然的。”

坐在車上，系好安全帶，顧轸說道：“走，咱們出發吧。”

沈蹊突地一笑，這語氣，跟小學生帶隊春游似的。

路上不鹹不淡地聊了些天。

顧轸說：“其實我早就想跟你約飯的，只是在醫院住了幾天，落下一堆的活兒。”

“知道，你大忙人嘛！”

“其實我已經很會偷懶了。”

……

“昨天跟你吃飯的幾個同學，有個人好生眼熟，好像拍過不少戲。”

“你是說徐成彬嗎？”

“對，就他。”

“他是拍了一些戲，因為長得正氣，正劇導演喜歡找他。”

……

“今天我們要去哪條胡同？吃的什麽菜系？”

顧轸看了沈蹊一眼，神秘地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一切都在計劃中，顧轸開車來到了某條胡同外，胡同路十分窄小，進去就出不來，顧轸駕輕就熟地把車停在了附近的一處停車點。

此時已經是七點多，胡同裏的路燈亮起來，只要沒有記者、粉絲，沈蹊是不在乎被別人看到的。

顧轸說：“現在過去差不多八點鐘，正是餐廳最熱鬧的時候，也不知道有沒有座位。”

沈蹊笑問：“你堂堂大老總，居然沒有預約座位？”

“嗨，人家接地氣得很，不來國外reservation這套。”

“真不愧是喝過洋墨水的人，要不是我也考過四六級，還真聽不懂呢。”沈蹊調侃他。

“順口說出來了而已，有點兒裝哈。”

巷子裏有些安靜，依稀能聽到家家戶戶傳出來的電視機的聲音、小孩的吵鬧聲、鍋碗瓢盆響動的聲音。

“這兒果然接地氣。”沈蹊道，“很像小時候住在外婆家的情景。”

顧轸：“我也喜歡這種感覺，充滿了市井煙火氣。”

“看不出來呀，你喜歡這種調調。”

“那當然，我以前做背包客，四處旅行時，最喜歡去的地方才不是那種熱門人多必去打卡的景點，而是……你猜哪裏？”

“我見識淺薄，可猜不出來。”

“而是各地的菜市場。”

“哇！”沈蹊不由自主嘆了一聲，“果然另類、別致，又理所當然。”

“在那兒可以窺見當地人民生活的本質。”

于是沈蹊情不自禁地又問：“那顧總家，為何這麽沒有煙火氣？”

顧轸啞然，吱唔了一下，才道：“大概是缺個女主人吧。”

這個回答，太暧昧了，也太超過了。

沈蹊沒有接話，好在顧轸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說道：“前面再彎進去。”

“真夠七彎八拐的！”

在拐了N次之後，顧轸停下了腳步，沈蹊沒有看到什麽私房菜館的招牌，只看到前方有一家理發店。

理發店的招牌旁邊還站着個大漢，問他們：“二位吃飯嗎？”

顧轸點頭：“是的。”

“裏面請。”

要不是有顧轸帶路，沈蹊一定會以為這個大漢是要做什麽壞事的。

“就從這個院子進去，他們家沒有招牌的。”顧轸解釋道。

“那你們平時都怎麽稱呼它？”

“就叫它七彎八拐私房菜。”

沈蹊笑了起來：“還真是名副其實啊！”

店裏果然顧客滿滿，二人在院子外等了一會兒。

沈蹊看了看這個院子，是個比較典型的四合院，不過面積還挺寬大，有一大半都改建成了餐廳。

空氣中不時傳來香味，沈蹊說道：“聞起來好像帶魚的味道。”

“飯盒香煎帶魚，他們家的招牌菜。”顧轸解釋道。

等了一會兒，好在有顧客吃完結賬走了，二人才走進店中。

兩個高顏值的人進來，總是會引起別人的注意，沈蹊稍稍用頭發遮了半張臉，徑直來到桌前坐下。

沈蹊道：“剛才的帶魚好香，那我點個香煎帶魚，其他的你來做決定吧，你比較熟悉。”

“好嘞。”顧轸娴熟地點了幾個菜。

服務員端了兩杯酸梅湯過來，顧轸說：“試試他們家的酸梅湯吧，也非常好喝，都是老胡同人夏天解暑的必備。”

沈蹊笑問：“你怎麽找到這家店子的？”

“我哪裏能找到這樣的佳處，都是我爸帶我過來的，他們那一幫子老饕兒，有段時間特別想回味老北京七八十年代的家常美食，所以找到這麽一家，像那道帶魚，是當時很多人帶飯上班最常帶的菜。”

沈蹊恍然大悟。

“你記不記得，我上次在你母校對面的巷子裏也逛了一下，感覺那邊跟這裏其實有一點點像，所以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這裏的氛圍。”

沈蹊抿嘴莞爾，看不出來，他還有這個心思。

“我小時候是外婆外公撫養長大的，他們做的飯菜也有點像這裏的味道。”吃飯的時候，沈蹊說道。

家常的，普通的，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味道。

吃了一會兒，顧轸突然問：“我昨天喝多了，是不是有胡言亂語？”

沈蹊故意道：“是啊，你不記得了？”

顧轸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隐隐約約有記得一點，但又不是特別清楚，好像是又說自己家裏的事。”

沈蹊點了點頭，但是不想主動問太多他們家的事。

不想顧轸說：“想必你也看到了，昨天挽着我父親胳膊的那位女士，并不是我的母親，我的母親已經去世了，你應該有看過我母親的照片，那天你幫我收拾的時候。把照片相框放進了行李箱裏。”

沈蹊有些訝然，只好點了點頭。

“梁阿姨是我爸的伴。”他低了低聲音，“沒有結婚領證的那種。”

服務員又端了一道炸藕盒上來，打斷了他們二人的話。

沈蹊問道：“你說這些，不怕我到處亂說嗎？”

顧轸：“你不是那種人，而且你的家事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啊，我的家事告訴你才算公平。”

看着顧轸如此誠懇，沈蹊垂了垂眸，有些無語。這家夥……公平能這麽用麽？

“你怎麽會成為他的幹兒子的？”

“哎全怪我當時年紀小又太善良，只聽到他說自己是個孤寡老人，看到我仿佛看到了十七八歲的自己……于是，我就相信他了。哪裏知道他們這些中年油膩男的惡趣味。”

沈蹊情不自禁笑了起來：“你還真是有些傻白甜。”

“所以你父親打算再要個小孩，你不樂意，才喝那麽多酒嗎？”

“他答應過我母親不會再娶妻生子。明明已經做出了承諾，為什麽不能信守？”顧轸提及此事，情緒有些激動，他收了收，說，“我心理上确實接受不了，你覺得我過分麽？”

沈蹊搖了搖頭：“不知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顧轸感覺自己一下子把氣氛都毀了，有些尴尬，好在服務員又端上了一道菜，打斷了這種尴尬。

最後一道菜是炭火烤五花肉，三肥兩瘦的上好五花肉，以一整塊上架烤，時不時刷油，灑香料，烤成後外焦裏嫩，香氣四溢，裝盤時再切成薄片，端上桌時，自己可以選擇喜歡的各種辣椒粉。

呈上來時，沈蹊就知道絕對好吃。

顧轸拿着一個胡椒粉、孜然、辣椒面問她：“你喜歡吃哪一種辣？我來灑。”

“不要就辣椒面吧。”

“好嘞。”

夾了一塊入口，香而不膩，酥而顯脆，濃濃的肉香與淡淡的辣感來襲。

沈蹊贊道：“這幾乎是我這些年在北京吃過的最好吃的烤肉！”

顧轸滿眼的星光：“這麽說，你以前還吃過更好吃的？”

“嗯，小時候跟外婆去鄉下，吃過鄉下的過年殺豬肉。那種肉質，真不是一般養豬廠可以比拟，都是喂豬草養大的豬。”

“哈哈哈。”顧轸大笑起來，“那種豬肉确實美味，我也有好些年沒有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