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鎮上的城門一開,陳霖骁趕着驢車帶着母親嫂子和姚金枝就進了城,陳栓柱之前接到了弟弟的通知,所以當晚并沒有回家,而是留在了鎮上等着。

這會兒遠遠地看着驢車駛來,他趕緊迎了上去。

“衙門那邊打點好了,咱們一會兒趕着中午的時候進去,那會兒放飯的時辰,比較松一點,獄卒老程會帶着咱們進去,但也只有一炷香的時間,咱們有話抓緊說。”

後面一句他是說給陳霖骁聽得,杜老爺能不能出來,這次唯一的希望就是陳霖骁。

車上的女人紛紛點頭,宋母和姚金枝自然不會多說話,她們都想把機會留給鳳娥。

陳霖骁卻一言未發,把手裏的缰繩交給陳栓柱,他朝着一個代筆的書信攤位走去,和那人交談了幾句。

代筆的先生得知他的需要後,收了兩文錢就站在到了一旁目不斜視,陳霖骁腰板挺直坐在桌後書寫。

斯文中透着肅穆冷冽的氣場,雖穿着補丁棉袍,卻骨子裏透出一股說不清的矜貴之氣,讓人下意識在他面前低下頭,不敢在他跟前造次。

這樣的陳霖骁,不僅是姚金枝沒有見過的,同樣也是陳家人沒有見過的。

他蹙着眉思索了一番,筆走游龍很快寫了近兩頁紙,收起筆他輕輕吹了一下墨跡,确認幹透了才收起來塞進信封中,朝着驢車走了過來。

“大哥對鎮上的情況比較熟悉,可知周圍沒有一位從京城來,姓蘇的官員?”

陳栓柱皺眉想了想,他在鎮上住了這些時間,對這裏的人的确更加熟悉些,但是姓蘇的京官……

“好像前年是來了一位,只是那人不是什麽官員,而是一個罪臣,好像是被發配到咱們這裏的,這人平時負責守城門。”

“那應該是他了,這封信勞駕大哥幫忙送過去,放下信不必多言,他若看到自會來找咱們,我先帶着母親和嫂子在迎客樓等着你。”

迎客樓既是鎮上最大的酒樓,也是鎮上唯一的茶樓,宋母和姚金枝之前都沒有來過,突然進來這裏兩人還有些拘謹。

但在鎮上長大的鳳娥卻十分熟悉,陳霖骁這個在宋母眼裏,同樣也是第一次進來的人,卻顯得比鳳娥還要自在兩分。

“小二,上一壺龍井,再來三碟茶點。”

從昨晚他回來,宋母還沒有來得及細問他去府城的情況,這會兒見他又是喝茶又是吃點心的,忍不住詢問起來。

“二狗這趟出去可還順利?”

茶水先上來,姚金枝局促的揉搓着衣角,粗茶她會沖泡,這樣精致的茶水她從沒有沏過,生怕自己糟蹋了好茶葉。

但她卻沒有資格坐着等吃茶,這些端茶倒水的活兒,原本就應該是她做的,正要咬牙伸手沖茶,一旁坐着的男人先動了。

陳霖骁從沒想過讓她沏茶,西施壺比不得家裏的大茶壺,若是不善沖茶容易被燙到。

他清楚的記得她那雙手有多嫩,這樣活兒自然不能讓她做。

他拿起熱水燙杯洗茶,一套操作十分熟練。

“很順利,貨物都被一大戶收了去,鎮上的事情剛好也是聽他們管家提了一嘴,所以也顧不上買東西,匆匆趕回但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二弟,你當真能救出我爹?”鳳娥聽他如此說,眼中迸發出希望的淚光。

“成敗與否我暫時也不敢說,嫂子莫急,即便目前咱們洗脫不了杜老的罪名,咱們也還有時間,通敵之罪需要上報朝廷,這中間少說也有三個月的時間。”

如果真的鬧到了京城,三個月的時間着實有些緊張。

以他現在的身份和處境,到時候只怕他拼盡全力,也只能保下杜老爺的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以杜老爹身體看來,只要是發配就怕是有去無回。

但這些話他現在不能說,家裏的女人原本就膽小,若是這樣說了只怕又要哭,他最煩女人哭唧唧的樣子。

想到這裏,他手上的動作一頓,目光似有若無的落在了身邊人的身上。

好像也有例外。

他餘光看着搭在桌邊的一雙玉手,不知想到什麽,他的眼中一片溫柔,但這樣的神色卻遮掩在了羽睫下,并未被人察覺。

那個姓蘇的人不當值,陳栓柱找他花費了些功夫,這人也不知犯了什麽罪,被發配到這裏除了當值,就沒有一日是清醒,頓頓拿着酒當飯。

周圍的酒肆也都被他賒遍了。

“喂!你醒醒,這裏有你的一封信。”

陳栓柱推了推醉倒在地上的人,見他人事不省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萬一這個人關系到救岳父的事,此刻他這樣子豈不是耽誤要事。

“喂!你醒醒!快起來看看這個信!”陳栓柱用力在他臉上拍了拍。

“臣無罪!無……罪,臣……冤,冤枉,臣無,無……罪。”

見他醉的根本叫不醒,陳栓柱看了一眼天色,急的直嘬牙花子,無奈之下只好将信塞到他的懷裏。

迎客樓裏,宋母和鳳嬌焦急的望着窗外,眼看到了約定的時間,卻依舊不見陳栓柱的身影,兩人坐立不安。

“這怎麽還沒有回來,不會又出什麽事兒了吧?”宋母擔憂的皺緊了眉頭。

坐在對面的陳霖骁卻很是冷靜,細細品味着茶湯,見姚金枝坐在一旁拘謹的不敢亂動,他捏起一塊兒點心送到她唇邊。

“嘗嘗,這個味道還不錯。”

點心小小的剛好一口一個,姚金枝不太習慣這樣被人喂,面上有些羞赧的接過點心吃掉。

“多謝二哥。”

安靜的像只兔子,陳霖骁心裏想。

察覺到男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姚金枝更加緊張了,羽睫低垂不敢亂看,小手緊張的揪着自己的衣擺,腮幫子鼓鼓的,安靜的咀嚼着點心,看着像是在細細品味。

見她這副樣子,他似乎得了趣味,看似看着窗外,其實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臉頰上就沒有移開過,愣是将人盯得面紅耳赤,才在無人察覺到角度勾起了唇角。

聽着母親和嫂子不安着急的聲音,他手指輕輕的叩了叩桌面,像是在說他的耐心快要告罄,若是換做前世,內閣中人此刻怕是都會鴉雀無聲。

奈何坐在對面的老母親卻絲毫沒有察覺,還在着急的盯着窗外看,陳霖骁也轉頭看向外面。

“大哥來了。”

聽到陳栓柱過來了,宋母和鳳嬌齊刷刷探頭看去,找了一圈才在一個巷子口看到熟悉的身影。

“時辰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在迎客樓樓下彙合後,衆人拎着食盒繞到了衙門的後面,之前買通的衙役給他們開了門,引着他們進了牢中。

獄頭這會兒正和兩個獄卒喝酒,聽到他們進來,獄頭掀掀眼皮看了陳栓柱一眼。

“一炷香的時間,長話短說,別讓爺們幾個難做。”

“多謝,這點心意請幾位喝點素酒吧。”陳霖骁拿出一兩碎銀子塞給獄頭。

姚金枝緊張的拎着食盒跟在後面,平生第一次進大牢,要不是周圍人多她早就吓得腿打顫了。

牢房裏幽暗,時不時還能聽到獄中人的叫喊聲,像是病痛的哀嚎,又像是瘋癫着辱罵,牢中的人借着甬道裏的火把亮光,目光一向冷箭似的投向陳家人。

知道他們或許只是好奇,但姚金枝還是怕的不行。

走在她身前的男人像是感覺到了,幽暗的牢房裏,他無聲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突然的動作吓她一跳,本能的往回拽,但男人卻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感覺到她哆嗦了一下,他輕輕的捏了捏她的手指,像是在安撫一般。

反應過來牽自己的人是誰後,姚金枝緩緩吐出一口氣,任由他這樣牽着自己,剛才有那麽一瞬間她差點驚叫出聲。

這一鬧,倒是消散了心中的恐慌,很快她就聽到前面響起了鎖鏈的聲音。

牢門打開後,獄卒轉身離開了,留給他們說話的空間。

這個時辰也是犯人們放飯的時間,她跟着走到最裏面一間,就看到養尊處優的杜老爺子,這會兒正拿着一個又冷又硬的幹窩頭啃。

看到他們進來,杜老爺先是一愣,轉而笑了起來,“你們一個個都繃着個臉做什麽,老頭子我還活着吶。”

“爹……”鳳娥跪在他身邊,握着父親冰涼的手,淚水止不住的落下。

“好了別哭,爹這把年紀也值了,以後你和賢婿好好過日子。”

老爺子倒不像和平常一樣,依舊笑呵呵看着心态倒是不錯。

站在牢門外的陳霖骁一直沒有說話,聽到杜老爺這樣說,一雙劍眉蹙起。

“杜老爺之前可還有隐瞞?”

杜老爺轉頭看了看他苦笑一聲,“原還想着你小子能救老夫,只可惜歹人陷害,霖骁你最好不要插手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陳霖骁一邊問着,一邊使了一個眼色,讓陳栓柱把鳳娥扶到了一旁。

知道他們要說正事,鳳娥也沒有抵觸,由着陳栓柱将自己拉起,兩人往後退了幾步,她轉身伏在陳栓柱肩頭低泣。

杜老爺嘆息一聲,“昨日老夫聽聞,他們不僅因為那些鹽,還因為在運鹽的車底找到了不少兵器包括一張防守圖。”

陳霖骁臉色陡然冷了下來,“防守圖?”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