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吱嘎”一聲, 窗戶又合了起來。

屋裏傳來腳步聲,停在了窗戶邊, 宋喬聽見童少懸悶悶地說:

“阿娘,你們能不能不蹲屋外了?家裏住了這麽多親戚,要是被看見了多丢人啊。”

蹲洞房是習俗,是期盼着多子多孫的老習俗帶來的陋習,大家都覺得不妥,可是忍不住。

特別這還是一對女女成婚,宋橋怕她倆不懂怎麽洞房,着急——畢竟連她老人家自己都不太清楚。

自己生的女兒自己最了解,阿念長到十五歲, 雖然有過思春的日子, 可多數時候只喜歡讀書畫畫折騰機巧, 就算一雙巧手再靈敏, 閨房裏的事在不在行,宋橋心裏有數。

她這個當娘的就是怕她吃虧。

宋橋想得很長遠。

雖說現在同性婚姻合乎法度, 但成婚者少, 而且多數都是在世家貴族之間盛行,同性生子的秘術對于普通百姓而言, 更是一根毛都摸不着。

童家雖然也是普通百姓,但不一樣。

畢竟她娘是長孫家的後人,女女生子的秘術是有的,不過有一段時日沒人使用, 可終究還是有可能用得上的。

到時候是阿念生還是唐見微生?這時候分了乾坤,那會兒便有依據有說頭。

生孩子的苦宋橋知道, 生孩子如同過鬼門關, 阿念本來就體弱, 她可不想阿念遭這個罪,說不定到頭來可能會因此喪命。

天子賜婚那日宋橋就想明白了,她絕不在子嗣一事上催阿念,其一是不想她冒險,其二,那秘法也不是催來的。

可如果她們自己想要呢?到時候依舊要考慮誰來生育。

她這為娘的自然要為孩子張羅着,從走第一步起就不能走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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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見微何等強悍,心思也缜密,她來到童府之後這段時間裏,所作所為宋橋都看在眼裏。

她不是個壞孩子,但是論心思的話,恐怕十個阿念的心眼摞一起,都未必到唐見微的腳脖子。

瞧瞧這唐三娘來童府才多久,阿念就為她受了兩次傷。雖然不知道她們倆平日是如何相處的,不過很明顯,阿念是在乎她的。

宋橋不可能一輩子跟在女兒身邊,她能做的就是在力所能及範圍內,為女兒将前路鋪得最為順遂,好讓她平平安安地往前走。

這一切,就從那根()開始!

阿念啊,鼓足勇氣上吧,無論如何要當個乾!

其他的無所謂,這件事一定要争到!

這件事若不是她們小兩口子的私事,宋橋恨不得幫女兒辦妥。

離開洞房前,宋橋對着月默默祈禱——

阿念啊,這是阿娘對你唯一的要求了!一定要在床笫之事上争個上風!

童少懸卻完全沒感受到阿娘的苦心,要不是實在不想再碰那玩意,她肯定再給丢出來,丢到月上去。

童少懸對着窗外念完之後,站在牆邊聽了一會兒,有細碎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走了。”童少懸回頭對唐見微說。

“終于走了啊。”這麽一頓折騰下來唐見微都困了,“要不要就寝了?”

兩人鬧了一晚上,鬧得童少懸都要忘記今夜她倆要同床共枕這件事了。

唐見微突然提及,童少懸立即察覺到了事态的嚴重性。

“不用擔心。”唐見微已經非常了解童少懸的心思,對她擺了擺手,“床這麽大,我帶了兩床被子來,你一床我一床,來吧。雖然你很可愛,不過我不會對一個小毛孩子怎麽着的。”

“什麽?誰是小毛孩子?我就比你小兩歲!”

“哦,原來你在期待我對你怎麽着。”

“……”

童少懸不想再跟她說話,也沒到床邊,反而去了案旁,把方才沒吃完的半碗面接着吃了。

“都涼了。”

童少懸低着頭口齒不清道:“別浪費。”

“那我也給你熱一熱啊。”

“不礙事。”

“不行,吃涼的回頭你該不舒服了。”唐見微上前來強行把面碗端走,去了庖廚,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回來了,面碗騰着熱騰騰的氣兒,放到童少懸面前的時候不僅面湯熱了,上面還多蓋了幾塊牛腩和一勺辣椒油。

童少懸中午忙得腳不沾地,晚上就吃了半碗面鬧到剛才,這會兒是真的餓了,三兩下扒了個幹淨。

“你慢點吃,誰跟你搶似的。”唐見微坐在她對面,笑盈盈地問她,“好吃嗎?”

吃完了面,童少懸擦擦嘴,“嗯”了一聲。

唇上的胭脂被她擦掉了,入睡之前肯定要卸妝,童少懸對化妝傅粉之類的事兒不算精通,只跟她三姐學過,用草木灰洗臉,慢慢卸。

唐見微看她在水盆邊洗漱,弄得婚裙上一團濕,嘆了一聲上前來,讓她坐好了:

“你一個姑娘家,怎麽這般毛手毛腳?來,別動,我給你卸妝。”

“我哪有毛手毛腳?”童少懸不服氣,“我上妝上得可好了,我大姐都誇我畫的好。就是卸妝這事兒本來就麻煩……”

“行行行,麻煩的事兒交給我。”

唐見微讓她坐到銅鏡前的胡椅上別動,她從早上剛剛搬來還未來得及收拾的大木箱裏找出一個小瓶子,裏面是她專門用來卸妝的麻油,還有一袋是分成一小團一小團的棉花。

唐見微将棉花團沾了麻油,輕輕抹在童少懸細膩的肌膚上,濃重的胭脂很快就被卸了個幹淨,她仔細地瞧了一圈,确定沒有殘餘之後,再讓童少懸去用淘米的水将油洗幹淨。

童少懸洗完臉之後對着銅鏡一照,皮膚又光又亮,而且卸的是真幹淨清爽。

“厲害吧?”唐見微站在她身後笑道,“這是我阿娘教我的方法。平時的薄妝直接用淘米水洗就可以了,咱們今天的妝太重,這才用得上油。這麻油也不能常用,不然對皮膚可不太好。對了,給你個東西抹完了你再睡覺,保管明天一早起來皮膚嫩得跟水豆腐似的。”

唐見微從箱子裏又翻出幾十個瓶瓶罐罐,挑選了三罐出來,把黏糊糊的油和氣味奇特的水混合在一塊兒,讓童少懸閉起眼睛和嘴,來給她敷臉。

“你怎麽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童少懸聽話地照做,閉上眼之後,感覺唐見微的指腹沾了冰涼細滑的膏狀物,慢慢抹過她的臉頰、鼻翼、下巴……

“這才多少?以前更多,都沒地兒放了。”

唐見微的動作很仔細,就算閉着眼睛,童少懸也能感受到她很細心地均勻塗抹。

說想吃面她就去熱了,一點也不嫌麻煩。

只是卸個妝而已,她也主動來幫忙。

童少懸被疼愛着,心窩裏暖暖的,想到剛才和唐見微争吵的場面,忍不住發笑。

“哎,別笑啊,一笑該有皺紋了。”唐見微叮囑她。

“三娘。”童少懸柔聲道,“剛才是我太沖動了,對你大呼小叫的……你可別真生氣。”

唐見微眼波流動,嘴角的笑意慢慢揚起:“我是那麽小氣的人麽?我可要再強調一次,我雖然和吳顯意有過口頭婚約,但我和她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關系!跟長公主也沒有!不過……”

童少懸聽到她猶猶豫豫的這兩個字,立即睜眼:

“不過什麽?”

唐見微差點一手指戳到她眼睛裏:“哎!你怎麽回事,讓你別睜開眼睛!戳瞎你怎麽辦!”

“不過什麽啊?”童少懸追問。

唐見微搬來另一把胡椅,坐到童少懸對面,打算把自己感情之事都與她說個明白。

從今日起她們就是伴侶了,往後要共同生活,誰會知道她們倆會走到什麽樣的未來呢?如今的日子放在一年前唐見微也是萬萬想不到的。

童少懸方才那一通發癫其實也不是全然胡說。坦誠,的确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畢竟……她和童少懸現在已經算得上是能說上幾句話的友人了。

唐見微将她所有的心事都告訴了童少懸,包括她曾經喜歡過吳顯意,當初去找長公主庇護時存的也不是什麽正經的心思。

唐見微自嘲地笑笑:“如此一回想似乎都是一些蠢事,讓你見笑了。”

“怎麽會。”童少懸臉上的膏脂已經慢慢凝固,變成一層軟軟的外殼,只露出一雙眼睛和嘴,“我覺得你很勇敢。敢愛敢恨,為了你家的事也勇于犧牲。你是個特別有擔當的人。作為你的家人,一定很幸福吧。”

唐見微笑了一下,眼睛裏有一層薄薄的淚水,但只是如霧一般,很快就散去了,她并不是個會顧影自憐的人。

“我只是看得清眼前的路,即便發生再大的事情我都能很快清醒過來,告訴自己應當做什麽。你能想象嗎,我在我耶娘去世的時候都忘了哭。”

童少懸心裏有些不舒服。

她沒法想象當初的唐見微有多無助,卻要強迫自己堅持下來,她還需要保護姐姐。

如果我當時在場的話……

童少懸心裏忍不住想。

如果我當時在場的話會是什麽樣?唐見微會願意依靠我嗎?

“幸好事情過去了,我也挺過來了,現在過得多好!”唐見微不習慣悲悲切切的氣氛,提高了聲音,學着夙縣人的語調笑道,“你說你這小腦瓜子想的都是什麽?吼,原來是在惦記人家的清白啊。原來你一直都覺得我和長公主有不可告人之事。啧啧啧,原來童長思你是這種人。”

“……什麽東西?我,我惦記這個?”

“你沒惦記那你之前說什麽介不介意呢?”

“我惦記這個不應當嗎?”

童少懸一激動,臉上的膏脂裂了一道縫。

唐見微大笑,讓她別說話了,到水盆這兒把臉給洗幹淨。

童少懸用淘米水洗臉的時候,唐見微在一旁對着銅鏡卸妝:

“你惦記這個自然是應當的,只是出乎我意料罷了。我以前以為你對我并不感興趣。”

童少懸的動作一頓,眼睛暫時睜不開便着急反駁:

“不是你想的那種!我的确對你不感興趣!”

“哦?”

童少懸情急之下脫口而出,說完之後有些後悔,可惜她瞧不見唐見微的神情不知道她對這拉開兩人距離的話作何反應,而唐見微也只“哦”了一個沒什麽情緒的字。

哦?哦是什麽意思?

童少懸艱難地睜開眼睛:“唐——”

卻見她婚裙已經掀到大腿處!

一雙明晃晃的白皙大長腿差點讓童少懸一頭栽到水盆子裏!

“咣”地一聲,臉沒栽進去,手肘倒是精準無誤地撞到了水盆,半盆的水都給漾了出去,潑了一地。

好痛!

童少懸捂着發痛的胳膊肘,欲哭無淚。

唐見微樂了:“不是對我不感興趣嗎?脫個裙子而已,這給你激動的。”

是了,是童少懸熟悉的口無遮攔了。

“我和你這麽厚臉皮的人不一樣!”童少懸去拿擦臉的布,“你怎可說撩裙子就撩裙子?”

“那怎麽辦?我妝也卸完了,總是要睡覺的。莫非你要我穿着婚裙睡?”

“你,你可以跟我說一聲,我背過去的時候你再脫啊。”

“我這不是看你正在洗臉麽,誰知道你洗一半還來瞧我,這事兒能賴我嗎?”

“……”

唐見微和童少懸同時發現了,但凡說正經事兒唐見微是說不過童少懸的,但只要死乞白賴,唐見微一定贏。

童少懸輸就輸在她這張小薄臉皮。

“我現在要脫裙子了,整件脫掉,別說我沒提前告知啊,麻煩您老人家轉過去,行嗎?”

童少懸正正經經背過去擦臉,唐見微換下裙子穿了柔軟的中衣,今日一整日的疲憊感霎時将她包裹,她跟童少懸說“好了”,

“那我也換衣服了。”

“嗯,你換啊。”唐見微沒有要轉過去的意思。

“唐見微?”童少懸用眼神示意她別這麽禽獸。

“哎,你這小身板誰樂意看似的,也沒什麽看頭啊,正反面都一個樣。”

“唐見微?!”

唐見微開開心心哼着小曲兒轉過身去,童少懸迅速換好中衣,洗淨之後兩人一同站到了床邊,看着并在一塊兒的一雙枕頭,氣氛有些尴尬。

“我睡東邊吧。”唐見微主動說。

“嗯……好。我都可以。”童少懸喉嚨幹燥,暗暗咳嗽了一聲。

唐見微就要上床時童少懸喊道“等一下”,單膝跪在床上先摸索一番:

“不知道我阿娘她們有沒有再藏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查看查看。”

萬一睡了一半再冒出個更可怕的玩意兒,那豈不是頭疼死。

唐見微站在一旁,悄悄往窗邊看了一眼立着的那玩意兒,這尺寸……看一眼都疼。

到底是在成親之前就急着幫她們分乾坤的婆母啊,花樣真多。

誰說女子之間恩愛需要那玩意了?唐見微雖然是張白紙,可對于這些事情懂得很。在博陵她有一個圈子,全都是好女色的小娘子們,日日夜夜都在說些見不得臺面的話,她在此圈裏學到了實用技法。

只不過一直都沒有實際操作的機會。

唐見微的目光落在童少懸身上。

童少懸背對着她躬着身還在盡心搜查,翹臀毫無防備。

這孩子……真讓人擔心。

唐見微搖了搖頭,這世間不只有我這種正人君子,那點小力氣又這般不設防,放到險惡一點的環境裏,估計早就被我……被人辦了五百遍了。

“好了,應該沒什麽可疑之物了。”童少懸搜完之後邀請唐見微上床,“你可以上來了。”

唐見微不知想到了什麽,遲緩地:“……嗯。”

童少懸掀開被子筆直地躺進去,被子裏冷冷的,凍得她一哆嗦。

就算她從小在夙縣長大,在這兒活了這麽多年依舊沒有辦法習慣夙縣冬天的寒冷。

屋子四個角都放了炭盆,床邊還堆了個大的,可被窩裏跟冰窖沒有兩樣。

唐見微将油燈給熄滅了,于黑暗之中慢慢爬上床,童少懸看不見她的動作卻能聽見聲音,嗅到她身上獨特的香味,正在慢慢接近自己。

“好冷!”唐見微鑽進被子裏也被這冷意凍得發抖。

傻了,就不應該買什麽蠶絲的被子,被面是柔軟光滑,可也冷得夠嗆。

好想念姐姐啊……

之前她和姐姐就是鑽在同一個被窩裏抱着取暖,人身上的溫度最暖和舒服,來夙縣之後大半個冬天她都是靠着唐觀秋的體溫活下來的。

結果最冷的正月她和姐姐分開了……

姐姐在隔壁的房間和紫檀一屋,不知道是不是與她一樣冷。

唐見微鼻尖漸漸發涼,剛剛洗好的腳熱度也很快被被子吸去了,唐見微哆哆嗦嗦,整張床也跟着微顫。

“你冷嗎?”黑暗之中,童少懸輕聲詢問她。

“有點。”

“我這兒有錫夫人,但是不知道被我阿娘放哪兒了。”

“錫夫人?”唐見微詫異,錫家夫人在我們洞房裏?還不知道被你阿娘放哪兒?聽上去怎麽這麽瘆人?

“你們博陵應該叫湯婆子,就是捂腳的暖壺。我起來找找。”

童少懸說動就動,一掀被子冷風從唐見微的面上拂過,有種在塞外被寒風刮個正着的意境。

童少懸當真是位狠人,這麽冷的環境中居然說起就起。以前有姐姐抱的時候,天知道唐見微每天早上起床都需要多大的勇氣,這孩子居然說起就起?

不愧是土生土長的夙縣人。

童少懸拿着燈找到了一對湯婆子,裏面還沒灌熱水,一摸,涼的。

“阿念啊,你先回來吧。”看她就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在那兒搗鼓,裹着厚被子的唐見微光是用眼睛瞧都覺得冷。

“沒關系,很快的,我灌一下水就行。”

“那也得去庖廚燒水啊。”

“不用,我這兒有暖壺。”

“暖壺?”

“對,燒開的水灌入暖壺中可以保持六個時辰不變冷。”她将暖壺打開,細細的瓶口立即冒出熱氣兒,“還很燙,正好可以用。”

童少懸咕咚咕咚地往湯婆子裏倒熱水,唐見微看着她單薄瘦弱的背影,湯婆子還沒到被窩裏,唐見微就已經感覺到了暖意,露在被子外面的臉上蕩漾着笑:

“差點忘了,我嫁的人可是絕世小神童。”

童少懸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了,心裏美得快開花,嘴上卻道:

“還好還好,東院還有很多機巧,等你慢慢發現。”

湯婆子是用錫做的扁圓形暖壺,灌上熱水之後再套一個布套,放到被窩裏可以暖腳暖身子。

童少懸将湯婆子塞到唐見微的被窩裏,唐見微立即感覺到了濃濃的熱意,抱着它不撒手。

有湯婆子鎮場,整個被窩春暖花開。

身上熱乎了,唐見微将湯婆子踩在腳下,剛才凍得已經失去知覺的腳趾如今慢慢恢複了溫度,唐見微總算找到了睡意。

就在唐見微快要沉入睡眠時,精神矍铄的童少懸還沒有想要睡覺的想法,兩只眼睛亮得跟狼似的,小腦瓜嗖嗖地轉,又想到一個了不得的事:

“唐見微,若你和長公主并沒有實質關系,那她為什麽要将你賜婚到我們童家?這件事肯定是長公主讓天子賜婚的,不然天子如何知道我這個人?”

“嗯?賜婚……的确啊。”唐見微迷迷糊糊地應着,“為什麽呢?”

“我在問你,你反倒問起我來。我外祖母當初和長公主那段情令她念念不忘。我參加賞春雅聚之時還被她叫到畫舫,你猜她做了什麽事?”

“啊?将你叫到畫舫?”唐見微略略回神,有些緊張道,“做了什麽事?”

“她一連問了我好幾個問題,句句都在打埋伏,為的竟是探聽外祖母的近況。而且她還照着我的模樣畫了一幅畫,很明顯,畫裏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和我相似的外祖母。有這件事情在先,所以我先前才會猜測長公主是不是為了報複我們童家,想讓我們家雞犬不寧,才把你指婚過來。可是你其實跟長公主沒有那層關系啊,我與你雖然有悔婚一事在先,可都是清清白白之人,誰也不算辱沒了誰,為什麽她要這麽做呢?”

唐見微半條腿都已經邁到夢境之河中了,又被童少懸這一句靈魂拷問給叫醒。

“或許是因為……我耶娘一案有關。她好像懷疑軍資一案是起于夙縣。”

“竟然還有這等事。”童少懸思索了片刻,還是覺得不對,“聽說長公主與天子是一個娘生的親姐妹,私下關系非常好,如果她都知道的事情,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天子,讓天子找人操辦,而要依靠你一介平民來夙縣調查?唐見微,這其中是否還有別的原因?”

唐見微快被她折磨死了。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喜歡你不行麽?我喜歡死你了,便求長公主讓我嫁給你。”

“什麽……”

“好了好了,睡吧……真的,困……死了。”

唐見微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真的睡着了,一覺睡到大天亮。

她不會知道童少懸因為她這句話糊裏糊塗的話徹夜難眠。

※※※※※※※※※※※※※※※※※※※※

童少懸:你說喜歡我這話,到底有幾分是真?

唐見微:幾分真心不知道,但當時我的眼睛裏應該有三分薄涼三分譏笑和四分漫不經心吧。

童少懸:……就你數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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