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卓元興沖沖跑進政事房,雙手往柳葉面前的案桌上一撐,眸子閃着光道:“猜一猜,方才我在宋二身上找到的碎銀子上發現了什麽?”
柳葉從文書中擡起頭,疑惑:“什麽?但請直講。”
卓元挑了挑唇角:“殘缺的官銀印鑒。”
柳葉一驚:“戶部鑄造官銀的印鑒?”卓元颔首。
柳葉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蹦出來了,宋二身上的碎銀子居然有官銀的印鑒,那麽是不是說明丢失的三十萬缗還在德清?這可是時隔三年了啊。
“是呀……三十萬缗專銀啊,要是還在湖州境內,必定能定下他的罪來。”
柳葉蹙起眉頭:“子初是要定誰的罪?”
卓元一輛興奮:“自然是貪墨的人啊。”
“那又是誰呢?”
卓元想了想:“劉勝?好像不對。錢水淼?我瞧他沒這個膽兒……”
柳葉:“他們?興許連三十萬缗的面都不曾見過。”
卓元恍然,“寧……”連忙捂住自己的嘴,“他有這樣的膽子?半途全數截下?”
柳葉微微一嘆,此謎底怕是到了最後才能解開啊。
卓元蹙了蹙眉,低聲道:“伯植,柳大人,你可是區區七品芝麻官,我左不過九品文吏,咱們要去扳倒知府老爺?你可想清楚了?”
柳葉擡了擡眉頭:“當初誰說借着德清這趟渾水鍍層金,好讓吏部有由頭提一提官銜?”
卓元抽了抽嘴角,“誰曾想這水深得能淹死人啊。”
柳葉将目光回落到文書之上,淡淡道:“怕了?現在走還不遲。”
卓元梗了梗脖子,“現在走了,他們還不是将我看作你一夥的,搞不好還沒回到汴京就跟老張伯一樣,溺斃了。我,我還是呆在縣衙裏比較安全些。”
田峰拎着什麽,大踏步從外頭進來,“快走,一日将你驅離三次,你個陰魂不散地又回了來,看我不把你關進牢裏。”說着将手中的“東西”往廊下一推。
待那“東西”不再晃動,柳葉方看清這正是之前幾次相遇的瘋子,“怎麽回事?”
田峰擦了擦手道:“就這個瘋子,自咱們進了縣衙開始,幾次三番在衙門口鬼頭鬼腦,我一出去他便溜得比兔子還快,我一回來,他又湊了過來。天曉得他想做什麽。”
那個感覺又從心底騰的升了起來。
“你找我?”柳葉蹲下身子,與他平視。
往日裏總抱着頭哼哼的瘋子此時卻平靜地看着眼前的人,既沒有惶惶不安也沒有瑟縮後退。眼眸深深,絕然不似之前那般渙散迷茫。
柳葉起身,環顧了一下四周,對田峰道:“你守着門口,沒有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內。”再對那瘋子道,“你随我進來。”
政事房的門合上,屋內只有柳葉和那個瘋子。
那瘋子拱手作了一揖,開口是一把年輕的嗓音,因為太久不開音,清亮中略帶了點沙啞,“我可否見一見劉大人?”
一股亦喜亦憂的情感瞬間竄過心房,故作淡定回道,“我便是柳大人,你有何事但請直言。”
瘋子搖了搖頭,“我要見劉勝劉大人。”他将“劉勝”二字咬得極重。
柳葉:“前知縣劉勝?他不是失蹤了嗎?杳無音信。是何道理讓你到這裏來見他?”
瘋子苦笑一聲:“同樣失蹤的不是還有前主簿方也麽?可如今,不也是囫囵個站在大人面前?”
心中的一根弦,铛的響了一聲。“你如何證明你就是方也?”
瘋子将雜亂的頭發捋開,露出年輕的面龐,污垢下的臉面輪廓清晰,五官挺立,“容我見一見劉勝大人,大人您必然會信我的。”
柳葉并不作聲。此時,她不敢冒險,若是她多個心眼兒,興許老張伯就不會死的。可是她疏忽了。
她不希望再有人枉死。
“柳大人。”方也有些急躁了起來,“你知道他們為何要對老張伯下手?因為他們要轉移你的視線,争取時間,把所有的贓銀運離,你若是不信我,就晚了。”
骨節在袖中攥到發白,柳葉:“你此言何意?若說不清楚休怪我不客氣。”
方也搖了搖頭,無奈道:“好吧,我且與你說來。我先問大人,你覺得他們為何不将劉勝直接殺了,而要大費周章地摧殘到面目全非關進牢中?”
柳葉反問:“你說為何?”
“為何賬冊。”方也淡然道,“寧俊生這些年來貪墨的錢款和販賣私鹽魚肉百姓所得錢款,絕大部分都送去了一個叫周園的地方,為此,他着人造冊入賬,設了專門的賬目。這可是他的命脈,一旦洩露,誅九族都算是輕的。而這個賬冊如今卻不在寧俊生的手中,
……”
柳葉愕然:“你的意思是他們為了拷問出賬冊下落才将人折磨成這樣?”
方也颔首:“沒錯,為了賬冊,他們不能讓劉大人死去。這也就是為什麽他們對老張伯下手而非劉大人。”
此話,柳葉是信的。一直以來,劉勝的遭遇便已經暗示着他掌握着極大的證據,而且藏得極好,任憑寧俊生如何找尋皆不得而獲。
至此,柳葉想到了老張伯交代的那把鑰匙。
那是一把制作精巧,別具一格的鑰匙,而非尋常得見樣式。
方也躊躇了一下,見到柳葉手中的鑰匙,坦然一笑,道:“看來柳大人已經取得老張伯的信任,那我也不妨将事情與你說一說。”
“這本賬冊原本放在寧俊生書房的暗格之中,只有每月二十才取出。記帳的文吏當着他的面将賬目理清記好,而後交還給他。我摸清這個規矩,便授意李文,哦,他是我拜了把子的生死兄弟,在寧府做中門官。我将此事與他說,他早已看不慣寧俊生貪財害命,魚肉鄉鄰,是以,答應幫我将賬冊偷出寧府。水患發生前一日,寧俊生發現了賬冊失竊,為此大發雷霆,并嚴刑拷打府中每一個下人。
我們算過,按着原來的計劃,賬冊到手之時離寧俊生再次查看賬冊有二十餘天,快馬加鞭,足以趕赴京城,将賬冊送進禦史臺或是禦前。誰曾想,此間不知為何,寧俊生突然便知曉了賬冊失竊之事。當着府中一衆妻妾下人将負責記錄賬目的文吏杖斃,吓得衆人是屎尿橫流。最後李文沒能捱過他的酷刑,将賬冊交于我之事招了出來。
李文在寧府有個要好的雜役,他悄悄給我送了個信,将此事言明。我得到訊息便通知劉大人速速離開。奈何那一夜正是德清水患,運河決堤。劉大人舍不下數萬百姓。”說到此,方也眼眶中蓄滿水澤,“他讓老張伯随我離去,自己則留下與百姓同生共死。奈何姓寧的早已布下天羅地網,這劉大人剛剛把百姓遷往高地便被他悄悄拿下。而我…… ”他長長嘆了一息,“也被他的爪牙追殺落水,得幸遇見緣客隆的掌櫃,才撿回一條命來。”
柳葉靜靜地聽完一切,胸中早已憤慨不已。
“既然如此,我初到德清,你為何不名言?若是防範在前,興許老張伯就不會死。”想起老張伯,柳葉的話語難免有些憤懑。
方也閉了閉眼,難掩痛心之色。少頃,問:“若是大人九死一生逃出生天,且手中掌握着天大的秘密,你敢輕易相信他人麽?”
柳葉難過地閉上眼,逼着即将奪眶而出的淚水倒流成心中的苦水。“老張伯死得冤枉啊。”
方也挑了挑唇,露出一抹淡然,“當我們看到賬冊的一剎那,生死早已是身外事。想來老張伯也是如此。”
良久,柳葉緩緩睜開眼睛,“我還是不能讓你見劉勝……”擡手制止正欲诘問的方也,“老張伯的死是我疏忽了,不能再有人為此犧牲。”壓低了聲音,“衙中有他們的人。”
方也睜大了眼,旋即笑了起來,直到涕淚橫飛,“我便說為何我們暴露得如此之快,原來如此。”抱拳對柳葉拱了拱手,“那麽,柳大人,告辭。我還得做我的瘋子去。”
柳葉将他攔住,“此時的你,還是留在衙中比較合适……”
方也不解:“為何?”旋即恍然大悟,“柳大人想要釣魚?”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的我寫你看,不離不棄。為何不讓我知道你來過?為何不講我收入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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