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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知尋已經忘記自己昨晚是怎麽從白瑛家走出來了的,他只記得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在額頭時,他的身邊空無一人。
他摸了摸因睡相太差而一飛沖天的頭發,努力回憶着昨晚發生的每一處細節,随後低聲說了句粗話,轉頭将自己埋在了被子底下。
清醒過後,那些纏綿的片段如同電影畫面一樣在路知尋的腦海裏循環播放,越是想要無視越是更加清晰。
他記得那時候她回答說:“好。”
這是答應了的意思嗎?
即便不管是什麽語言,在什麽版本的字典中,“好”的意思都沒有歧義,但路知尋此刻卻摸不準了。
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彌漫在他周身的每一個細胞,原來太開心也會産生一種近乎瀕死的感覺。
路知尋擡頭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花了足足十五分鐘才終于冷靜下來。
恢複理智的第一秒,路知尋并沒有選擇給白瑛發去早安問候,而是撥通了張懷瑜的電話。
作為曾陪他走過漫長“失戀”時光的戰友,路知尋覺得自己有義務把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他。
當張懷瑜接到路知尋的電話時,晨會正進行到火熱階段。
看着社長在臺上講得眉飛色舞,張懷瑜彎下腰,在前排同事的遮擋下接起了電話。
沒等對方開口,他就直接警告道:“有話快說,在開會呢。”
短暫的沉默後,路知尋才幽幽地開口問道:“我現在不是在做夢吧?”
但他剛問完就後悔了,要是張懷瑜就連出現在自己夢裏都要開會的話,也實在是太凄慘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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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懷瑜自然是沒聽懂路知尋的深意,他的雙眼仍時不時地瞥向社長的方向,卻也不忘罵上一句:“大清早的發什麽癫?”
路知尋生怕自己接下來的發言會吓到張懷瑜,便非常好心地做了一些鋪墊:“我昨天晚上跟白瑛表白了。”
“哦,所以呢?”這并不是什麽稀奇的大事,甚至可以說是稀疏平常。
要是路知尋此時說自己出門看到了比手臂還長的蝸牛,張懷瑜可能會比較感興趣,甚至還會驚訝上一會。
“所以......”路知尋傻傻地笑着:“我現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哦......啊?”像是忘記了自己此時正處于會議室中,張懷瑜忍不住驚呼出聲,他仿佛看到了一只比手臂還長的蝸牛從眼前緩慢爬過。
過于明顯的響動吸引了社長的注意,張懷瑜整個人蹲在了椅子後面來躲避着臺上的視線,說話也忌憚了幾分。
不管這麽想,張懷瑜都覺得難以置信,思來想去,他覺得路知尋說不定又在戲耍他,便有些不滿地說道:“你小子少吹牛了,別開這種玩笑。”
也不怪張懷瑜不信,就連路知尋本人都有種飄飄然的感覺,即使已經再三确認了自己的記憶,他還是有種仿佛中了五百萬大獎的不真實感。
在路知尋的沉默中,張懷瑜逐漸意識到他并沒有在開玩笑。
他連忙追問道:“什麽情況,你給她下了什麽迷魂藥?”
張懷瑜跟這師姐弟二人也算認識地比較久了,不能說是了如指掌,但對兩人之間的糾葛也有一些了解。
在他眼裏,不過是老鷹抓小雞的游戲罷了,只是他沒想到,白瑛的防線竟坍塌地如此迅速。
電話那頭的沉默持續了許久,路知尋的聲音終于傳了過來:“張主編,你說情侶一般都去哪裏約會?”
在其他方面,張懷瑜都非常自信,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勝任路知尋的老師,但在感情方面,他實在束手無策。
雖然曾陰差陽錯般結過一次婚,但對于約會場地,他覺得也無非就是那麽幾個:“電影院,游樂園,水族館。”
路知尋立馬吐槽道:“好像沒什麽新意。”
這下張懷瑜就不服氣了,立刻擺出一副長輩的樣子教育他道:“你看看你,還是太年輕,去什麽地方重要嗎?根本不重要!只要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哪裏都是新鮮的。”
路知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覺得好像也有點道理。
本想挂斷電話,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麽,張懷瑜說道:“哦對了,前幾天我碰到西洲大學的校長,他還跟我聊起你了。”
“我好像不認識他吧。”路知尋不喜社交,對于圈內的大人物幾乎是不認識幾個。
“那你總認識他的孫女吧。”說完,張懷瑜還補充了一句:“好像叫高歆瑤。”
路知尋這才明朗了。
不過說起來,之前蹭她車的時候,她确實提到她的爺爺是個校長。
出于好奇,路知尋問道:“你們說什麽了?”
“也沒啥,就是他說孫女總是提起你,說你不僅畫技高超,而且為人善良,還具有責任心。”雖然只是複述,但這樣的話從張懷瑜的口中鑽出來,他還是覺得有些輕微的惡心。
路知尋沉默半晌後,對此發出了肯定:“倒也沒說錯。那你怎麽回複的?”
“我還能怎麽回複,我只能說是呗,難道還要說你壞話嗎?”惡心歸惡心,張懷瑜做事還是很有分寸的,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他可是一清二楚。
于是他勸說道:“西洲大學挺不錯的,美術系也是人才輩出,你要是能有這個機會去那裏真的要好好把握。”
路知尋似乎不想在這個明媚的清晨讨論和工作有關的話題,便只潦草應了句:“知道了。”随後就立刻挂斷了電話。
陷入愛情的人們,總是希望每分每秒都與對方呆在一起。
只簡單吃了個午飯,路知尋便直奔向白瑛的畫室。
還未推開大門,他便遠遠地看到了正朝自己緩緩走來的心儀。
只見她穿着一條白色的碎花裙,手裏拿着一個草莓味的甜筒,正悠閑地以散步的姿态前進着。
在看到路知尋後,她擡起手跟他打了個招呼:“路哥哥,好久不見。”
心儀仍然是一副人小鬼大的樣子,雖然嘴裏說着好久不見,臉上卻擺着波瀾不驚的表情,似乎對和路知尋的相逢并不感到意外。
兩個人面無表情地站在畫室門口,如同石獅子一般互相凝視着,誰都沒有打破此時的寧靜。
出于一個長輩的責任感,路知尋率先開口問道:“心儀,你今天不用上學嗎?”
心儀舔了一口冰淇淋,不慌不忙地回答道:“今天我們學校十周年慶,所以休息半天。”
“休息半天還來上課,沒想到你這麽好學。”
聽到路知尋的話後,心儀擡頭看了他一眼,問道:“路哥哥,你還沒有找到工作嗎?”
......
路知尋沉默半晌,心儀卻不依不撓:“我媽媽說了,男人還是要有自己的工作,不然就是吃軟飯的。”
像是為了逃避話題一般,路知尋反手推開了畫室的大門,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由于是工作日,前來上課的學生并不多,除了心儀之外,裏頭只坐着零星兩位女孩子。
還未到工作時間,所以孩子們在休閑區看着繪本,而白瑛則在書桌前準備着今日上課所需的材料。
看到路知尋後,白瑛臉上雖然沒有露出太大的起伏,但在不被注意到的角落,她的耳垂卻顯露出一抹淡淡的粉色。
等路知尋走到自己面前時,她才開口問道:“你今天怎麽過來了?”
有些意外,有些緊張,又帶着一絲激動,刻意維持平靜的語調卻忍不住顫抖着。
路知尋走到白瑛身後,假裝去看她手中的畫冊,卻借勢将下巴搭在了她的肩頭。
“我來接我女朋友下班。”像是讨論着天氣的語氣,他說得那麽理所當然。
翻動着書頁的動作微微一頓,白瑛将頭深深地低了下去,“誰是你女朋友。”
路知尋柔順的頭發在她的頸窩磨蹭着,有一絲癢,又有一絲開心。
他将腦袋貼得更近,濕熱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師姐,你想翻臉不認人嗎?”
像是一只在雨中被淋濕的小狗,他是如此委屈,如此惹人憐愛。
白瑛忍不住低笑出聲,肩膀也随着笑聲上下顫抖。
這邊他們兩個人調笑着,路知尋擡起頭,卻看到心儀正站在不遠處,眼神筆直地注視着這個方向。
凝固的空氣中,她問了句:“白老師,你終于被路哥哥拱了嗎?”
路知尋聞言立馬制止道:“心儀,你哪裏學來的這種話?”
心儀倒也不覺得尴尬,非常誠實地回答道:“我媽媽之前說鄰居家的姐姐結婚是白菜被豬拱了,拱了就是結婚的意思。”
路知尋和白瑛面面相觑,白瑛走到心儀跟前,彎下腰非常耐心地糾正道:“心儀,兩個人相愛是很美好事情,雖然可能不被旁人理解,但只要他們覺得開心就足夠了。”
心儀聽不懂白瑛話語裏的深意,若有所思地問道:“那白老師覺得開心嗎?”
白瑛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的路知尋。
不止是他,其實在小賣部門口,他朝着自己飛奔過來之時,自己的心又何嘗沒有朝他而去呢?
“我覺得很開心。”無論是曾經,還是此刻,她都非常确定。
被路知尋喜歡,能真心地喜歡上他,她真的感到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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