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手機

白莎莎坐在車裏還想着陳雅安的話, 她從後視鏡裏不着痕跡地觀察了一圈周圍，并沒有發現異常的地方。

她又從兜裏拿出手機檢查了一會兒，也沒看出來什麽問題。

白莎莎想了想, 在導航裏輸入了電腦城。

她沒什麽經驗, 直覺裏電腦城裏懂這個的應該多一些。

她去的是比較有名的電腦城，這會兒這正是人流量高峰, 銷售員們都站在自家攤位的門口，每走過一個路人都要宣傳一下，音響一遍遍播放着各種優惠,

白莎莎混在中間，正當她茫然地不知該去哪裏問比較好時,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

她一回頭，眼前是不久前才見過的人。

“江霖？你怎麽在這裏？”

江霖對她一笑, 露出有些可愛的小小虎牙：“我來這裏有些事情，你呢？”

“我……也有一些事情。”白莎莎不好跟他說這些，所以回答得有些遲疑。

“嗯？”江霖孤疑地打量着她，“什麽事情？看起來像只迷路的小羔羊似得。我有朋友在這邊，你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可以跟我說說。”

白莎莎确實對這方面一竅不通，所以猶豫了一下也沒拒絕了。

“那你那個朋友對手機病毒什麽的，精通嗎？”

“精通！精通！”江霖連連點頭, “不精通我也能把他打得精通了。”

白莎莎郁郁的心情因為他的笑容稍微好了一些。

“來, 這邊來。”

白莎莎跟着他走, 江霖小心地幫她隔絕人群，一邊走一邊嘴上也沒閑着：“我那個朋友對這種手機、電腦，那都是專業的。”

白莎莎想着他的職業是畫畫，居然還認識這樣的, 這麽一想，她突然想起祁嘉曾經邀請她來A大看畫展的事情。

“那你認識祁嘉嗎？”

“認識，”江霖回答得毫不猶豫，“我們是朋友，你也見過他了？哦對，他現在和姜舒雲交往了，你肯定見過了。”

“你也知道他們交往了？”

江霖好笑：“那小子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了才好，怎麽可能不告訴我，他追了那麽久，總算是修成正果了。”

白莎莎看他眉宇間很是坦蕩，語氣裏也只有替好友高興的樣子，不由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多慮了，可能他倆就像是江霖說的那樣，終于修成正果了。

江霖帶着她去的是一個很小的門面，裏面亂七八糟堆了一大堆零件之類的東西。

“方建州。”江霖沖着裏邊叫了叫。

“嗯？”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回了他，然後從中間探出了一個頭發蓬勃的腦袋，眼睛帶着厚重的眼鏡看不出具體的年齡，只能從聲音判斷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江霖？你不是剛走嗎？怎麽又回來了？”

“我有一個朋友想請你幫個忙。”

白莎莎聽到後趕緊從他身後站出來拘謹地笑了笑：“你好。”

方建州起了身：“朋友啊？江霖雖然朋友多，女朋友這還是第一個，”說完又改口，“哦，女性朋友。”

江霖錘了錘他：“別耍嘴皮子，我的朋友手機中了點病毒，你看看能不能殺了。”

白莎莎趕緊把自己手機解鎖遞了過去：“就是這個？”

方建州接過去劃了兩下，對她揚揚手：“那你等一會兒。”

“好。”白莎莎應下後，方建州的頭便又埋進了櫃臺後邊。白莎莎好奇地瞄了一眼，這才發現櫃臺後邊放着三臺與這雜亂小鋪格格不入的電腦。

她并不太懂，但莫名就覺得那電腦昂貴得很。

“對了，”江霖在一邊跟她搭話，“你後來沒再遇到那些變态的私生飯吧？”

白莎莎搖頭：“沒呢。”

“那恐吓短信呢？有沒有給你發？”

白莎莎猶豫了一下，那個倒是有，江霖一看她表情便懂了，側過頭對裏邊喊：“方建州，能不能給她安裝個收到恐吓短信就自動黑了對方手機的東西啊。”

“你當那是你腦子想想，嘴巴動動就能完成的？”方建州在裏邊不耐煩地把他吼了回來，沒一會兒，他的腦袋又探了出來。

“給！”

他把手機還給了白莎莎，還讓白莎莎愣了一下：“啊？已經好了嗎？”

“不是什麽太難的東西，一個定位的，一個竊聽的。”方建州說得雲淡風輕，還悠哉地點了一根煙，“你難道是遇到癡漢了？不會是這小子給你安裝的吧？”

他當然知道不會是江霖，只是這麽随口一打趣，卻發現這兩人都變了臉色。

白莎莎是沒想到自己手機裏真的有這些東西，再結合陳雅安的話，她不得不懷疑到顧景。

江霖的反應就更大了：“你的手機怎麽會有那種東西？又是私生飯？”

“不是。”

白莎莎否認了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江霖看她滿臉為難的樣子，表情有些複雜卻也沒再問下去。

方建州倒是在旁邊看得饒有興趣。

白莎莎愣過以後才想起向他道謝，對方只是無謂地擺擺手：“沒事，舉手之勞而已。”

只是在那兩人要走之時，他對着江霖用唇語在白莎莎看不到的角度說道：“誰先脫單誰是狗，記得吧？”

江霖也回了一句，方建州看出來了，那是“狗就狗。”

這王八蛋，他把手裏的煙按滅了，剛剛江霖就已經來找過一趟了，讓自己查個號碼，然後他就在這個女人手機裏看到了那個號碼發的恐吓短信，啧！有點情況啊！

白莎莎出來後就跟江霖道別了，她在這個男孩眼裏看出了一絲不舍，但也沒有過多挽留。

這讓白莎莎隐隐覺得不對頭，卻也沒細想。畢竟現在顧景的事情就夠她傷神了。

她的車開到了自家小區外邊，饒了一圈又給開走了。

現在回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顧景，是該質問那些照片？還是質問自己手機裏的定位和竊聽？那自己出軌的事情他是不是也知道了，白莎莎的腦子亂成了一團麻。

她的車在姜舒雲家門口逗留一會兒也開走了，她怕她會忍不住問，為什麽什麽都不告訴自己。

白莎莎就這麽開着車漫無目的地開了一會兒，竟然想不到一個可以去的地方。

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她拿出來看，是時毅的“騷擾電話”。

她猶豫了一下打算挂了，結果手卻下意識地按向了接聽，白莎莎習慣性地緊張起來，身子也坐直了。

“時總。”

聽到這女人還接自己的電話，時毅心裏松了口氣，語氣卻是一如既往地糟糕：“去哪了？”

“我出來了一會兒。”

“出去？回家了？”時毅現在處于一聽到“家”這個字就能炸毛的狀态，白莎莎也只能順着他。

“沒有，就是有點事情。”

“上班時間能這麽随随便便出去嗎？”

“辭呈……”

她話沒說完就被時毅惡狠狠打斷：“公司的規矩是你定的嗎？別說我沒批，就是批了也還有一個月的工作轉接吧？先給我回來！”

在街上胡亂轉悠了這麽久的白莎莎心裏突然就一陣酸澀，她突然就明白了，至少姜舒雲有一句話沒有騙自己，那就是如果辭職了，自己一定會後悔的，事實上她現在就已經開始後悔了。

“時總，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

時毅本來正心火、肝火都燒得正旺呢，冷不防聽到她這麽一句信誓旦旦的保證，突然什麽火氣都熄滅了，反而是因為她話裏隐隐約約間的茫然無措而心揪疼了一下。

“怎麽了？”他的語氣在不自覺間就柔和了下來。

“我現在就回去工作。”白莎莎也沒回答他，只丢下這麽一句話就挂了電話。

時毅對着黑了的屏幕，頓時又是咬牙切齒，現在就破罐子破摔長本事了是吧？也不會怕了？你以為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是嗎？

他惱得不行，卻又因為白莎莎願意留下來而欣喜，随即又因為這欣喜而自我嫌棄，時毅覺得他真的是要被這女人逼得人格分裂了。

等他下班的時候，手不自覺就按住了翻譯部的樓層，他懊惱了一下，卻也沒取消。

時間已經很晚了，電梯門打開時，昏暗的走廊裏，翻譯部的辦公室果然亮着微弱的光。

時毅走過去，從門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一如以往一般永遠都是最後一個離開。

他的皮鞋在這寂靜的空間裏自然是格外響亮，白莎莎早就聽到了，等人一出現便馬上站了起來。

“時總。”

“忙你的吧。”時毅就仿佛來巡查的上司，只是不經意路過而已。

白莎莎只猶豫兩秒就重新坐下，手指繼續敲打鍵盤。

辦公室只留了一盞燈，時毅坐在陰影裏看着白莎莎，他只要心裏一出現柔情，顧景的存在就仿佛一根刺一般狠狠紮了過來。

“白莎莎。”

聽到他的聲音，白莎莎手裏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那顧景不是什麽幹淨的人，他要是真的喜歡你，會選擇隐瞞你的存在？”

白莎莎不說話，他就繼續說了下去：“他不是你的良人，你快點先把婚離了。”

白莎莎本來是一直看着電腦，這會兒終于将視線轉向了時毅，她的眼睛在燈光下有些發亮，讓時毅的心開始變得滾燙又灼熱。

“可是時總，我就算離婚了，也不會跟你在一起的。”

時毅愣了一下：“什麽？”

白莎莎手指蜷縮了一下，鼓起勇氣又重複一遍：“我說，我就算離婚，也不會跟你結婚的。”

時毅似乎已經回過神了，坐得紋絲不動地冷笑：“你不會覺得我讓你離婚就是為了娶你吧？我只是不能忍受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成了小三，你懂嗎？你離了婚也就是一個二婚，你覺得我還會求着娶你不成？”

白莎莎聽他這麽說，視線又轉回了電腦上：“哦。”

她想留在恒優，又不想跟時毅保持這種關系。與顧景的事情她需要時間整理，時毅總在旁邊念叨離婚，讓她心煩得很。

所以說清楚就最好了。

女人的表情又成了不鹹不淡的樣子，聚精會神到了電腦上，把旁邊的人當成了空氣。

時毅變換了幾次姿勢，他努力告訴自己不能落了下風，一定要淡定，可心裏的火卻越燒越旺，最後沒忍住走向白莎莎。

白莎莎聽到聲音擡起頭時，時毅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

“為什麽？”

“啊？”沒頭沒腦的一句讓白莎莎沒反應過來。

時毅的目光執拗，把自尊什麽的都抛向了一邊，仿佛一定要問出個答案，又一字一句重複了一遍：“為什麽不會跟我結婚？我比顧景差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