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留下
時毅被拉黑了。
所有的聯系方式, 都被列入了白莎莎的黑名單裏,頗有劃清界限的意思。
這讓他在辦公室裏氣得直發笑。
好,很好, 幹淨利落不暧昧, 可真有她白莎莎的。
藍蕊從外邊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時毅咬牙切齒, 把手裏的紙捏成團了的樣子。
她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時總。”
時毅聽到她的聲音,淡定地把紙團扔到了一邊,又恢複到一派波瀾不驚的樣子:“什麽事?說吧?”
“是關于和盛悅合作項目。”
盛悅就是白莎莎現在的公司, 時毅馬上來了精神。
“那邊的項目負責人确定了嗎?”
“是的,還有随行名單。”藍蕊了然地将名單遞給了他, 她特意跟那邊打過招呼,所以白莎莎自然也在裏邊。
時毅的心情這才好了那麽一些。
白莎莎這女人看菩薩填顏色倒是好手, 一脫離恒優就什麽顧慮都沒了,都還敢拉黑了,在自己那麽放下一切自尊告白後,她就給出這回應。
很好,現在兜兜轉轉, 自己又成她上司了,看她還敢拉黑?
時毅心裏怨氣頗深,更多的還是悔。
早知道今天, 他讓白莎莎辭職幹什麽?依照那女人性格, 自己稍微威脅一下, 她是絕對不敢離開恒優的,也不用像現在這樣費盡心思把她弄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來。
收到消息的白莎莎此刻也很懵。
“可是部長,為什麽會有我?我就是一個翻譯員啊?”
“恒優那邊說正好翻譯部人員緊缺,再說你不是正好在那邊待過嗎?也熟悉是不是?更方便。”
白莎莎想到了躺在自己黑名單裏的時毅, 頓時萬念俱灰。
“部長,你再好好考慮一下,我覺得我能力還不足……”
“我對莎莎你的能力可是非常信任的,”部長笑得善意,又帶着威嚴,“這是你進公司第一個大案子,要好好完成知道嗎?”
白莎莎哪裏還敢說什麽,忙不疊地就應下了。
完了,早知道就不拉黑那麽快了,現在拉出來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白莎莎出了辦公室就趕緊把人從黑名單拉出來。
剛拉出來,就收到了一個捶打的表情包。
對着白莎莎發了無數個憤怒表情包終于沒了紅色感嘆號的時毅:“……呵!”
白莎莎心肝一顫,這是時機剛剛好嗎?
“時總,有什麽事嗎?”
時毅:“你最好在來報道前,想好怎麽解釋。”
白莎莎:“……”
天涯何處無芳草,時總你何必……
她正唉聲嘆氣,手機裏傳來一條消息提醒:“尊敬的白女士,您于我院預約挂號成功,請于………”
白莎莎的表情微微凝滞。
她的手輕輕撫上了肚子,這裏有着一個生命,在她還不知道的時候,就在她身邊,努力自己汲取營養地生長着。
她沒有給過特殊的照顧,沒有溫聲交流過,現在,還要剝奪他來到這個世上的權利。
白莎莎對方姝美其實一直都是孝順的,但卻沒有辦法真正地親近起來。
方姝美太過強勢,讓她很少感受到母親的溫情。所以懷上顧立軒的後,盡管對工作萬分不舍,她也沒有過打掉孩子的念頭。
她的內心,一直都想要做一位好母親。
正是因為這樣,她此刻才同樣用着這樣萬分不舍的心情,要送他離開。
她沒有把握,能在他出生後護他周全。
別人也許只會把他作為婚外情産物議論,時毅以後結婚生子,他會被作為私生子,成為眼中釘。
白莎莎只要一想到這個孩子可能會面對的一切,就悔恨交織。
就算有了時毅的告白,她也知道兩人的不可能性,沒辦法冒這個風險。
白莎莎撐着頭,忍受着內心一陣一陣的揪痛。
“對不起,是媽媽不好。”
到頭來,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如今自食惡果。
時毅半天等不來白莎莎回消息了,不滿地哼了一聲,等你來了再收拾你。
白莎莎想要在去恒優之前做好手術,引産的程序比她想象的要複雜一些,還需要開引産證明。
醫生給她檢查,語氣有些惋惜:“寶寶長得挺好的,沒有畸形,月份也不算小了,真的不要嗎?”
白莎莎輕輕嗯了一聲。
“那怎麽不早點流掉呢?”
白莎莎沒吭聲了。
醫生見此也沒再細說了,想來是對這種情況也見多了。
她看了看白莎莎拿來的證明,給她安排住院。
“沒有家屬陪同嗎?”
“嗯。”
醫生的眼神裏帶了些同情和憐憫:“必須得有人陪同,你還是找一個家屬吧。”
“我……我會請看護的。”
“好吧。”
手術的事便這麽被提上了日程。
時毅當然也收到了消息,他聽的時候,臉色陰沉得可怕。
“時總,”下邊的人看着他的臉色小心地問,“需要我們攔下來嗎?”
“不,不用。”時毅的目光落在桌上的B超檢查單子上,“就讓她自己決定。她要是真的準備做,就安排最好的醫生。我就不信了!”
他就不信了,不信這個女人真的舍得!明明車禍前,不還在護着孩子嗎?
想到這裏的時候,他突然回憶起白莎莎車禍前看到自己相親。
時毅的心裏劃過一絲疼,對她的心疼。
也不能怪她不信任自己,那時候的她,剛被老公和閨蜜背叛,卻又看到了自己和別的女人相親。她請假的時候,在想什麽?自己又說了什麽?
“認清你自己的身份。”
時毅簡直想給那個自己兩拳,那個時候,明明是白莎莎最需要自己的時候,明明是趁虛而入的好時機。
如果……她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呢?如果她真的想跟自己劃清界限回歸家庭呢?
不行!時毅雙手交叉握成拳思考,孩子絕對要留下來,不然他跟白莎莎,就真的什麽聯系也沒有了。
白莎莎後來又接到過張海的電話,說顧景狀态不好,新劇也被人壓着播不出去,讓她來看看。
白莎莎只是說着自己忙委婉地拒絕了。
張海說到後面也是來了脾氣:“怎麽說也是夫妻一場,哪有女人能這麽狠,丈夫傷成這個樣子了都不來看一眼?”
“白莎莎,”外邊的醫生叫她,“準備好了嗎?現在跟我去手術室吧!”
張海顯然也聽到了,愣了一下後語氣緩和了不少,甚至還帶了些關心:“莎莎,你在醫院嗎?是生病了?要做什麽手術?”
“海哥,”白莎莎沒想告訴他,“你先好好照顧顧景吧!我這邊還有事就先挂了。”
“啊?啊!”張海還沒反應過來,那邊就已經挂了。他心裏疑惑着這是怎麽了,對白莎莎的怨氣倒也減少了一些。
回到病房的時候,顧景還是那樣雙目無神要死不活的樣子。
張海嘆了口氣:“顧景,你別這樣。莎莎不是故意不來看你的,我剛剛給她打電話,聽着她是要做什麽手術。”
床上的人猛然看過來:“手術?什麽手術,莎莎怎麽了?”
張海看着他緊張的樣子,趕緊安慰:“你別緊張。我聽着電話裏的聲音好好的呢!不像是有什麽大事。”
聽他這麽說,顧景才放下心裏的緊張,可随之而來的,就是各種其他混亂的情緒。
莎莎,肯定也是不想要那個孩子!
顧景心中生出一絲竊喜和忐忑,臉上卻不動聲色:“海哥,你幫我查一下莎莎現在在哪個醫院?”
莎莎她也許還是想選擇自己的,顧景的心裏湧出無限的希望。
白莎莎一路跟着帶着她的醫生來到手術室門口,她的步調很慢,像是配合她一般,前面那個醫生也同樣走得不快。
他沒有把白莎莎帶去正常的病人通道,而是往旁邊帶。
白莎莎有些迷茫地停了下來:“醫生,我們不是該走這邊嗎?”
“術前還有些問題,你的主治大夫要跟你溝通一下。”
“……哦。”
白莎莎遲疑地跟着他進了旁邊的一個小辦公室。
她一進去,就看到了西裝革履坐在那裏的男人,辦公室小而雜亂,兩張桌上幾臺電腦,旁邊堆着各種紙張,男人就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他矜貴的氣質無端讓這個辦公室仿佛提升了幾個檔次。
白莎莎有些腿軟,她想起來時毅說過,如果自己敢背着他打掉孩子就死定了,頓時就想逃。
時毅看出了她想跑,冷冷地開口:“白莎莎,你給我站那別動。”
帶她來的醫生早就不知道去哪了,白莎莎真的被他唬住了不敢動。
時毅眼神緊緊鎖着她,站起來一步一步地向着門邊的白莎莎靠近。
女人站在那裏臉上帶着害怕,不知所措地瑟瑟發抖,就像是被野獸逼到絕境裏的小動物一般惶恐無措。
但是,被逼到絕境的,明明是自己。
他是真的拿這個女人一點辦法都沒有,就算自己的強硬能一時唬住她,但只要一轉臉,這人依然是該怎麽做怎麽做。明明性子軟得像是一團泥似的,可你就是沒辦法讓她稍微順着點你的心意來。
時毅碰到白莎莎時,明顯感受到了她身體一瞬間的僵硬。
他彎下腰,突然把人橫抱起來。
驀然騰空的白莎莎吓得驚呼一聲,下意識就環住了時毅的脖子。
這個動作讓時毅從坐到這裏就一直翻湧的難受好上了一些。
白莎莎穿着寬松的病號服,本就嬌小的身軀甚至顯得有些瘦弱了。
時毅的心止不住地泛疼,他上次這麽抱住人的時候,居然還在想着一定要把孩子打掉,所以現在,才有了這樣的報應。
他一言不發地把人抱到自己剛剛坐着的位置坐好後,單膝跪到了白莎莎旁邊。
“時總……”白莎莎看他這動作,想趕緊起來,卻被時毅狠狠按着手。
“白莎莎,”他打斷了白莎莎的話,“我今天來,不是來替你做決定的。你是孩子的母親,有權利決定他的去留,我尊重你。但是,”他握住白莎莎的手不自覺加大了力道,“但是我也是孩子的父親,所以,我現在需要告訴你我的态度。”
白莎莎沒有說話,時毅便接着說了下去。
“你如果是因為真的不想要他,我可以接受。但是,如果是因為你顧慮的那些問題,我都可以解決,白莎莎,不要把我想象的那麽垃圾。”
時毅認真地觀察着白莎莎的表情,察覺到了一絲松動後,起身打開了旁邊的電腦。
上面是已經調出來的孩子的b超影像。
“這是你的孩子,你好好看看。車禍和下藥他都挺過來的,卻挺不過母親不要他。”
白莎莎死死咬着唇,眼眶微微濕潤,刻意壓下的對孩子的不舍,此刻又被時毅放出來撕扯着她的心。
她因為糾結和心疼,手無意識地拽着時毅西裝的一角。
時毅看了一眼,他想起他們被困電梯的那一次,害怕的白莎莎,也是這麽拉着他衣服的一角,不敢拽多了,就只敢拉着那小小的一塊,卻又格外用力。
時毅也有一瞬間的猶豫。他确實是在打懷柔政策,如果白莎莎再堅持,他就也強硬。
可是現在看到她這副樣子,他就想認命地真的交給她來決定了。
算了,就按她的想法來吧。他近乎自暴自棄地想着。
時毅把手覆蓋上去,代替了她拽着的衣角,寬厚的手掌,仿佛要給她力量。
“時總……”白莎莎終于開口了。
“嗯。”
“如果我生下這個孩子,你不能搶走他,他是我一個人的。”
“你覺得我會做出這種自降身份的事嗎?”意識到了她是打算留下孩子了,時毅只想先穩住她。什麽一個人兩個人的,等他們結婚,不還是他們的?
“也不能讓你家裏人知道他的存在。”
時毅皺了皺眉,也只能勉勉強強答應了:“在我們結婚之前,可以。”
“我不想告訴孩子你是他的親生父親。”白莎莎咬唇繼續說。
時毅簡直要氣死了,不告訴孩子自己是親生父親,那打算認誰當父親?他黑下臉,看到白莎莎又瑟縮了一下,只能按耐住脾氣。
“結婚之前,可以。”
白莎莎看着他的眼睛,又小心地說出最後一條:“就算我生下這個孩子,也不會和你在一起的。”
“你以為誰非要求着跟你……”時毅氣得想罵,卻又說不下去,他發恨地把女人抱在了懷裏,對着脖子,咬了下去。
手卻一直放在白莎莎的腹部。
他為什麽會這麽迫切地想要這個孩子?歸根到底,還是害怕了。
那個顧景雖然人渣,卻有白莎莎這麽多年的愛慕,是她的合法丈夫,有一個白莎莎疼愛的孩子。
別說白莎莎是不是想離婚,就算現在想離婚,也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改變了主意。
而自己呢?他只是被白莎莎想劃分界線的情人,他的手抓得松一點,就會被抛棄。
他想要一個他們羁絆和聯系。
連他都不可思議,他時毅也有這麽不自信的一天。
就算是洩憤,時毅嘴上沒敢用力氣,很快就松開了。他用着沙啞的聲音在白莎莎耳邊恨聲又哀求似的說道:“白莎莎,你別太欺負人了。”
這個女人可真狠,把他曾經說過的話,都化成刀子還給了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要考試了,更新不能保證了。我經常會分不清,我到底是在上班還是上學,每天除了上班,還要上課,考核,考證……(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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