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白然這次買的東西也不多,除了那些肉比較占地方其他的就是各種糕餅糖球之類的零嘴。
因為他和傻子都愛吃,所以買的不少,當然,裏面也有給王家人他們買的,稍稍整理一下,他便拿着給王家買的東西去院裏找王蘭。
王蘭弄了個大盆,正蹲在廚房門口拾掇她買來的兩大袋子黃豆,得有四五十斤。
“這些點心上次看着你們挺喜歡的,我這次就又買了些,你們拿着吃。”白然将東西放在王蘭旁邊。
王蘭挺感動白然去哪都記挂他們老兩口,時常買吃送穿,現在村裏人哪個還敢說她這幹兒子比不上親生的,“你這孩子弄點錢也不容易,跟我們破費啥,竟瞎花錢,快拿回來你和博恩吃吧,我和你爹都歲數大了,吃不了這些東西,快拿回去。”
“我那還有呢,娘,你弄這些黃豆地瓜幹啥?”白然選擇性忽略掉王蘭推拒的話,蹲下和她一起拾掇黃豆。
“這不眼瞅着都月底了嗎,醬塊再不摔出來怕是就趕不上來年二月份下醬了,對了,今年你們家別下醬,我給帶出來了。”王蘭手上不含糊,一邊扒拉黃豆挑出裏面壞豆和雜物一邊和白然說着。
“行,那就多謝娘了。”白然本來也有下醬的打算,一起弄出來也好,省得費二遍事麻煩,而且他家房子還沒完工,也沒地方放。
兩人手快,不一會的功夫也就将兩袋子黃豆挑幹淨,倒進鍋裏先炒上一會,然後加滿水小火煮上。
這黃豆弄起來是慢活,煮上一個時辰後還要悶上一宿,明天起來搗碎才能開始摔醬塊。
白然一出廚房才發現傻子正站旁邊眼巴巴的往裏面看,看到他出來立即裂開嘴笑了,眼睛還一眨一眨的。
“瞅啥,再瞅也瞅不出個花來。”白然擦了擦手,扶着傻子慢慢悠悠的在院裏繞圈。
“漂亮。”被白然扶着傻子似乎在放心不過,連路都不看,一直扭着頭盯着白然的側臉猛看。
這是誇贊吧?但哪個人會把漂亮好看這一類詞放在男人身上?
白然的嘴角狠狠的抽搐兩下,恨不得像以往一樣先踹上兩腳再說,卻看在那條傷腿的份上硬生生忍住,“最近豬肉吃多了,接下來幾天咱吃素。”
他看着傻子因為這句話立馬變成一張苦瓜臉,心裏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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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白然特地早起做了飯,一大早又是炖又是炒的,好幾個菜,一溜的酸辣酸甜口味,大家早上往飯桌上一坐,心裏都跟明鏡似的,他們家吃不得酸的就只有傻子一個,這是又鬧別扭了,不過白然就是雷聲大雨點小的脾氣,所以熬一熬就過去了,反正那位也是吃的痛并快樂着。
早飯過後大家便各忙各的了,等白然忙活完便和王蘭一起把那一鍋黃豆用擀面杖分成幾部分一一碾碎,然後一人找了個地兒開始摔醬塊。
醬塊就是要用摔的,力氣越大摔的越緊實越好,但又講究一個巧勁,畢竟要是怎麽摔都率不出形狀那一切都就是白扯白。
白然這活也就是上輩子看家裏人做過,上手的次數不多,所以剛開始沒有王蘭摔的快摔的好,而且人家摔出來的是一溜的長方形,大小全差不多,他的則是偏圓形,有那麽點大小不一。
他還沒完全上手,旁邊一直看着的傻子忽然也學着他的樣子抓起一把碎豆子摔了起來。
傻子勁大,試了兩個後在摔出來的醬塊比王蘭摔的還好,然後獻寶似的擺在白然那一堆形狀各異的醬塊中央,對着白然一個勁傻笑。
對比太鮮明,王蘭噗嗤一聲就笑了,白然有些抑郁,抓起一把碎豆子往傻子的臉上摸了一把。
就算臉花了,傻子依舊沒收起裂開的嘴,然後有樣學樣的抓起一把抹在了白然臉上。
王蘭樂的更歡了,白然無語的蹭了蹭臉,決定今天晚飯他也包了……
他們幾個将摔好的醬塊在廚房的架子上擺好,上面蓋了層幹淨的麻布也就不管了。
轉眼便到了大寶二寶滿月的那天,老王家人和白然一大早起來剛吃完早飯,于嬸便跑到他們家送紅雞蛋。
滿滿一籃子紅雞蛋,最少也有二三十個,都通紅通紅的,看着就喜人。
平常人家送紅雞蛋也就一兩個意思意思,于嬸卻是把整個籃子往王蘭手裏一塞,“今兒個我倆大孫子滿月,給你們送些紅雞蛋,這可是第一份,福氣滿滿的,吃兩個保準你家白哥兒和永飛能早日懷上。”
都說這人逢喜事精神爽,于嬸操勞這大半輩子太苦,原本面目看起來比同齡人要老上不少,但自從有了大寶二寶,笑模樣多了,人也跟着越來越精神,這眼瞅着不到一個月就年輕不少似的。
王蘭瞅瞅籃子裏的雞蛋心裏就有了譜,老于家不寬裕,一個月也不定吃上幾回雞蛋,一下子送來這麽多怕也是下了血本了,不過這紅雞蛋不像別的,沾喜慶沾福氣的事都沒有往外推的道理,頂多在份子上多添置些,別讓人家虧了就行了,“那我也就不跟你客套了,說句實話,看到你那倆大孫子我可是羨慕的緊啊,這然子和永飛要是真能懷上,我一定回送你們老于家兩籃子紅雞蛋。”
于嬸的歲數和王蘭差不了多少,所以很了解對方想孩子盼孫子的心情,畢竟沒有大寶二寶之前,她也是這樣盼過來的,“你這幾個孩子都心眼好,又孝順,一看就都是有福的,大孫子早晚都讓你抱上,這以後左一個右一個的,保準讓你看都看不過來。”
“唉,我啊,也就指望指望然子了,你說我大兒子才成親多久啊,膩乎勁還沒過呢,永飛就被那程大勇給拽走上山打獵去了,還一天到晚住在山上……”王蘭拉着于嬸坐在炕上,忍不住把心裏的苦水往外倒,這連面都見不着她怎麽抱大孫子啊。
白然也在旁邊聽着,被王蘭的話囧的不行,這麽多人盼着他的肚皮,他表示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一旁的傻子倒是沒聽多少,一會偷偷掰着白然的手指頭扯扯衣角,一會又将白然的頭發搓成一绺一绺的,一點老實氣都沒,惹得白然頻頻瞪他。
碰巧王石過來拿東西,聽她娘念叨忍不住替自家媳婦說話,“娘,這要是再不上山不是馬上就要入冬了嘛,他們做獵戶的就指望這時候多打些獵戶過年呢,永飛他爹歲數大了,永飛哪能不去呢。”
王蘭臉一黑,裝怒訓道:“都說這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我又沒說不讓去,還不準我抱怨抱怨了!”
王石被訓的拉攏着腦袋,默默拿起東西跑了。
“我也該去喂黑毛了。”白然也麻溜的拉起傻子往外走,再不跑指不定下個要被點名的是誰了。
“這倆孩子!”王蘭又好笑又無奈,不就是說兩句嗎,這是都拿她當母夜叉看呢,跑的一個比一個快。
于嬸也跟着笑了,勸道:“你也別多想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該有的老天爺自然不會少了我們的。”
屋裏面倆人繼續東家長西家短的唠着,白然去廚房用肉湯泡了些掰碎的玉米餅子,然後扶着傻子一邊遛彎一邊走到被他拴在酸菜缸附近的黑毛那。
別瞅黑毛現在又短又胖的,看起家來卻是毫不含糊,要是誰往大缸這走近一點叫的那個一個歡實,就算在老王家也聽的清清楚楚。
黑毛一見到白然就不停的搖尾巴吐舌頭,一副恨不得馬上撲到主人懷裏求撫摸的樣子,那股子讨好樣傻子一看立即警惕全開,把媳婦拉到自己身後。
“別鬧。”只要一帶傻子來就保準會有這麽一出,白然實在搞不懂這一大一小究竟鬧個什麽勁,畢竟物種都不同。
等喂完黑毛,正好上工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漢子們陸陸續續的往這邊走,李牛居然也跟來了。
白然趕忙迎上去,不贊同的看着他,“今兒個可是大寶二寶滿月,你不在家守着幫忙咋過來幹啥?”
李牛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酒席不是下午辦嗎,我就想過來先把活忙完了再回去。”
白然繼續攆人,“于平還沒出月子呢,你快點回去幫着忙活忙活,我這人多,不差這麽一天。”
“這凡是得有個始終,大家夥幹活都是一環套着一環的,哪能因為我自己耽擱別人呢,反正今兒個活不多,我抓緊點一會就做完了。”李牛的實誠性子不必王石差多少,還愛認死理,說完就轉身幹活去了。
白然無奈的笑了笑,拉着傻子往家走,準備等忙完午飯的事,再去老于家幫着忙活忙活。
這時候時間還早,李牛那個死心眼還在他們家幹活,于嬸忙着給各家送紅雞蛋,于家就于平和他那兩個還在襁褓的兒子在。
白然和傻子進屋的時候于平正盤腿坐炕上摘韭菜,大寶二寶躺在他右邊睡的正香,兩張小嘴偶爾還吹出兩個小泡泡。
“百哥兒來了,坐這!”于平瞅到白然特別高興,趕忙拿過一邊的抹布把炕上髒地方擦了擦,“這麽長時間也不過來看我,可快悶死我了。”
于平嘴裏雖在抱怨,但眼裏的笑意卻是藏不住的,說着還回頭給兩個小家夥重新蓋好被子。
“博恩的腿傷了,這些日子一直沒得空。”白然随着于平的動作盯着那兩個小家夥,也喜歡的不行。
都說這剛出生的孩子一天一個變化,大寶二寶是雙胎又是早産,剛出生的時候渾身皮膚皺巴巴紅通通的,又小又醜,如今這倆孩子長大了不少,白胖白胖的,還帶着一股子奶香味,即便睡覺小嘴也是一動一動的。
“好看。”傻子對大寶二寶也喜歡的不行,伸出手指就又去戳人家的小臉,沒兩下就把二寶給戳哭了,二寶一哭,大寶也跟着哭了,一時間兩孩子就跟比誰嗓門大似的,你哭的用力我哭的更用力。
于平趕忙抱起一個哄着,奈何于嬸不在,他一個人完全哄不過來,于是幹脆把懷裏的塞給白然,自己抱起另一個。
白然感覺自己渾身的肌肉都繃住了,惡狠狠的瞪了傻子一眼,學着于平的樣子慢慢搖晃着懷裏軟軟糯糯的一團。
過了好一會,大概大寶二寶是哭累了,聲音才漸漸小下去。
于平将兩個小家夥重新哄睡才對白然說道:“都說這不當父母就不明白爹娘的苦,我現在可是明白了,你別看他們現在睡着的時候好像挺好,等他們睡醒了你就等着吧,純就是兩個小磨人精。”
“但也樂在其中,不是麽。”養孩子是苦了點,吃不好睡不好的,但那種苦卻不及快樂的萬分之一,有了孩子這日子才更有奔頭嘛。
白然搖了搖頭,拍掉傻子還要作怪的手,和于平拾掇起就那些韭菜。
兩人的手快,沒一會就摘了一半,于平把剩下的收起來,又打開一捆菠菜,說道:“這些夠用了能來參加大寶二寶滿月酒的人不多,一桌夠了。”怕白然誤會,他又解釋了一句,“李牛的父母去的早,沒親戚也沒多少朋友,我和我娘跟老于家的親戚也斷的差不多了,村裏面熟悉的人也沒幾個……”
這解釋聽的人有些讓人心酸,白然打斷的話,“除了菠菜還有什麽要弄的?”
“沒啥了,等會李牛和我娘就回來了,你倆坐這陪我說會話就成了。”于平摘好菠菜,垃圾收拾了一下倒了。
“對了。”白然想起自己買的兩個小長命鎖,拿出來放到于平手上,“這是給大寶二寶的。”
兩個長命鎖都是元寶形的,中央處寫着一個大大的“福”字,下面墜着三個小鈴铛,銀質的東西雖然算不得貴但也絕對不便宜,于平趕忙給遞了回去,“白哥兒你常來看看大寶二寶就行了,這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大寶二寶是我幹兒子,我這做幹阿爸的自然也希望給他們添些帶福的東西,只要于嬸別怪我占了先機把她要送的給搶了就成。”東西又回到自己手裏,白然幹脆放到兩個小家夥枕頭旁,“再說買都買了,也不能給送回去。”
于平看看大寶二寶,最後還是收了。
再晚一點于嬸和李牛就都回來了,切肉切菜啥的也沒讓白然上手,至于炖菜炒菜于平說過要自己掌勺的。
大約申時左右王蘭王金水也來了。
這時兩個孩子早就睡醒了,王蘭一會抱抱這個一會抱抱那個,稀罕的不行。
等開席的時候正好坐滿一桌,除了老于家的三個和王蘭王金水外,也就幫忙接生的周氏和隔壁兩家的來了人。
都是鄉裏鄉鄰的,雖然平常走動的不多,但也都認識,這吃吃喝喝的加上兩個小家夥調節氣氛,也挺熱鬧的,一桌人不但傻子沾了酒,連兩個小家夥都被李牛用筷子沾了酒水點在舌頭上,唯有白然只吃不喝,沒辦法,誰讓上一次醉酒的經歷太驚心動魄呢。
等散場的時候天已經有些黑了,王蘭和王金水都喝的不少,兩人直接回屋就睡了。
白然弄了些吃的去喂黑毛,照顧了下酸菜缸,這才回來準備睡覺,然而剛一躺下傻子就要往他身上爬。
這要是再不明白,他兩輩子加一起都白活了。
于是老王家附近幾家住戶都在要睡的聽到一聲極為響亮的“滾!”
等早上起來的時候,傻子兩個眼眶都青了,人也蔫兮兮的沒有往常的精神勁,王蘭吓了一跳,“這是咋啦?”
白然整了整衣裳,笑着解釋道:“沒事,他昨天晚上睡覺不老實,自己折地上去了。”
折地上能正巧弄青倆眼眶?這得摔的多麽有技術啊!
睜眼說瞎話啥的。
淡定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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