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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蘭是最支持白然這想法的,一是她嘗過那味道,二是她去鎮上賣菜的時候可是許多人誇贊劉記的鹹菜有多好吃,連有錢人特地跑去吃呢,若是他們能做出來賣了,也不求賺多少,夠個零花就成。
白然将自己的想法又過濾了一遍,說出他覺得可行的,“明兒個咱去收秋菜以大白菜、蘿蔔和大蒜為主,其次還有辣椒、蔥這幾樣,我已經把一般的制作方法和村長說了,咱得用另外的做法,等賣出後就以淨利三三四的分法,我和大哥家的每人占三成,娘你們占四成。”
程永飛沒啥意見,王蘭卻趕忙搖頭拒絕,“這可不成,我歲數大了也沒啥用錢的地方,不像你們年紀輕,用錢的地方多,要是真能賺錢你們自己分就夠了,不用帶上我。”
“你就當是給春子攢吧,他可還沒成親呢。”白然最會抓王蘭的命脈了,一句話把事情引到王春身上,王石成親花了不少錢,估計王蘭大半輩子的積蓄不花個七七八八也差不多了,而王春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她總得再給她這小兒子攢些錢吧。
果然,一說到王春王蘭就有些猶豫了,程永飛也勸她,“娘,你就當是給你未來的孫子攢的吧。”
“成。”說起孫子王蘭立馬眼睛就亮了,答應起來也痛快多了,對上白然也是笑眯眯的,“明兒個收秋菜我和永飛去就成了,你在家好好養着,可別累着我的大胖孫子。”
白然臉色一僵,嘴角忍不住抽搐兩下,正想反抗說自己沒事,王蘭立馬拉着程永飛就跑了,那速度快的都能飛了。
這是明擺着連說的機會都不給他呢。
白然無奈的嘆了口氣,使勁嚼碎嘴裏的酸梅幹,躺下繼續睡覺。
翌日,他起來的時候大概又快晌午了,擡頭一看,傻子仍舊不在,摸摸旁邊的枕頭,已經沒有一點溫度。
白然又爬回被窩敲了敲腦袋讓自己清醒,然後仔細想了想,貌似昨晚上他是感覺到傻子像以前一樣抱着他的,難不成是做夢?
傻子究竟回沒回來?不會又丢了吧!
他激靈一下從床上爬起來,穿上衣服就出了屋,院子裏只有吳月娥和于平正在廚房忙活,王蘭和程永飛都不在,想來是出去收秋菜去了。
于平看白然的樣子有點不對勁,便放下手裏的活計跑過來擔心的問道:“白哥兒,你這是咋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沒事兒,我去找我大哥。”白然沒說傻子的事,正想走吳月娥也過來了,對他說:“白哥兒,你家的房子再有兩天也就完工了,接下來的日子我就不來了,能不能先給我結工錢。”
吳月娥說這話的時候一直低着頭,不過白然眼尖還是看到對方嘴角有塊青色,不用想也知道這是又被她弟弟給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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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然應下,“成,等會回來我把你的工錢和吳大爺的車腳錢都結給你。”這種事老吳家要忍着,他一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麽,只不過他應完之後吳月娥沒笑,反倒是哭了,就那麽抽抽噎噎的抹着眼淚回到廚房繼續做飯,也不給旁人勸慰的機會。
吳月娥的骨子裏也是要強的,于平見狀嘆了口氣,知道現在他去廚房必定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左右時間來得及便跟這白然一起往新房那邊走。
他一邊走一邊和旁邊的白然說起老吳家的事,“我聽說昨兒個晚上吳月娥和吳大爺又被那吳長福給揍了,吳大爺畢竟歲數大了,好像沒挨住,今早上起來就病了,就老吳家那條件,即便趙郎中不收診金給看了,這買藥也是一筆錢,月娥她也是急着想給她爹瞧病。”
“只怕這錢拿回去落不到他父女的手裏就又要被吳長福給搶了。”白然皺着眉,心裏也挺擔憂吳月娥的,那吳長福已經完全是沒人性了,看到錢必然想拿去翻本,哪會管他父親是不是病了。
白然和于平說着話,很快便找到了正在屋裏盤土炕的王石,只是白然還沒說話,王石就先把他要問的全給說了,“二弟來找博恩的吧,他不在這,是去土窯那邊做工了。”
“做工?!”白然雙眉緊蹙,不明白傻子為啥要去做工,而且還是去土窯那。
王石抹了把汗,“是啊,他昨兒個管我要錢,我給他他又直搖頭,後來我猜他是想自己賺錢,所以就帶他去土窯那邊搬磚了,你別說,博恩勁可真大,一個人頂兩個人的活,那老板一天給他八十個銅錢呢,二弟你也別擔心,那老板人不錯,村裏人閑下來都愛去那做日工,博恩不會有事的。”
白然點了點頭,看看外面的日頭,決定等晚上傻子回來的時候再問好了。
等回去後他把吳月娥叫來,然後當面把她和吳大爺的工錢算好,分別裝在三個小袋子裏,“分着放,別藏在一起。”
吳月娥接過來眼圈禁不住又紅了,張了張嘴,卻只說出兩個字,“謝謝。”
白然揮了揮手沒說話,等吳月娥走了才微微嘆息一聲,就這麽一會他便又有些困了,奈何和劉記約定的時間快到了,他也只能挺着去門口等着。
還好沒多久他們就來了,帶頭的是輛馬車,後面跟着八九輛空牛車,可能是因為帶路,馬車的速度不快,到了白然面前就緩緩停下了,車夫打開車門,下來一位三十下上婦人,正是劉記的那位老板娘。
這麽大陣容,自然又引起村裏人的圍觀,尤其前面的馬車,這一停下原本後面跟着看熱鬧的人群瞬間圍了過去,左一層又一層的,有幾個膽大的甚至還過去摸上兩把。
白然倒是沒想到老板娘會親自過來,立即上前将人迎進院裏去看他們家的酸菜缸,并把上面的石頭挪開,讓她逐一檢查。
兩人做買賣的次數有限,這過程自然省不得,老板娘也沒客套,親自伸手挨個缸撈了一遍。
白然處理這些菜的時候用了心,不但沒有爛的,水面也被處理的相當幹淨,查看的結果出來老板娘自是無比滿意。
過秤付錢,刨除零頭,結果與白然算的相差無幾,酸菜五千斤,按一斤八個銅錢算,芥菜疙瘩兩千斤,按一斤五個銅錢算,加上缸錢再刨去定金,他又得了将近四十八兩三貫錢。
結賬的時候白然和老板娘盡管背着旁人,但難免跟車的夥計有嘴欠的,別人一問就漏了底,雖然不是準數,但也說明得有四五十兩,這麽多錢足夠讓人群沸騰的了,要知道他們二十幾畝地的糧食賣了最多也不過十兩銀子。
白老太太也在人群當中,聽大家這麽一傳險些吐出一口老血,當即氣的心窩子直疼。
以前白然手裏就算有一個銅錢到不了她手裏她都氣的受不了,更何況現在對方又蓋新房又賺銀子的,她自己家卻因為秋收晚了錯過收糧最好的時間,結果賺的錢還不夠買明年種子的。
她在心裏氣的恨不得直接過去将人給撕了,旁邊的某位鄉親似乎還嫌不夠,拉着她說道:“你們家白小子這是做大買賣了吧,我今兒個早上可是還聽說他把鄭老大的地給買了,将近三十畝吶!”
青磚瓦房,三十畝地,五十兩銀子……
白老太太只覺得心口的那股子氣越來越濃,當場白眼一番,氣暈過去。
原本看熱鬧的人群立馬亂了,趕忙叫人去找郎中,吳長福就站在白老太太不遠處,見狀眼睛一轉,勤着倒弄腿趕在旁人之前竄進王家大屋,裝作驚慌的叫道:“不好了,白哥兒,你奶奶剛在外面暈了!”喊完之後就盯着桌上的錢袋子走不動道了。
都說人不正面相上多多少少會顯現一點,吳長福經常出入賭場,給人的感覺就是賊眉鼠目烏煙瘴氣的,老板娘一看心裏就有數,拿起錢袋子親手放進白然手裏,“這東西還是貼身放的好,以免遭了小鬼還不知道。”
吳長福的眼睛随着那錢袋子落在白然身上,心思轉了一圈便有了主意,“白哥兒,你不去看看麽?”
白然懶得多看吳長福一眼,“我和老白家已經分家了,如果是看什麽親戚之類的就不用了,但若是瞧在同村人鄉裏鄉鄰的要我過去看看,改天我自會抽空拜訪,就不麻煩你記挂了。”
吳長福不樂意了,但礙于外面都是人,最後瞪了白然一眼走了,老板娘見此提醒他一句小心便也走了。
等晚上王蘭回來臉上是喜憂參半,對着白然一會陽光燦爛一會烏雲密布的,連吃飯的時候都這樣。
王金水是第一個看不下去的,撂下飯碗,一拍桌子,“有事你就說,老盯着人家看啥啊,沒瞅着都把然子看毛楞了嗎。”
王蘭不樂意了,直接給王金水吼了回去,“你以為我想啊,還不是這事兒趕得嘛。”
白然明白王蘭的意思,方才他也聽人說白天的事了。
白老太太會暈其實是氣猛了一口氣沒順過來,沒多大一會就醒了,然後往地上一坐哭天搶地的喊着白正傑的名字,說他兒子不孝順自己,說他兒子蓋的房子銀子都該是自己的。
當時幾個好心的漢子婦人上去勸慰,卻剛說了一句就被白老太太一一罵了回來,大家夥莫名其妙的挨了頓罵,氣的直接把人丢那就走了,先前跑去老白家報信的也沒能把白正寶他們拽來,所以最後白老太太看實在沒人管她了才罵罵咧咧的起來一個人往家走。
老白家名聲本來就夠臭了,白老太太這一張嘴這次可算是把全村人都得罪遍了,以後要是誰還管他們家的事那就是腦袋有病,抽風抽的,王蘭想到這點自然心裏痛快,但一想到白老太太潑婦罵街似的罵着她家然子的親生父母還把買地的事弄得人盡皆知,她就覺得心裏又憋着股氣。
白然自己倒覺得沒什麽,放下沒動一口的飯碗,“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買地的事大家遲早都會知道,不差這一會,我想明兒個村長應該就會站出來說話了,至于白老太太,就随她鬧吧,她能翻出多大的浪就遲早被多大的浪頭壓死。”
“你說的倒是輕松,萬一老白家那些挨千刀的真來鬧騰你咋辦,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肚子裏還有娃兒呢,哪經得住他們那個鬧騰法,這幾天一定得讓博恩好好守着……博恩呢?”王蘭說着一擡頭才發現白然旁邊的座位是空的,傻子不在。
王石老實答道:“他出去做工了。”
王蘭一聽就火了,“他好好的做啥工啊,又沒餓着他渴着他的,等會回來就告訴他往後不許去了!”
白然忍不住替傻子說話,“博恩畢竟是個漢子,一天到晚守着我不是讓別人笑話嗎,而且他那個樣子,幹點活多接觸些人說不準腦子就好了。”
王蘭嘆了口氣,幹脆也不吃飯了,“我以前總盼望博恩腦子好了能跟你把日子過起來,可我現在倒有些怕他腦子好了,誰知道他家裏是個什麽情況,外一要不是啥正經人把你和孩子丢下咋辦。博恩那張臉太招人,農活又做的好,誰知道外面有幾個像田月紅那樣盯着他不放的,不說別人,那個老柯家的柯桂花我第一個就不放心。”
白然撇撇嘴,低下頭沒說話,等撤了飯桌,王蘭便把守在門口,等傻子一進院就給逮了個正着,劈頭蓋臉的一頓訓。
傻子緊緊握着手裏的小布袋,老老實實的聽着,偶爾還配合的彎下腰讓對方擰耳朵。
最後王蘭累了,才總算放人進屋。
白然一早就被王蘭攆進屋,只能将窗子開了個縫偷偷看着,見此總算松了口氣,關上窗坐在炕沿上。
傻子也不顧他那被擰紅的耳朵,沖進屋就獻寶似的舉着小袋子對着白然咧嘴傻笑,“小然,給你。”
白然沒接,故意冷着一張臉瞪他,直到把傻子瞪的各種可憐委屈舉着袋子垂下腦袋,才開口說道:“交代清楚。”
傻子沒說話,只是把布袋拉開,露出裏面紫色圓滾滾的顆粒,是四五串山葡萄。
白然冷着的臉頓時維持不下去了,心裏難受的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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