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覺得你這樣是不對的。”程千昭吃了口烤串，看着旁邊坐着的萬陌說道。

萬陌瞥了他一眼，“怎麽了？”

程千昭咽完嘴裏的東西抹了抹嘴邊兒，也沒看他，“你看看我，雖然在不被大衆接受的世界觀小道上越走越遠，但起碼能和一個普通姑娘做到普通相處。”

萬陌喝了口啤酒，沉默了一會兒，“你是覺得我現在沒辦法和普通女生相處？”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程千昭吃得有點兒撐了，拿起筷子攪拌涮牛肚的醬料，“你今天跟李如昔一起吃飯的态度，尤其是我和李彥回到包間裏的時候，你們尴尬成什麽樣兒你自己沒點兒覺悟啊？”

萬陌搖搖頭，程千昭嘆了口氣，“你今天飯也沒吃好吧？這午飯結束也沒多久就拉我來撸串了，是不是根本就沒好好吃啊？”

萬陌笑了下，“還真不是，我是覺得你沒吃好，一直說說說的，根本沒顧上吃，煩死我了。”

程千昭看了看桌子上，好像是自己吃得比較多，突然就不知道怎麽反駁了，幹脆閉上嘴。

“還有……”萬陌離他近了一點兒，聲音刻意壓低顯得有些喑啞，此時黃昏已至，夜幕即将降臨，程千昭看着被夕陽的光照耀着的萬陌頓時有些心慌，“我是不喜歡女生，但是不是不能和她們相處。”

“那你今天是怎麽回事兒？明顯一個大寫的心不在焉。”程千昭不動聲色往後靠了靠，雖然吃飽了，為了轉移注意力，最終沒忍住還是拿起筷子夾了口菜送進嘴裏。

萬陌只是看着他，沒說話，似乎是沒想好怎麽說，或者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啊！你不會是……你……！”突然程千昭像是想通了什麽一樣，大驚失色的用手指着他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慢點兒說。”萬陌皺了皺眉，周圍已經有人看過來了，程千昭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過激，于是收斂了不少，湊近了一些說話，“其實你……喜歡李彥吧？”

“什麽？”萬陌的語調不可抑制的高了起來，把程千昭吓了一跳，還是個毫無心理準備的一跳，程千昭拍拍胸口咽了咽口水，“我這跟踩了貓尾巴一樣，你冷靜一點兒。”

空氣中有詭異的片刻寧靜，随即，萬陌竟然樂了起來，笑得很開懷，程千昭根本摸不着頭腦。

萬陌已經說清楚了自己可以跟普通女生正常相處，但是今天他又有明顯的不好的情緒，下午在游樂場的時候也時不時的在走神，就算是和他單獨在一起情緒也好像沒有絲毫緩和的跡象，那麽，就是在煩惱，在煩惱什麽呢？程千昭剛剛也才想到，煩惱李如昔的出現，那麽，李彥喜歡李如昔，就是那根壓在萬陌心裏的稻草，絕對正确！自己特麽得簡直是個天才！

可是現在……萬陌竟然笑了，低沉了一天的他竟然因為自己的合理推理笑得這麽不顧形象，程千昭有些苦惱，萬陌好像是在……嘲笑他，對方竟然還似乎很高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腦回路的确精彩。”

這是在誇他嗎？程千昭聳了聳肩，把他的手抖下去，“那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啊。”

萬陌聽了這話不笑了，不僅笑容瞬間消失，眼中似乎還有些什麽別的情緒，程千昭不明白萬陌究竟遇到了什麽煩惱，好像他自己根本不知道怎麽解決，于是立馬換上一副知心好友的樣子，鄭重的拉過他的手，“你有什麽問題，告訴組織，組織會竭盡全力幫助你的！”跟宣示一樣。

萬陌不自然的看了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輕咳了兩聲，擡頭看了他兩眼，“那我剛好問你個問題。”

“嗯。”程千昭馬上坐直身子，兢兢業業的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你在知道自己……喜歡男人以後，有沒有喜歡的人？”

這個問題問住他了，但是程千昭馬上反應了過來，“你喜歡上了一個男人？！”

萬陌無奈的嘆了口氣，程千昭這才發現剛才自己聲音似乎有點兒大，四周瞅了瞅，還好沒人看向他們這桌，又小聲問了一句，“是不是啊？”實在是不能怪他八卦，要知道，這可有可能是萬陌的初戀！自己竟然有幸成為了見證者，他能不激動嗎？2015的萬陌打死他也絕對不會跟自己讨論關于初戀的問題，但是現在這個萬陌，是他的朋友，還是同一個小圈子的盟友，對他的依賴也比較深，程千昭感受到了自己跳的挺歡快的心跳。

萬陌沒說話，拿起筷子夾東西吃，程千昭沒有很在意故意忽視他的萬陌，仔細回想起他的那個問題，要說有好感的人還真不少，看個電視都能看到很多他感興趣的男明星，但要說起真正喜歡的人嘛……好像……

“有。”萬陌猛地擡起頭看他，程千昭看着他很認真地說道，“有一個，我喜歡的人，是個男人。”他說這話說得很自然，完全不像剛才萬陌提問時候的不自在，程千昭的眼神在提起喜歡的人之後變得很溫和，萬陌卻蹙緊了眉頭，程千昭沒發現他的異樣，在腦子裏完整的描繪出了喜歡的人的模樣，和面前的人有一模一樣的臉，除此之外，他和面前的人幾乎完全不一樣，更溫柔，更灑脫，更可愛。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萬陌問出口。

程千昭沒有過多猶豫就回答了這個問題，“很溫柔，很灑脫，很可愛。”

這三個詞能用在同一個人身上嗎？萬陌在心裏默默吐槽，但是看得出來，程千昭真的很喜歡那個人，只是簡單的提起，他整個人就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所有棱角都不見了，只為那個人保留了最美好的自己。

在和萬陌2.0接觸之後，程千昭才知道萬陌其實是個很獨立的男生，從初中開始就是一個人住，高中自然也是，他知道萬陌上了大學以後是自己住，但當時沒想太多，畢竟大學生自己住的例子也很多，程千昭猜測萬陌家裏的情況估計也沒有多簡單，只是萬陌從來不提，程千昭自然也不好問，自從他和萬陌做了更多的接觸以後，也并沒有見過他的家人，萬陌的生活很簡單，三點一線，單調的卻不自覺枯燥。

萬陌和程千昭的家不住在同一街區，大概隔了十站的樣子，但是回家的時候可以做同一班車，不同站下。

“等上了大學以後，我會搬到距離體大近一點兒的地方，你有空陪我去看看房子吧。”萬陌坐在旁邊說道，程千昭剛想說“我知道”，在心裏模拟了一下語氣，似乎自帶了一些先知的欠揍感，沒好意思說，就答應了。

“可是，大一的時候不住學校沒關系嗎？”程千昭想起來工大在學生大一的時候是嚴格要求不準學生在外面住的。

“沒關系，我打聽過了，跟學校好好申請就可以。”

“你們學校好松啊，我們學校當時我逃了兩節課被抓住了竟然還記了個口頭處分，第二學期每門專業課上了八十分才取消的。”程千昭撓撓頭，有些懊惱，“要是我體質跟你一樣好就好了，我也去體大。”

突然感覺有人輕輕捏了捏他的胳膊，程千昭扭頭看着旁邊的人，他出門穿的短袖，胳膊上真切的傳來萬陌手指的觸感，程千昭雖然跟徐嘉譽關系很好，也曾經一起坦誠相見洗過澡，但是此刻，皮膚表層卻因為萬陌的觸碰有了一點點顫栗的感覺，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你的體質還不錯。”萬陌極為自然的收回手，“其實也可以考慮考體大的。”

程千昭摸了摸剛才被他捏的地方，笑了笑，“我才不行，聽說你們學校每天的訓練量都特別變态，我現在已經開始同情你了。”

萬陌不以為然。

晚上的班車過了下班高峰期沒有幾個人，萬陌似乎有些疲憊，胳膊搭在前面的靠椅上，下巴放在自己的胳膊上，眼睛閉了閉，程千昭把自己這邊的窗戶開了條縫，夏夜晚風拂動，拂到他的臉上，很舒服，他也有些困了，不過因為吃得太多，肚子很漲，腰都彎不下去。

“你說……2015快到新年了是嗎？”萬陌閉着眼睛說話，程千昭點了點頭，才發現對方閉着眼睛看不到，又說了聲“沒錯”。

“既然這樣，我們在這邊也慶祝一下吧。”萬陌睜開眼睛看向他，程千昭很疑惑，“慶祝新年？”

“對。”萬陌揉了揉臉，試圖清醒一下的樣子，“你的過去全部都在未來慶祝新年，我們也在這裏慶祝一下，跟他們同步。”

“怎麽慶祝？”程千昭雖然不能理解他的這個提議，但是聽他說出了這句話以後，心裏竟然也有些蠢蠢欲動。

似乎萬陌是打算，将2016年的新年和2012年的夏天，做一個重疊。

萬陌輕輕勾起嘴角，對他笑着，“按照你過來的時間，我們計算到新年，大年初一的早上，你去今天我們一起去的那個游樂場門口等着，我送你一份新年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 原本以為今晚要跳票了，竟然寫夠字數了。

麽麽噠。

晚安。

：）

【2016.01.23.已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