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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這燈不是亮着的嗎？怎麽一個人都沒有？”

“估計是上去睡覺忘記關了，诶呀，你有空在這兒找人，還不如去看看狗C直播的時候都說了什麽呢，小心別被人拿去搞事了。诶，你去他房間看過沒有？房間在不在的？”

“你當我是白癡嗎？我早就去看過了。不過，他直播那內容問題倒是不大，就是當初他帶着賀小爺過來耍的時候，不是說了那是他親戚家的孩子嘛？到時候要是他倆這關系被扒出來，不就成了開後門，或者是假意宣傳了？”皮老板之前因為唐浪浪的一句話就放心讓賀栖跟着蘇杭回來的原因很簡單，因為賀栖就是蘇杭自己帶過來的。早在蘇杭沒有退賽，賀栖也還沒有加入Glory之前，皮老板和唐浪浪因為蘇杭的關系就已經認識了賀栖，所以自覺這倆人不會鬧矛盾。

“什麽假意宣傳，他倆到底搞什麽鬼呢？”

“要不我說，如果不是因為他倆是親戚，就他倆那臉，我死活非得湊一對去了，太他媽的般配了。”

唐浪浪，“你這話被狗C聽到，他不打死你，你一天這亂七八糟的，你在這兒當什麽戰隊經理呢，去拉皮條算了。”

賀栖看着蘇杭，一言不發。

蘇杭不耐，用力輕輕一掙，但是緊接着後腦傳來更不容抗拒的力道——賀栖更用力的撫在他的脖頸上，将他摁了回來。

“哎呀呀，你想什麽地方去了，不是TLK末世那邊推出雙人模式了嘛，預計這次年度聯賽過去之後，會正式公測，我得找人磨合啊，他倆技術又好的，将來就是臺柱子啊。就是蘇大爺那邊頂點太高，我顧慮他倆的關系，湊成一組，怕到時候說我們這邊托關系，開後門，懂？倒是你，想到什麽地方去了？”

“噢噢噢噢，這個意思啊，我還以為那啥呢，嘿嘿……”

“什麽這啥，那啥的？”

交談聲漸漸遠去，終于消失。

走廊恢複安靜，洗手間這一空間更加沉寂，許久之後，賀栖鉗制住蘇杭的手終于緩緩松開了。

賀栖不知道皮老板那邊會想那麽多，半晌他終于生硬地吐出一句，“我沒給誰說過我們的關系，他們知道你帶我來過，除了他們沒別的了，而且我不怎麽和他們說話的。”

賀栖說的是實話，甚至于，雖然皮浩天和唐浪浪都知道他和蘇杭其實早就是認識的，但是賀栖也不會表露出來，他也不和隊內的人員交心。

蘇杭沒說話，伸手去拉隔間插銷，緊接着，“啪！”的一聲，手腕一緊，被賀栖攥住了。

“你不知道你對于我的意義，很多話我其實早就想跟你說了，一年前你離開，我很生氣，但我大多數時候并不是氣你對我說的話，而是恨自己沒有能力和你站在一起。”

蘇杭垂下視線，撚着手裏的煙，不知道什麽時候火光已經熄滅了，他說，“所以你是認為現在的你有能力了？”

明明應該是讓人聽了覺得揶揄的話，偏生蘇杭說這話的時候，垂着視線，以賀栖這麽近的距離，只能看見他鴉羽般發黑的眼睫，和微微上挑一點弧度的眼尾。他又是啞着聲音的，比起揶揄，倒更像是真誠溫順的詢問。

“哥……”賀栖那只手仍然攥着蘇杭的腕骨沒松開，賀栖上半身略微向前，盯着他的眼睛，“我來Glory是為了你，我去賀家同樣是為了你，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有一天會回去，直到我遇到了你，我知道這些你都是知道的。”

蘇杭錯開目光，客套短促地笑了一下，“你這話說的，我可不記得我在奉川遇到過你。”

“我沒說我在奉川待過，你就是記得。”

蘇杭，“……”

“你就是記得，不然你為什麽對我那麽好？不然當初為什麽要陪着我？”賀栖俊美冷酷的面孔緊繃着，唇角抿出異常削薄的弧度，幾乎緊貼在他耳邊，一字字從牙縫中輕輕迸出來，“我不怪你當初不要我，因為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現在已經不生氣了。”

——我現在已經不生氣了，他的小孩已經不為當初的事情再生他的氣了。

蘇杭應該覺得高興的，但是賀栖握住自己手腕的熱度，簡直就像是滾燙灼熱的火流一般，燒痛皮肉，直入骨髓，疼得他開始發抖。

蘇杭竭力按捺住胸腔抽搐，吸了口氣，他只要略微一偏頭嘴唇就有可能碰到賀栖的臉頰，他竭力往後偏過自己的頭，冷聲，“我對你好，只是因為你是賀矚的孩子，你父母不在，我作為長輩，對你好是應該的，這算得上理所當然，你不需要有任何負擔，這樣說你能明白？”

“……”

“再者，當初的事情我實在不明白你生氣的點在什麽地方，我确實不用帶你走，你也沒有理由和立場跟着我啊。”

“而且，我倒是想不到一年不見，你還是這麽不要臉。”

賀栖站在原地，仿佛被迎面狠狠撞了一下似的。他神情無異，但嘴唇緊抿，心髒就像是被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了進去。

蘇杭不再看他，掙脫了他的手，打開隔間插銷，“不要讓我用同樣的話再罵你一遍。”接着他轉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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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你為什麽對我那麽好？不然當初為什麽要陪着我？”

“我不怪你當初不要我，因為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現在已經不生氣了。”

蘇杭走到樓梯口，腦海裏面反複都是賀栖的這兩句話，眉宇間隐隐顯出一絲陰霾。許久後他終于呼了口氣，然後步子突然停頓下來——手裏原本點燃的煙，火光早已熄滅。

時間仿佛凝固住了，賀栖擡手擋住自己的眼睛，一聲不吭，空氣中的一切窸窣動靜都被無形拉長，緊接着，他聽到門板再次被忽地拉開。

賀栖瞳孔一縮，擡頭望向門口。

蘇杭快步走過去，腳步卷起呼嘯風聲，緊接着他拉着賀栖出門，走到走廊，借着燈光仔細看了看他裸露在外的皮膚，果不其然在賀栖的左手手心看到了燙傷和煙灰蹭落的灰色痕跡。蘇杭臉色一變，“不痛嗎？你是啞巴嗎？燙到了你不會說一聲？”

蘇杭個子比起賀栖本來就矮了那麽兩三厘米，現在又是低垂着頭，致使賀栖只能略微垂眼，居高臨下直視着他的眼睛，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疼的。”

蘇杭看着賀栖泛紅的眼睛，說不出話,嘴唇微微發顫，半晌他擡手，撫在賀栖的臉頰上，他們兩人彼此對視，蘇杭冷冷說，“那你要說，知道嗎？”

蘇杭已經準備好接受賀栖的質問了，哪怕他說自己什麽假惺惺，不管他就不要說這些話也沒有關系，反正自己臉皮厚。

但是他沒有想到，賀栖擡手扣住他撫在賀栖臉上的那只手的手腕骨，接着偏頭在蘇杭的手心內側落下一個親吻，他嘴唇動了動，不等開口，眼淚簌然直直的掉了下來。

但即使哭成這樣，賀栖也并不放手，咬牙克制着，胸口壓抑得起起伏伏。

“你……”蘇杭時指節動了動，他并不是想收回來，只是想幫他擦擦眼淚，但是賀栖顯然會錯意了，扣住蘇杭手腕骨的手更加用力了。

他嘴唇貼在蘇杭的手心，說話的時候，能感受到溫熱的觸感沿着手心的紋路仿佛裹挾着電流蹿過，賀栖說，“蘇杭，你別趕我走好嗎？”

我趕你二大爺！

蘇杭拇指指腹擦過賀栖的眼尾，“你聽我說，你……”

“哎喲，我天，我大爺诶，我總算是找到了你，你就說你直播說的那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你想公主抱人家賀小爺？”皮浩天皮老板去而複返，看見三樓走廊的感應燈是亮着的，就估摸着有人，果不其然，一看就是蘇杭這個老逼，他邊走邊抱怨，“你和賀小爺搞雙簧呢是不是？效果好是好，但是這樣以後要是別人知道他是你家親戚……額……你們那就……額……不是？！什麽鬼？你們搞什麽……”

蘇杭無語看天花板，“艹！”

賀栖抓住蘇杭的手往下，自己又別過頭，不想讓人看見自己掉眼淚的丢人樣子，用空餘的手抹了一把臉。

蘇杭無奈，看着皮浩天，冷聲，“誰他媽造謠他是我親戚的啊？！”

“那什麽？”皮浩天完全就在狀況外，不明所以，“那難道不是嗎？不是你以前帶他來基地耍，不是說是親戚家裏面小孩嘛，我就是……不對，這壓根就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們二位的直播，說的這話，這那啥……”皮浩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說什麽了。

蘇杭手還被賀栖攥着，他有氣無力，“能明天說嗎？現在你能趕緊消失嗎？”

饒是皮浩天再怎麽不在狀況，這時候也覺察到氣氛有點微妙，果斷拿出自己多年的眼力見，“行，我麻溜消失。”

蘇杭不耐煩，“滾犢子！”

皮浩天依言滾犢子了，眨眼間又只剩下蘇杭和賀栖二人。

蘇杭凝視着他那雙躲躲閃閃的黑眼珠，“怎麽，剛剛哭的時候，挺有脾氣的啊，現在躲什麽啊？”

賀栖氣餒說，“沒……沒躲。”他抓着蘇杭的手扣得更緊了。

蘇杭，“……”

“給我放開。”

“不放。”賀栖搖頭，悶聲道，“放了你就走了。”

“行吧。”蘇杭看不出什麽意味地笑了一下，不勉強他，“基地裏面有燙傷藥嗎？”

“不知道。”

雖然是左手，但是多少還是會影響到訓練。基地裏面會備着常用藥，但估計燙傷膏，燙傷藥應該是沒有的。蘇杭估摸了一下時間，“出去買點藥行嗎？”

賀栖，“……”

蘇杭妥協，“一起？”

賀栖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