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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栖站在窗前，身後樓下的路燈透進來的時候，看上去他人顯得很清瘦。

“我……”很多話哽在喉頭，蘇杭并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去回應賀栖的這份感情，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寧願賀栖是在他走後才對他動心，不，哪怕是剛剛才對他懷有這份感情的。可惜不是，一旦質量不對等，那麽之前所有的固有姿态，都能立刻被土崩瓦解。此刻的他，站在賀栖的面前，早就沒有了可以轉圜的資本。

是賀栖先喜歡的他，并且還是從那麽多年前就喜歡他。

蘇杭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感性的人，可是這時，他只要想起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簡直恨不得給自己兩刀。如果可以，他甚至寧願回到一年前，他會親口告訴賀栖，自己願意帶他走，不管将來遇到什麽，都不會不管他，都不會讓他一個人。

他不太能控制自己，這些年經歷的所有一幕幕在腦海裏面閃現，蘇杭只覺得整個人五髒六腑都在疼，疼的他控制不住的想弓下腰，簡直心口都要疼得爆炸了。

“哥……你怎麽了？”賀栖沒想到蘇杭會這麽失态，有點愣住了，接着轉而摟着他的肩膀，“我……我太心急了嗎？”

蘇杭就這麽怔怔地望着賀栖，嘴唇微微張了張，看起來像是要親吻他但是又生生被遏制住了。

賀栖不是沒有看見蘇杭這個細微的小動作，他抿了抿自己的唇，才想微微俯身過去。

這時候門突然被咚咚敲了幾下，“砰砰砰！”

“……”賀栖頭往後仰，無聲罵了句髒話。

蘇杭無聲呼了口氣，撤了點距離。門口皮浩天的聲音傳來，“喂喂，蘇大爺你睡了沒有？”

氣氛微微凝固，蘇杭看着賀栖滿臉要殺人的神色，走過去站在門後，問，“什麽事？”

皮老板在門口唠叨，“沒事，我就是确認一下，誰特麽的出去不關門，大門口風嗚啊嗚啊的吹，幸好現在沒下雨了，要是下雨還得了，又吹着風，明天起來樓下大廳不亂成一團？那賀小爺睡了沒？我敲他門沒應聲？！”

蘇杭看了賀栖一眼，對方殺人的眼神更加強烈了。

蘇杭擡手掌在門把手上，“估計是睡了，我和他一起上來的。”

“那行吧，那你早點休息，挺晚的了。”

蘇杭啞然，你特麽的也知道挺晚的了啊？！

差一點就……賀栖簡直覺得自己被氣得頭暈目眩。

蘇杭本來很緊張的面頰肌肉松了點勁，“你出門還不關門的啊？”

兩人對視半晌，蘇杭連眼皮都不眨。

“……”賀栖終于說了實話，“我本來想着要是你睡了，或者你不答應我，我再原路返回的。”

“你現在回去估計是不行了。”蘇杭勾了勾唇，“看那架勢皮老板應該已經把門給鎖上了。”

賀栖眼睛一亮，“所以你要讓我留下來陪你嗎？”

蘇杭将把手咔噠轉了下，“但你可以從這裏出去。”

剛剛明明也算是互通心意，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氣氛都被皮老板這個天殺的破壞幹淨了，現在賀栖也沒有臉皮再把剛剛的話說一遍了。可是他又不想就這樣離開。

蘇杭不是白癡，他自然知道賀栖的想法，只是這會兒他心裏亂得很，自己都沒有怎麽整理好心緒，他現在沒有精力和賀栖好好的說什麽。

賀栖一步一挪窩的往門口走，然後在蘇杭面前站定，低着頭，一言不發。

蘇杭有些心疼，按着賀栖的頭湊在自己的面前，低頭在他淩亂嚣張的黑發上吻了吻，啞聲哄道，“抱歉，能給哥一些時間嗎？”

賀栖聞言，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房間裏只聽見一長一短的呼吸，半晌蘇杭輕輕地說，“先回去休息吧。”

賀栖不吱聲，默默将門打開，探出半邊身子，又探頭回來，一臉嚴肅，“哥。”

“嗯？”

“如果有一天皮老板失蹤了，你一定要記得幫我做不在場證明。”

蘇杭莞爾，“也許我下手要比你早也不一定。”

賀栖由衷笑了一下，他指了指蘇杭的腦袋，“記得把頭發吹幹，不然對身體不好。”

“好。”

“那我去睡了。”

“好。”

“我真去了。”

“嗯。”

“那晚安哦。”

蘇杭失笑，“晚安。”

賀栖身子挪了挪，但動作幅度小到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那今早見。”

“……”蘇杭好像有點明白了什麽，“你是不是……”

沒頭沒尾的，蘇杭話都還沒有問完，賀栖就又将身子探進來，然後把蘇杭直接摟在了自己的懷裏，他低頭埋在蘇杭的頸間，含混不清地低啞道，“好煩。”

“煩什麽？”剛剛兩人氣氛過于旖旎，但是一被破壞，現在這樣蘇杭又不太适應，他手往上放，想推開一點距離。

但是很快就被賀栖反應過來，并抓住了，“什麽事情都煩。”

蘇杭身體緊繃片刻，像是在跟走鋼絲般的理智作鬥争，半晌終于呼地松了勁，他任由賀栖一手抓住自己，一手搭在他的腰上。蘇杭低聲哄道，“乖，我回來了。真的，這次不走了。”

“我知道了。”賀栖把頭俯在蘇杭耳側，有些狡黠地笑了起來，“你看我直播的時候，有沒有覺得開心啊？”

蘇杭不說話，賀栖也沒有要求回應的後文。他們就這麽緊緊相貼着，難言的親昵和迤逦的情愫緩緩上升，仿若無聲的長歌于虛空之中緩緩奏響。

良久，蘇杭無聲松了口氣，輕聲笑着，“開心的。”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很開心。”

賀栖往後仰頭，眼底蕩漾着星光，兩人對視良久，賀栖近前，在蘇杭的額頭印上一吻，“晚安。”

少傾，傳來，“咔噠——”一聲，這次他真的走了。

蘇杭坐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有些無語，感慨自己這反應就像個小男生一樣。他起身去吹幹頭發，躺在床上的時候都還有一種腳踩雲端的不真實感。

這也正常，沒有什麽比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并且還比自己喜歡得早，更讓人覺得不真實了。

一想到賀小孩，蘇杭就想笑，怎麽可以綿軟成這個樣子啊，真的是——可愛，想挼。

·

接下來的幾天，倒也是相安無事，對于他們而言，大多數時間都是訓練、訓練，也沒有什麽可打發時間的了。

周六上午十點，衆人換好衣服，帶好外設，準備去比賽場地。

每個賽季隊服基本上都會更新一波，要不是換個配色，就是贊助商标更換一下的。蘇杭回來得突然，皮浩天已經緊趕慢趕的聯系了，但是還是沒來記得在預熱賽開始之前趕出來。

蘇杭自己倒是不介意這事，再者，畢竟現在他是替補，低調一點不是什麽大問題，而且穿私服确實是要方便一點。

衆人在門口等車，蘇杭才從門口出來，他擡手戴口罩，微微側身對着衆人。他這個動作正好顯得由于襯衣開了兩顆扣子而導致裸露在外的鎖骨以及脖頸線條尤其明顯，流暢清晰的線條完美沒入白色的襯衣領裏。再往下是黑色長褲，因為剪裁考究，而顯得雙腿線條利落又好看，甚至連基地做飯的阿姨都忍不住多瞅了幾眼。

唐浪浪同廖浩他們響起一片噓聲，皮浩天着急忙慌的招呼他們，司機車上放得有歌，還按了幾聲喇叭，溫金濤溫教練囑咐衆人檢查外設包有沒有差錯，似乎不過一瞬間，周圍就變得混亂吵嚷起來。

蘇杭戴好口罩，垂手，第一眼就與賀栖對上了彼此的眼睛，他隐匿在口罩下的唇角不經意勾了起來。

賀栖喉嚨滑動了一下，擡手捏了捏耳垂，率先上車坐着了。

衆人後面跟着上來，章小強剛想跟着賀栖坐，結果賀栖，“啪！”的一聲，把自己的外設包扔旁邊位置了。章小強一臉莫名其妙的跑去後面和唐浪浪擠一起了。

蘇杭上來的時候，賀栖果斷的将外設包往後遞，讓他們在商務座後面改裝的放置架上放好。

蘇杭挑眉，就勢在賀栖旁邊的位置坐下了。

才剛剛出發，章小強就一直嚷嚷，“隊長你真的太不厚道了，本來這個季我們隊服就醜得一批，又黃又紅的，你還穿得這麽帥，搞得我們像是護送明星的保镖一樣。”

唐浪浪跟着落井下石，“對啊，狗C你是真的不厚道，你這明擺着不是讓我們丢臉嘛。再說了，你就一替補，去了能幹啥？穿這拈花惹草的？！”

蘇杭慢悠悠的說，“去給你們看飲水機。”

話音才落，蘇杭感覺自己的手肘被人碰了一下，他眼神掃過去，賀栖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只見手機便簽頁面赫然寫着，【別理他們，你就算穿隊服也好看的。】

哈？搞什麽啊，像是讀書傳小紙條一樣。

蘇杭拿出自己的手機，打字，【小隊長，你才是最好看的。】

賀栖抓了抓頭發，側頭盯着窗外看。

“哦，對了，有件事我說一下。”皮浩天在副駕駛往後看，“就是，基地裏面的人出來的時候，記得關大門，那門雙開的，本來就敞得寬，一吹風，滿灰塵的到處往裏面灌，上次也不知道是哪個小犢子，出去不關門，幸好被我發現了。還有那啥，你們二樓訓練室的那個花花草草啊，我這安排來給你們防輻射的，你們記得澆水啊，幾天不澆一次的，那花都……”皮老板一唠叨就停不下來！

衆人習以為常，章小強甚至偷偷摸出了耳機給自己戴上。

蘇杭看了看某個小犢子，只覺得皮老板簡直性命堪憂。

賀栖神色不愉，偏頭正好撞上蘇杭戲谑的目光，這下子，他本來煩躁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像是被熱氣蒸騰了一樣。

賀栖有些不确定，“你……你笑我？”

“嗯。”蘇杭大方承認。确實太好笑了，大半夜爬牆翻窗的小孩，讓人心疼又想笑的。

然後，一路上，賀栖生氣了，一句話也不和蘇杭說。嗯……單方面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