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風開始吹起來，霓虹閃爍，車輛如河流一般往遠方奔騰而去。

賀栖将嘴唇輕輕落在蘇杭的頭發上，問，“你喝醉了嗎？”

蘇杭悶聲，“有點。”

“那你剛剛說的話是認真的嗎？”

是真的，就是因為是真的，所以越是放在心上的人，有些話越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是真的。”蘇杭平複了一下心情，“等回去了之後，好好把話說清楚吧。”

賀栖深深呼吸了一下，目光複雜地看着蘇杭，“我怕你給我說不好聽的話。我是不是有點過分，總想着去逼迫你。”

蘇杭默然不語。

今天蘇杭的情況太不對勁了，他其實明白蘇杭在擔憂什麽，正是因為如此，那些仿若被迷霧遮擋住的猜測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如同潮水奔湧而至。賀栖眼眶瞬間有些泛紅，怎麽也控制不住。

賀栖不願意在蘇杭面前這樣，他放開蘇杭，轉過身，看着對面亮起燈光的酒店燈牌。

蘇杭倚在欄杆上，輕輕吐了一口氣，“哭什麽呢？”蘇杭擡手輕輕勾着賀栖的頭發，“我已經讓你難過一次了，不會再讓你難過第二次了。”

賀栖不看他，半晌低聲，“嗯。”了一聲。

蘇杭笑笑，輕輕拍了拍賀栖的發頂，“那明天就好好打。”

翌日正午，預熱賽熱場友誼賽第九場正式開始。

雖然是本着友誼賽的口號，沒必要看家本領都用上，那麽認真，但是想着畢竟要給小強找場子，好讓他用來公開，因此，Glory除了蘇杭，全員齊上。

開局，賀栖還是沿用老套路，在保證自己戰隊名次的情況下，先把之前排名靠前的打了下來。其他戰隊都是新人練兵，在賀栖他們面前根本就不夠看的。第十二場，Glory總積分208，按照積分排名，贏得此熱場友誼賽的冠軍。

賽後采訪的時候，所有人自動退避三舍，把主場交給章小強。

随後Glory官博也發布了關于章小強女友的微博，送上了戰隊的祝賀。

友誼賽結束後，是有兩天的休戰期的，之前替換過來的新人過來把後續參加預熱賽的手續弄好之後，大家就都一起回去了。

但是令章小強沒有想到的是，他回去了也懶得打游戲，就一直在刷自己的新聞，還想着到時候沖個熱搜第一，給自己的女朋友看看，讓她也知道，自己是十分的在乎她的。然後小強就一直刷，一直刷……

·

微博實時熱搜排名第一，#zero這個小腰精！！！#

今天小強在訓練室吐槽一天了，排名第二的是#TLK熱場友誼賽，Glory戰隊全員到齊！#依次下去分別是，#Glory現任隊長young首談zero。#，#Glory新人疑似演戲？！#。排在第五的才是章小強的公開信息，#Glory成員Small公開女友。#

在訓練室的時候，賀栖還裝作不在意，沒辦法，那倆新人現在安排的位置就在他的後面，他稍微有點動靜，就能被發現。到時候說不定第二天整個基地都是他不好好打游戲，去看zero的腰。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而且早先在聯賽組基地那邊的時候，蘇杭說了回來會給他說清楚，但是這都一天了，人影都見不着的。

賀栖承認自己有點小孩子氣，但是沒辦法，事情一落在蘇杭的身上，他就總是沒有那麽理智的。他不想遭受這樣患得患失的感覺了，最重要的是，他能肯定，蘇杭并不讨厭自己。蘇杭說得對，有些話确實要說清楚比較好。可是一方面他希望蘇杭能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複，另一方面又擔心那回答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想得多了，賀栖簡直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賀栖懶得回房間拿手機，反正先前的時候看了友誼賽的記錄，待會兒他找失誤點，可能還要複盤幾局，再加上後面的預熱賽也用不上他，熬會兒夜也沒有什麽關系。他先是登陸了游戲，在游戲大廳選了個人機模式，然後點了暫停，接着去微博看看情況。

點進相關的熱度話題裏面，基本上都是zero當時在友誼賽的照片。

這照片是什麽樣子呢？

蘇杭沒參加第二天的比賽，他還是穿着那身白襯衣、黑色版型良好的西服褲。照片上的他正好從比賽場地的安全通道走過來，身邊跟着幾個安保人員和其他戰隊的人。他雖然戴着口罩，但是晃眼看過去，确實就屬他最紮眼，沒別的原因，當時他正好擡手在挽襯衣的袖口，這個動作讓他的襯衣微微往上提着，因此狹窄的腰線顯出弧度，線條非常美好。讓人看了就想由衷的探上去。更牛的是，連視頻，GIF動态圖都有，一應俱全。

下面的評論全是啊啊啊啊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死了，我沒了……】

【救命救命救命，不要攔着我，我要給這個狗男人生猴子！！！】

【zero打游戲厲害，聲音還好聽，特麽的身材也這麽好，我搞不明白了？為什麽之前聲讨他的人那麽多啊？！】

【光看他的眼睛我就知道這個是絕世美男子！】

【我愛Z神，我愛Z神一輩子！】

【老粉來報道啦！我可是擁有Z神親筆簽名的隊服的人，你們沒有吧，羨慕吧，哈哈哈哈哈……】

越看賀栖臉越黑，親筆簽名的隊服？他都沒有！！！

【哥哥的腿不是腿，塞納河畔的春水；哥哥的背不是背，保加利亞的玫瑰；哥哥的腰不是腰，奪命三郎的彎刀；哥哥的嘴不是嘴，安和橋下的清水！mua啊，我親】

【吸溜……吸溜……】

賀栖看得頭疼，點進資料一看，居然還是倆男的？！

賀栖一生氣，想打字，身後傳來腳步聲，他下意識拖動鼠标移動到游戲頁面。

蘇杭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怎麽這麽慌張，該不會偷偷浏覽什麽國外的帶顏色的網站了吧？”

賀栖禁不起蘇杭逗，一逗臉就容易紅。賀栖現在寧願自己是在看蘇杭嘴裏說的東西，總比他被發現是在看蘇杭的腰，并且還要和別人battle要好得多了。

賀栖太過于慌張了，以至于沒注意，點在了開始鍵上。人機模式可比玩家和玩家之間的對戰難得多了，正所謂真實的玩家需要判定玩家位置，需要耳聽八方，還得會預判危險。但是人機系統操作的電腦端玩家不用，系統會直接給出真人玩家的位置，說成了煉獄模式也不為過。

賀栖應該及時操作的，但是他又怕一點就直接閃回去了。蘇杭沒在意他幹嘛突然變得這麽局促，他俯下身，握着他的鼠标。憑借着超群的意識和過硬的技術，硬生生把電腦端玩家給躲了過去了。

好近……

賀栖微微掀起眼簾看着蘇杭那一線修長的頸項，白色的肌膚，再往上是黑色的發線，在頂上的渡下來的燈光的照耀下，忽然就帶出了一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無法無天的情/色感……讓賀栖呼吸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明白自己對蘇杭的感情是喜歡的那天，那時是他還沒有被告知需要去那個很遠的地方讀書，蘇杭也只是偶爾回來看他。

那是個午後，外間空氣悶熱，好像連周圍一星點的風吹草動都變得焦灼起來。他躺在沙發上裝作看書的樣子，其實眼睛一直往蘇杭的身上瞄。

當時的蘇杭也是穿着白襯衣，偏偏他還不好好穿，非要解開兩顆扣子。他就是這樣站在窗口抽煙，那露在外面的頸線，在外面光線從薄紗般的窗簾外滲透進來的時候，朦朦胧胧就有一層撩人意味。

他一支煙要抽完了，賀栖知道蘇杭很忙，也許他現在就要走了。自己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遇見他，賀栖莫名動了點歪點子。

他裝作看書很累的樣子，然後在沙發上閉着眼睛裝睡。這下子蘇杭應該不會走了吧，他應該會多留下來一會兒。他總不至于讓自己一個人在這裏。

然後他瞥見蘇杭丢了顆薄荷糖在自己的嘴裏，接着朝沙發上的他走過來。

賀栖心髒無端淩亂狂跳起來，是啊，他怎麽沒有想到呢，蘇杭可以叫醒自己啊。他突然覺得自己太笨了。

誰知蘇杭只是近前，然後俯身，拿過賀栖手裏的書，接着又拿起旁邊的小毯子給他蓋在小腹上。蘇杭低頭給他掖被角的時候，賀栖鼻端滿是蘇杭身上的煙草氣息和淡淡的薄荷清香，奇怪的是，這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并不難聞，反倒是有種讓人目眩神迷的眩暈感。

賀栖突然在心裏想，近一點，只要再近一點，他就親他，他就親吻蘇杭。

接着，蘇杭撤開，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找了一個小風扇在茶幾上給賀栖放着，然後拿過賀栖剛剛看的書，坐在一邊看着。

他沒有親成，後來賀栖明白了，他知道自己喜歡蘇杭。并不是那種因為受了煙草或者是那迷蒙的光線的蠱惑，他是真的喜歡，只要蘇杭靠近他，他便想親吻這個人。

一如此刻，近一點，只要再近一點——

“小孩。”

“嗯？”賀栖回神，仰首。

蘇杭慢慢笑了起來，一雙眸子顧盼生情，他低頭，吻在賀栖的唇上。渴求與思慕在這一刻如野火一般瘋長，他們青澀回吻着彼此，唇舌糾纏。蘇杭擡手從賀栖的腰線擦過，按在了他的電競椅裏面，就這麽将賀栖整個人圈在自己的懷裏。

賀栖垂手，觸在蘇杭的手背上，輕輕的、慢慢地，十指；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