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讓人給你騰地方

房間內的二人, 連帶着在門口探着頭偷看的兩個人,全都驚着了,愣在原地。

謝牧川将鐘思齊拖到院子角落, 壓低聲音問道:“他倆什麽時候談上了?”

“沒啊!”

“嚯……”沒談戀愛就能撕到謝靳時的耳朵, 謝牧川沒忍住咂了咂嘴,內心給尹梨比了個大拇指。

屋內, 醫生将溫度計消毒後遞給尹梨,“先量個體溫。”

尹梨伸手去接,總算是放過了謝靳時的耳朵。

醫生将擋在床邊礙事兒的謝靳時往旁邊扒拉,他自己搬了個矮凳過來,坐着給尹梨把脈。

“這屋子裏太冷了。”醫生收回手, 沒忍住縮了縮脖子,将羽絨服的拉鏈拉到了頂,“陰風直往衣裳裏竄。”

謝靳時也注意到了,西苑久沒有人住,供暖較之其他地方差了許多。他回過頭, 擡手不知道丢了個什麽東西到門框上, 發出一聲悶響。

鐘思齊聽到動靜後趕忙進來, “謝總。”

“讓人把我房間收拾一下, 東西全部換新的。”

鐘思齊愣了兩秒,随後應了一聲, 立刻小跑出門。

謝靳時交代完再回過頭, 正瞧見醫生眯着眼, 捏着溫度計對着光瞧

他耐着性子等了一會兒,醫生還在看。謝靳時以為是他年紀大了老花眼,直接将溫度計奪了過來。

“40度?”謝靳時眉頭緊蹙。

醫生推了推老花鏡,看着床上眼睛瞪得圓圓的尹梨, 還笑了笑,“嗯,難得看到燒這麽厲害,精神還這麽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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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靳時将溫度計丢進他的藥箱裏,見他面兒上還挂着笑,沒好氣道:“怎麽辦?”

“去醫院。”

一個小時後,尹梨躺在VIP病房裏輸液,她看着在床尾和鐘思齊并排坐着的謝靳時,用手敲了敲欄杆發出響聲。

“怎麽了?喝水嗎?”謝靳時手裏端着她的粉紅色保溫杯走過來。

尹梨咳了兩聲,聲音沙啞:“你,什麽時候去上課?”

兩個男人坐在自己床尾齊刷刷看着自己,實在是渾身不自在。

謝靳時來的時候已經讓人把今天的事情全都推了,這會兒聽見尹梨這麽問,突然勾了勾嘴角,不緊不慢道:“請假了,跟老師說我家裏長輩生病了,不能沒人照顧。”

長輩……

尹梨在內心問候了他八百遍。

“那小謝同學,你給長輩削個梨吃。” 她難受得很,只覺得燒得人口幹舌燥,想吃梨子……

“我來我來。”鐘思齊一聽急忙跑到床邊,他們老板那雙手怕是都沒摸過水果刀,哪兒會削梨?

“梨呢?”他看了一圈屋內,沒瞧見哪兒放着梨。

謝靳時拖了個凳子坐到尹梨旁邊,頭也不回,“買去。”

等鐘思齊出了門,謝靳時跟病床上躺着的人大眼瞪小眼。

“對了,跟你坦白個事兒……”謝靳時用食指勾着細細的輸液管,他順着輸液管往下看,尹梨的手背凍得發紅。

他伸手握住尹梨的手試了試溫度,冷得跟數九寒天的冰淩子一樣。

謝靳時起身去護士站找了兩片暖寶寶撕開,然後背對背黏在一起。将暖寶寶放到尹梨手心裏,他又重新坐了回去,“想聽嗎?”

謝靳時私心裏是想說的,雖然他也知道尹梨這會兒病着,不該氣她。

可尹梨此刻手上打着吊針,身體又虛弱。那麽接下來無論她聽到了什麽,她都會好好兒在床上躺着聽自己解釋,而不會拔了針跑掉,他覺得這是個坦白的好時機。

“不想聽。”尹梨很果斷,她閉了閉眼睛,沒好氣道,“我都快燒熟了,你能不能讓我好好兒養病?”

他既然用了坦白二字,神态又如此小心翼翼,想必要說的一定是尹梨聽完就能一蹦三尺高的事兒。

她此刻沒力氣一蹦三尺高,也沒力氣跟他生氣。不過想來最多也就是謝靳時沒寫她布置的作業,亦或是讓人代筆,尹梨猜都能猜到……

“嗯。”謝靳時沒再說話,仔細想想趁她病了氣她似乎也不人道,還是改天等尹梨好了再說,也不差這一兩天。

鐘思齊速度很快,沒多久就拎着一袋梨子回來。他看水果店裏有好幾種梨,就挑着最貴的兩種一樣買了幾個。

将水果刀和梨子清洗幹淨,鐘思齊主動走到了謝靳時身邊,“我來削吧。”

謝靳時看了他一眼,接過梨子,“我來,你自己還病着……”

鐘思齊半張着嘴,有些感動,沒想到老板是這麽體貼的人,還記得他也在感冒。

感動之情還沒持續幾秒,只聽見謝靳時又冷冰冰地說出了下半句話:“別再傳染給別人。”

“哦……”鐘思齊将口罩緊了緊,退到門口的沙發上坐着。

謝靳時拿着梨,他回憶着最近一次見人削水果還是去年謝思澄生病的時候,那段時間在醫院,謝秉純拿着水果刀日日給他削蘋果。

他試圖模仿着謝秉純的手法,緩緩下刀……

五分鐘後,他舉着一只坑坑窪窪的梨遞到尹梨面前,語氣居然還帶着一絲自豪,“給。”

尹梨皺了皺眉,那好好兒的梨被他弄得跟月球表面一樣,簡直沒眼看。

“老板。”鐘思齊拿了一個一次性紙碗過來放到他面前,“你這樣尹小姐怎麽啃?”

謝靳時會意,将梨削成了小塊兒放進碗裏。随後他起身去門口的鬥櫃旁拉開抽屜,果然在裏面發現了一包塑料水果簽子。

VIP病房真是什麽都有呢!

他回過身,朝鐘思齊招了招手。

鐘思齊一下子暖上心頭,他忙不疊跑到謝靳時旁邊,狗腿子地拍馬屁道:“我一定是上輩子拯救了全世界,這輩子才能有幸吃到謝總親手削的梨——核兒。”

他笑容一僵,小心翼翼地拿過梨核兒啃了一口,其實肉還是很多的!

吃了小半個梨,尹梨看着床邊坐着一動不動的謝靳時,揪了揪他的外套,“你們走吧,我自己可以的。”

護士說挂完水就能回去了,而且她現在已經覺得比早晨舒服了些,一會兒自己打車走沒什麽問題。

謝靳時沒理她,擡手幫尹梨将被子掖好,“閉嘴,閉眼。”

尹梨無奈,見趕不走他,索性側過身子,眼不見為淨。

房間裏安靜了一會兒,尹梨實在是忍不住,背對着他輕聲道:“下午沒什麽事兒你還是去上課吧,還有幾周就考試了……”

她閉上眼等了一會兒,謝靳時一直沒吱聲。

尹梨皺眉,作勢又要回身去教育他,肩膀被人按住了。

“我成績很好。”

“随你……”尹梨阖上眼,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她是被病房外的嘈雜聲吵醒的,睜開眼後正巧碰見鐘思齊進屋。

“尹小姐醒了。”鐘思齊關上房門,解釋道,“護士站那邊吵起來了,剛叫了保安。”

尹梨眨了眨眼睛,吊針已經拔掉了,她緩緩回過頭,盯着謝靳時,“可以走了嗎?”

“走吧。”謝靳時将床靠背搖起來,他站在一旁等待尹梨穿衣服。

她頭還暈着,彎腰穿鞋的動作十分緩慢。

手指頭剛摸到雪地靴的邊,眼前突然一空。

“我來。”謝靳時半蹲在她身前,伸手就要去握尹梨的腳腕。

尹梨吓得一縮,聲音高了一個八度,“我自己穿!”

謝靳時擡頭看向她,最後還是将鞋放到她腳邊,他坐在一旁,看着尹梨慢吞吞地穿完鞋,再坐回去緩一緩頭暈。

尹梨緩了一會兒,扶着床扶手起身,“可以了,走吧。”

謝靳時十分自然地扶着她的胳膊,示意鐘思齊開門。

尹梨盯着自己臂彎裏那雙手,一下子連怎麽走路都忘了,渾身僵硬。

她內心默念着晚輩孝順長輩,總算是說服了自己被謝靳時扶着出門。

謝靳時步子放得很慢,一開始,身邊的人明顯對自己有些抗拒,但沒過多久,尹梨慢慢将重量壓向自己。察覺到這個,他不自覺地又緊了緊手臂。

二人一起坐在後座,車開得很慢。

尹梨直着身子端坐着,方才車駛過兩根減震帶,颠得她臉色愈發蒼白。

“難受?”謝靳時伸手攬過她的胳膊,将尹梨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難受就靠着我。”

尹梨下意識就要拒絕,可她這會兒腦袋仿佛有千斤重,實在是難受得很。內心掙紮了一會兒,她終于還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謝靳時感受到她在自己肩膀上蹭了蹭,然後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靠着。

“再開慢點。”眼看着車程過半,他低聲提醒鐘思齊。

可再慢也不過是十分鐘的路程,鐘思齊将車停穩後就忙不疊下了車,他打開後座門,将手放在車門框頂。

尹梨跟着他們進了內院,她見二人帶着自己走的路不對,停了下來,“去哪兒?”

“你先住我那兒。”

“你開什麽玩笑?”尹梨臉沉了下來。

“我屋內的東西全換了新的,你先住着,我去書房睡。”

尹梨搖搖頭,“我可以選擇……”

“你可以選擇時自己走着去,或者我抱你去。”

這話一出,尹梨眼睛倏地就瞪圓了,她看向同樣驚呆了的鐘思齊,似乎是在用眼神質問他謝靳時今天吃錯了什麽藥。

謝靳時怕她在外頭待久了又着涼,直接用手抓着她的小臂,不容置喙道:“早上讓人收拾好了,等你病好了就搬回去。”

尹梨被他帶到了卧室,就在他書房隔壁。

一進屋,暖氣撲面。屋內折了幾枝臘梅插瓶,桌上放着嶄新的洗漱用具。

“你先休息,我出去一會兒。”

尹梨坐在床邊,下意識揪住他的衣角,“你去哪兒?”

謝靳時低頭看向她纖細的手指,他拍了拍尹梨的手背,示意她松開。

“去讓人給你騰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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