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二腳羊(九) 被嫌棄的……
連知之問李牧禾:“李院士,接下去您準備回去嗎?還是我有幸邀請您去我家做客?”
談銳有點緊張又有點期待。談氏集團此前邀請李牧禾好幾次了,他們的垂直農場雖然搞得不錯,但還有些專業的問題就需要李牧禾這樣專業的人士來解決,他們的誠心不可謂不足,開出的條件也十分優厚,但是李牧禾拒絕了。
如果這次他能去……
談銳熱切地看了一眼連知之,連知之莫名其妙。此刻的她還不知道她沒有自己的家,一直住在談家,所以她的邀約就相當于談氏的邀約。
李牧禾沉吟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好的。那我就打擾了。”
之前沒有時間也沒空,現在他回去後也要清理門戶,不如趁這段時間去談氏的垂直農場看看。
談銳勉強壓抑住狂喜,一面說“不打擾不打擾”,一面揚手叫人,一一安排下去。
此間事也差不多了,接下去的事自有警方處理,也不是他們能解決的。于是談銳和帶隊的警察打了聲招呼,帶着連知之——還有她的客人花似錦和李牧禾,上了回家的車。
末世裏還能有輛能開的有汽油的車已經很不容易了,談銳那輛還是輛霸道的巡航艦,十分燒油的油老虎。連知之再看一眼人模狗樣的談銳,啧啧,逼王之王就是他了。
車一路開至談家,連知之震驚了:“你不送我回家嗎?”
談銳看了她一眼:“這裏就是你的家。你一直住這裏。”
尴尬了。連知之尴尬癌犯了,腳趾摳地恨不得摳出個三室兩廳好住進去。
想她一個新時代獨立女性,竟然沒有自己的住所,竟然一直住在未婚夫家!這年頭不流行灰姑娘的女主人設了好嗎?連知之顱內瘋狂吐槽,系統宛如智障一聲不吭。
連知之下了車,擡頭仰望面前這一幢大house,是屬于哪怕末世之前她也買不起的那種。
花似錦感嘆:“哇!”
連知之也感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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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似錦白了她一眼:“這不是你家嗎你哇個屁。”
連知之閉上嘴,跟着談銳進了門。
門裏只有談老頭子,秦老頭子因為得知自己的長孫秦沣已經歸家,早屁颠屁颠回去了。
談老頭子看到連知之,頗有些老淚縱橫:“知之啊!你總算回來了!”
連知之又露出那個标準的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叔叔好。”
談老頭子噎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幾眼連知之,臉還是那張臉,但不知怎麽的總感覺有點陌生。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餓了吧?趕緊上樓去梳洗梳洗,晚飯已經叫阿姨安排上了,等你休息好我們就吃。”
他對花似錦和李牧禾的到來也表示了歡迎,尤其是看到李牧禾時,明明一大把年紀了還秒變迷弟,舔得令連知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客人自有談銳和談老頭子招待,連知之在阿姨的帶領下上了樓進了房間。她本來對自己的身份有諸多猜測,因為從秦峻對她的态度看來,原身好像不是很招人待見,那麽原身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全靠談家那一點良心過活的,在談家過得會不會很不好。可是在看到這個房間時,她覺得自己那點猜測是毫無根據了。
這個房間很大很奢華,裝飾家具的精巧豪華等自不用說,關鍵連知之看見了這房裏居然随處擺了水果!
床頭櫃上一個水晶盤子裏放了蘋果和橘子,房間裏有個小冰箱,打開一看,裏面居然放了滿滿一籃車厘子。
連知之自問:你在現實中實現了車厘子自由了嗎!
顯然沒有。
然而在一個末世,在一個因為饑荒而導致人口銳減秩序崩亂的末世,她居然實現了!
給大佬跪了!
這麽看來,談銳很對得起這個未婚妻了!
阿姨熟練地取出一小碟車厘子,洗淨以後端上茶幾:“太太,車厘子洗好了。”
連知之噴出一口鹽汽水:“你叫我啥?!”
“太太啊……”阿姨吓了一跳,“是太太您要求我這樣叫的啊。”
阿姨很惶恐,根據以往她對連知之這個蛇精病的了解,大概率她要開始無情無意無理取鬧了。要說在談家當阿姨這份工作,她是一萬個滿意的。本來麽,末世以後這麽多人死去,可因為她在談家,所以餓是餓不死的,還能從嘴裏省點口糧給自己家人,所以她在工作上一向來是盡心盡力的。談家什麽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這個蛇精病未婚妻。那性格真是狗都嫌,她就親自見過好幾次連知之發火的時候砸水果的。當時她那個心疼啊!那可是水果啊!末世裏比金子還硬的硬通貨!這蛇精病想砸就砸了!她收拾的時候看到地板上那水果被砸破以後留下來的汁,都給舔幹淨了。
這些也就算了,這蛇精病還囑咐她,見到她要叫“太太”。
多大臉啊!阿姨吐槽了很多次,但看在有吃有喝的份上,她忍了。
這次是又要鬧什麽幺蛾子了?阿姨緊張又驚恐,母雞護崽似的,護住了那盤……車厘子。
連知之深吸一口氣,她好像知道為什麽原身被讨厭了。
連知之覺得,她的頭上大概飄了幾個大字:被嫌棄的談氏未婚妻的一生。
她嘆了口氣:“阿姨,以後你叫我連知之吧。”
阿姨表面從善如流:“好的,知之。”
但內心則不以為然,她對這位“狗不理”的情緒多變已經有了豐富的經驗,別人的善變還是圍繞科學規律在一個正常值範圍內上下波動的,但連知之不一樣,她的善變是從馬裏亞納海溝到珠穆朗瑪峰的跨越,總結起來三個字:蛇精病。
連知之吃了點水果,墊了墊肚子,然後在浴室好好洗了個澡,換了幹淨衣服。全部打理好以後,也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阿姨敲門,說晚飯已經好了,可以下樓了。
連知之下樓,她的房間在二樓,餐廳則在一樓。她繞着旋轉樓梯下去時,看到餐桌邊上已坐滿了人。
有談老頭子、談銳、一個她不認識的妹子。各色目光都看着她,談老頭子的迷惑、談銳的若有所思、妹子隐藏極好的不屑,連知之坦然受之,感覺自己像在走紅毯,甚至還想擺一個pose。
談銳身邊的座位空着,大概是留給她的。連知之坐下,對在座諸位露出了一個官方職業假笑。
談老頭子道:“好了,人都齊了,吃飯吧。”
桌上擺了大約五六盤菜,大都是蔬菜和雜糧,玉米、小番薯、白菜、毛豆……大都是高産量易養活的作物,有且僅有的一盤葷菜是番茄炒蛋。
連知之表示理解。饑荒時期嘛,談家還能吃上這些菜,那是相當不錯了,而且他們居然還有蛋!有蛋就有雞,在土地不長植物的末世,他們居然還有餘力養雞,也是挺牛的。
就在這時,連知之感覺到了那陣熟悉的波動,她眼前一花,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到了另一個場景。她,或者說是她的原身,坐在她的位置上,揮舞着一雙筷子,沖着一桌子菜指指點點:“就這?就這?!雞呢?鴨呢?一桌素的拿我當兔子養呢!”
語氣之刻薄,素質之低下,态度之陰陽怪氣,絕壁是祖安王者。
連知之覺得,她的前身直到今天都沒被打死,充分展示了談家人心胸之寬容、道德之崇高,簡直可以上感動中國。
這場景像昙花一現,很快又消失了。連知之明白這是系統給她看的過去,頓時無語了。
另一邊,談家人已準備好面對連知之的挑剔和埋怨了,沒想到她居然一聲不吭,悶頭吃飯。
談老頭子先是有些納悶,後來想了想,覺得連知之這段日子在人販子組織裏應該遭受到了生活的暴擊和毒打,所以現在才變得這麽乖巧。別說,這飯桌上沒她的咆哮,他居然還有點不習慣。
對于連知之的變化,大多數人都是喜聞樂見的,除了一個人。
靜悄悄的飯桌上,只有碗筷湯匙偶爾碰撞的聲音,忽然有個聲音怯生生地響起:“談銳,你能幫我擰下水瓶的蓋子嗎?”
聲音是那個妹子發出的。談家的飯桌是長方形,談老頭子獨坐一端,顯示他超然的地位。談銳和連知之坐在一側,那妹子坐在他們對面。
此刻那個妹子舉着一瓶礦泉水,期待地看着談銳,一雙眼裏波光粼粼的,帶着點兒羞澀,帶着點兒祈求。
連知之端詳了妹子幾眼,長得挺不錯的,當然比她還是差了一點兒,可是勝在夠綠茶,聽聽這茶言茶語,是人說的話嗎!
不過連知之也無所謂,她又不是這世界的人,談銳也不是她真正的未婚夫,用得着她操什麽心。
談銳眼都不擡一下,薄唇一啓,聲音冰冷:“你自己沒手?”
哦嚯!連知之擊節贊嘆,能看清綠茶的少年!
妹子頓了頓,面上浮出一點難堪,聲音卻更柔軟婉轉:“那人家擰不開嘛!”
談銳:“那就別喝。”
連知之簡直要對談銳肅然起敬!應付綠茶的标杆!教科書的示範!
飯桌上氣氛僵硬了,妹子舉着礦泉水瓶,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咬着嘴唇好像馬上要哭出來了。
“嗨呀!多大點事兒!”忽然,連知之接過了妹子手裏的瓶子,“不就是擰個瓶蓋嘛……”
她随手一擰——沒擰動。
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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