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我便盲從(1)

夜色籠罩,煙雨朦胧。陳弦松打開燈,滿屋鵝黃柔光,伴随着淅瀝雨聲,氣氛便有些迷離。

他很快泡來一壺清茶,兩個簡單的白瓷小杯,相對而飲。

“今天有什麽開心的事?”陳弦松問。

陸惟真:“嗯?”

“你看起來比平時輕松,上班很順利?”

陸惟真沒想到他心這麽細,大概是交了辭職信,她的确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可這個,她不想和他多說什麽。

“唔,挺順利的。”她說,“你呢?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麽妖魔鬼怪?”語氣帶上了戲谑。

“遇上了。”

“啊?真的?”

“在城北郊區,最近有點不太平,我馬上要帶徒弟去查。”陳弦松說,“所以,這幾天你先不用過來了,我回來了就去找你。”

“哦。”陸惟真頓了頓,“危不危險?”

陳弦松只說:“還好。”

兩人都安靜下來,陸惟真喝着茶擡眸,看到幾縷幽幽水汽間,捉妖師眉目分明大氣,舉手投足沉穩寧靜。

“能說說……是個什麽妖怪嗎?”陸惟真說。

陳弦松一時沉吟。

“我總要了解,你在做着什麽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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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頭看着她,說:“好。”

“是個風系的妖怪。”陳弦松說,“上次我和你說過,五行五系,妖怪各有屬性。北郊最近半個月,失蹤了4個小男孩,都不到10歲,半夜躺在家裏,好端端地就不見了。警察一直查不到任何線索。我聽到風聲,去查探過一次,已經有了眉目。”

陸惟真:“風系?很厲害嗎?”

陳弦松說:“比上次的那個,要厲害一些。”

陸惟真眉頭輕皺:“你要小心,實在不行,交給警察解決。”

陳弦松卻笑了一下,是那種帶着點散淡的笑,于是陸惟真明白,這個風系新妖怪,絕不是他的對手。

陸惟真嘀咕:“你到底有多厲害啊?”

陳弦松想了想,将來若是結婚,她要為他生下繼承人,很多事,她總是要知道的。只是一下子想到那麽遠的事,心跳竟也隐約不平靜。

他很耐心地解釋道:“風系,顧名思義,可以操縱風,一般來說,風系妖怪往往還可以控火,風火同屬;水系,則可以引水來戰……不管妖怪是何種屬性,祖師爺定了規矩,将它們劃分為五個境界。”

“……境界?”

“你也可以理解成五個等級,代表它們妖力和戰鬥力的強弱。分別是:白雀,歸犬,徵虎,青龍,六五。”陳弦松說,“上次的妖怪,只是最低的白雀境,但是也算入了流。還有一些妖怪,連白雀都達不到。這次的風妖,應該已初入第二境界:歸犬。另外,能操縱兩種以上元素的妖怪,起碼都是徵虎。”

陸惟真瞪大眼:“兩種?徵虎?”

陳弦松說:“那也不足為懼。”

陸惟真知他藝高膽大,于是似乎也松了口氣,眼中閃過好奇的光:“我能不能問一下,你能打贏哪個境界的?”

陳弦松答:“我四年前曾經收服過一只大青龍,苦戰三天三夜,也受了重傷。至于六五,只聽說百年前出現過,建國之後,再無聽聞,我、我父親、甚至我祖父都沒見過。世間或許難存。”

陸惟真點頭。也就是說,他是最厲害的。

“總之還是要小心。”她小聲叨叨。

“嗯。”他說,“知道,聽話等我回來。”

于是陸惟真臉又略發燙。

昨天才剛确定關系的兩人,又不約而同安靜下來。聽那雨聲,啪啪啪打在窗外的樹上,一室柔光,仿佛要将外頭的世界都淹沒。

“我父母都已過世,自己的事,都能做主。”陳弦松突然開口,語氣卻溫和無比,“你呢?伯父伯母是做什麽的?在湘城嗎?”

陸惟真心裏咣當一下,心想,這麽快就問我父母,他坐的是火箭啊!于是她的臉愈發紅了,答:“他們也在湘城,不過在鄉下,自己蓋了個房子,樂得自在,平時不太管我。”卻沒答父母職業的問題。

陳弦松眼中有了笑意:“哦。”

陸惟真低頭拼命喝茶。

于是陳弦松再次盯着她烏黑如雲的發頂,她是個太真誠的姑娘,每一分勇敢,每一分局促,每一分羞澀,全都毫無遮攔,一眼就能叫他看到底,仿佛一汪清澈甘甜的泉,傻乎乎映着漫天星光,珍貴而不自知。

靜了幾秒後,陳弦松問:“他們,對你的男朋友有什麽要求?”

陸惟真感覺到心都抖了兩抖,答:“其實沒什麽要求,努力、踏實,是個正直的好人,就可以了。”

這真的是陸惟真爸爸偷偷對她說的心裏話,至于母親,壓根沒和她聊過這種話題。

“好。”他只應了一個字。

陸惟真都不想看他的臉了。

“你呢?”他說。

“啊?”

陳弦松慢慢地說:“你對男朋友,對我,還有什麽要求?我都會努力做到。”

陸惟真想也沒想就搖頭:“沒有!我沒有別的要求,你……你現在就很好,非常好!”

對面的人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陸惟真慢吞吞擡頭,就見他靠在椅子裏,也正看着自己。那目光很寧靜,并無什麽跳脫得意的情緒。但是那雙眼睛,再也不會像初遇時那麽寒冷。陸惟真只覺得他的眼睛裏仿佛藏着無窮無盡的光,能将她吞沒其中。

陸惟真于是左顧右盼,就是不看他。他卻笑了笑,不動如山,似在守株待兔。

陸惟真的目光落在挂在卧室內牆上的那個腰包上,順口就問:“我能看看你的寶貝嗎?”

他沒答。

“不肯就算了!”陸惟真語氣裏帶了點他所熟悉的負氣,隐隐控訴。

陳弦松卻站了起來,說:“過來。”

陸惟真驚訝地站起:“真舍得給我看啊?”

他走在前頭,也不答話,到了那面牆前,将那黑色腰包取下,不過巴掌大,也不是很鼓,看起來就像沒裝什麽東西。

“不止是看……”陳弦松背對着她,“以後,它們都由你來擦。”

“啊?”

陸惟真還發着愣,陳弦松已從牆角取了條涼席,展開鋪在地上,坐了上去,然後拍了拍身邊空地:“坐。”

陸惟真乖乖坐下,看着他手裏的腰包。

“以後都我擦是什麽意思?”她問。

他眼裏閃過一絲笑:“你不是一直想看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以後我出戰前夕……都由你替我擦洗準備。”

陸惟真低下頭:“不要,我做不好。”

手卻輕輕被他握住,他說:“你很好。我從沒讓別人做過,靜邊都沒有。”

陸惟真半晌沒出聲,而後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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