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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漸漸的深了,華燈初上的上海在夜色裏如妖嬈的美人,外灘在黃浦江的沖刷下顯得清澈而寧靜。
“該走了。”他低低的說了這麽一句,垂著眸,仿佛不甘的模樣。
我微微的一笑,“太晚了……他會擔心。”
挽秋靜靜地望著我,然而瞬間拂袖而去。我只得跟在他身後,小心地賠著不是。
叫了黃包車,我一路陪同著他到了梁家,付了車錢,便一直看著他,直到他進了門,才又叫了一輛車,放心的離開。
上海的人多,有錢人更多,鴉片比有錢人還要多。我只是聽說過,說是抽上阿芙蓉的人,就會為它義無返顧,據說,那是一種難戒的瘾。
我不抽煙,更不要談鴉片。
可是有那麽一瞬間我就覺得,其實挽秋於我,就如阿芙蓉於吸食者,然而我,卻比吸食者還要狂熱。
身體的瘾,不管再難,總會控制住,而心瘾,随心而生,随心而滅。那是只要活著一天,就永遠戒不掉的瘾。
挽秋,則是我永遠都戒不掉也不想戒掉的瘾。
*****
時間過得還是很快的。
從“八一三”到“12.13慘案”,從北平淪陷到上海淪陷。
眼見得已經是1938,眼見得是1938也過去了快一半。
算算日子,我認識挽秋,也大概快一年的工夫了。
這幾日煮了些咖啡,書房裏飄的都是那一股味道。菊香不懂這些,咖啡壺也不會用,然而與其教她我還不如自己,所以便只得自己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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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是讨厭這味道的。
某一日她來書房的時候,便被這味道嗆得夠戗。咖啡我在日本時是喝得很習慣的,只覺得香醇,卻忘記了任何東西都不是所有人都會喜歡的。
最有意思的是,母親還說,是不是著火了。
那個時候,真的是覺得母親頂可愛的,那一瞬間,也終於覺得家還是家的。
驀然就想起一句話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轉眼間就要到六月,母親說子曦就要回來了。
淩子曦是我的弟弟。
淩子曦的父親淩義是我父親淩均唯一的弟弟,我的叔父。說來也怪,我家的人丁向來稀薄,祖父那一代只有三個男孩,一個少年時便染了病死了,剩下一個不争氣,染了一身纨!的習氣,後來是得了花柳病死的,沒留下子嗣。另一個便是我祖父,獨身闖上海,白手将家業發達了起來,養了許多個女兒,卻這有兩個男孩。
叔父家裏有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兒子便是淩子曦。他的女兒叫淩霄,出落得倒是水靈。雖然沒有陳如霜漂亮,但卻也有幾分可愛的。自從叔父去世了以後,他的兒女便寄在我家裏,淩霄因為讀書的緣故,一直在北平,因為戰争,一直沒有她的消息,上個月才收到電報,說是一切平安,六月份的時候就能回來了。
然而子曦──在我的印象,子曦向來是和衛童關系很好的,他品性不壞,但從陳如霜的口中得知,他對於挽秋卻是十分輕蔑的,只此一點,我便不大喜歡他。
但他畢竟是我的弟弟,而挽秋,卻始終不是我的什麽人。
這是一個事實,我始終都不願意,去承認的事實。
淩子曦在銀行裏工作,比我順暢得多,不必擔心每天帳裏帳外的事情,安心本分的,就有薪水可以拿。
說句實話,我還是很羨慕他的。
大概從挽秋“失蹤”的那段時間起,我就開始嘗試著去适應上海的東西,日子久了,也呆得習慣了,習慣了這沒日沒夜的雨,習慣了陰森森的寒氣。
菊香對於我的轉變是十分的欣喜的,我卻總還是淡淡的。
清晨的陽光總是淡淡的,我眯了眯了眼,菊香端了早餐進來,對我笑道,“少爺,這窗簾也該換一換了吧,挂了有個把月了。”
我點了點頭,漫不經心地道,“随便──不過顏色要深一點的。”
她把食物一一的放在了桌上,笑了一下,道,“少爺──這可不要吧,書房總是見些光的好,弄深色的,多悶。”
她說的有道理,我機械似地咀嚼了幾下,點了點頭,“我不懂這些的──你覺得什麽樣的好些?”
她笑道,“少爺喜歡什麽顏色,我去弄來,少爺肯定喜歡。”
她說得很自信,我突然就想起挽秋的衣服來,脫口道,“月白色的吧。”
“喲,那正好。”她笑了起來,“月白色的最好呢,又清亮,又素雅,還大方。”她說著,開始整理博古架上的擺設,我對那些倒是不在意的,以至於擺的究竟是什麽我都不清楚。
“可不要紗的。”我加了一句,“紗的倒是漂亮,不過擋不住光。”我在書房做事,晴天時晃得厲害。
她笑了笑,回頭道,“少爺這話說的,這哪兒有幾個晴天呀。”
我笑看著她,她才道,“知道了。”
我這才放心,匆匆地吃過早餐,便叫她撤了下去。
說起來,又有好些日子沒見過挽秋了。
劉掌櫃派了人,急匆匆地來,我有些驚訝,細細問起,臉不由得也白了一白。
“那好幾船的茶,都沈了。”那夥計說話的時候聲音很是哀痛,紅著眼睛,想來是剛被教訓過的。
我跌坐在椅子上,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去告訴劉掌櫃──我馬上就去。至於茶──別管了,傷到人沒有?”
“人倒是沒有,大家都會些水性的,不過那一船的好茶……”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我想我的臉色現在已經并非是語言能形容得出的了。
好不容易處理完這件事情,天色已經有些微暗了。心血來潮地坐電車,也不知道想坐到哪裏,只到了最後一站,下了車,等著下一列電車來,再坐回去。
等到回家的時候,華燈早上。
母親在大堂裏,急得直跺腳。
“淩家的家業,不能毀在你的手上。”剛進了門,還沒等收上傘,劈頭蓋臉的就是一句話砸了下來。
我閉了閉眼睛,淡淡道,“我不會的。”說著,就想繞過她。
可她卻不饒,只是道,“怎麽不會的?!這麽多上好的茶!這些帳,怎麽填?!”
“你別管了。” 也不知為什麽,心情特別的差,出口便得罪了母親,她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我心裏有氣,抓了把傘就出門,任憑傭人的叫喊。
出門叫了一輛黃包車,報了梁家的地址。
掀鈴許久,才有人來給我開門。
夜色深了,雨又大,誰家會準備待客呢?!
那門房開了門,我只對他道,“你去叫梁挽秋,告訴他我今天不想去外灘。”
他顯然怔了,又見我一臉的不郁,便沒敢多問什麽,打著傘匆匆的的又進去了。
雨下得好大,褲子幾乎都濕了,濺了些泥點子,好不落魄。正當我等得心煩時,挽秋才撐了傘出來,直走到我面前,才嗔道,“大半夜的,難道你們淩家人都習慣半夜不睡覺四處游蕩?!”
他話裏顯然有刺,我只是勉強的笑一笑,“陪我走走,好吧?”
他笑出聲來,眉眼盈盈,只是道,“早就知道,要你陪我去一躺外灘,你早晚是要要回來的!”他說著,倒有幾分打趣的味道。我只看著他,他見我對他發呆,便不笑了,瞪我一眼徑自的走。
傭人後面叫道,“少爺,出門的話要不要坐汽車去?”
挽秋淡淡地說了聲,“不用。”腳步也沒有停,我趕了上去,和他并著走。
“你看,你傘上的水都滴到我身上了。”他抱怨著,蹙了眉,斜我一眼。我只是笑,發現他的傘比我的大一些,便收了傘,把他的傘搶過來,撐在二人頭上。
他斜我一眼,卻并沒說什麽。我得寸進尺,拿傘的手繞過他的肩,把他蓋在傘下面。明裏是節省空間,暗地裏卻是我的小心思。
他明顯是知道我的意思的,但卻并沒有什麽表示,一任我環了他的肩。
“心情不好嗎?”他輕輕的說了一句,聲音散在雨水裏,“聽梁天奇說,你們家的貨出了些事?”
我點了點頭,對於他直呼梁天奇姓名這件事情并不感到驚奇,對於挽秋,或者他不那麽想──但我覺得我對他沒有必要隐瞞什麽,“他消息倒是不慢。”我苦笑道,“好幾船茶沈了,不過幸好人都沒事。”
他點了點頭,頓時又靜默了起來。
雨下得大,撐傘必然會淋濕。
因為我害怕這濕冷的緣故,到了五月依舊穿著厚的外套,而挽秋則薄得多,夜雨裏青白的月光下他仿佛一碰即碎。
他微微的抖了抖,似乎有些冷的樣子,我不禁有些心疼,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他的身上。土黃色的衣服更趁得出他蒼白的容顏。
他似乎真的很冷,裹緊了衣服,縮在我身邊。
這使我心裏生了一種淡淡的愧疚。
路過的汽車給我的褲子上濺了更多的泥點子,挽秋正要取笑我,那汽車卻折了回來。車門開了,仿佛确認什麽似的,裏面的人特意走了出來,看到我,便道,“呀,果然是──”
“如霜。”挽秋微微的笑了一下,見到她,仿佛很高興似的。
於是我們便上了陳如霜的汽車,陳如霜道,“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呀?”
挽秋笑了笑,仿佛很不在意似地道,“今天淩二少心情不好,哪兒能散心就去哪兒。”
陳如霜抿唇笑道,“這話怎麽說的──要不挑家夜總會?”
挽秋笑道,“如霜,你一個女孩子,總往夜總會跑什麽。”
“喲喲。”陳如霜道,“怎麽著,你們男人怎麽都行,到我們這兒就不行了?什麽世道了都──現在是民國!”
我聽著他們笑言,不由得有些難受。
最終依舊在一家夜總會停下,據說有個歌女唱起歌來好聽,長得更是一流。挽秋只是笑,“你呀你呀──一個女孩子,弄的像登徒子!上海灘有多少家夜總會你不是都了如指掌,誰家的歌女最好你不是也都清楚──”他又笑,“說說,比男孩子都野得多。”
陳如霜嬌嗔地瞪了他一眼,又告了辭,說是晚上回去晚不好。她本來是想把司機和車留下自己坐黃包車回去的,但是挽秋謝絕了她。我站得稍微遠了一些,但還看得到挽秋吻她,我別過頭,只當作什麽都沒有看到。
我真的後悔了,為什麽要叫挽秋出來,或者──為什麽不帶車出來。然而後悔是沒有用的,陳如霜的汽車絕塵去了,挽秋走過來,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我們在那家據說有個唱歌很好聽的歌女的夜總會挑了一個偏僻的位置坐了,挽秋突然道,“這麽難過──因為經費上緊張得很嗎?”
我一怔,随即明白他說的是什麽,便點了點頭。
他“哦”了一聲,只是看著自己的手指,半晌才道,“你聽說過阿芙蓉麽?”
我一怔,他看我笑,那一雙眼流光異彩。
我點了點頭,“怎麽突然想起來說這個。”我仿佛明白了什麽似的,但卻并不願意首先去說破,只等待著他的下文。
挽秋看我半晌,突然道,“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覺得你挺傻的,後來才發現,其實你還是比較聰明的。”
我“啊”了一聲,又點了點頭,他看著我笑,“說你傻,你還真傻起來了。”
我看他的笑幾乎看得癡呆了,他說得是什麽,我也都不在意了。
他慢慢的斂了笑顏,道,“其實你人還不錯-不過你不覺得這次的事有些怪異嗎?比如說──為什麽你的船會沈?做了這麽多年的生意,這恐怕是第一回吧。”
他說的我倒是都想到過的,只不過不敢輕易的推測說是誰做的,就算推測得出了,也沒有什麽證據,不好下結論。
見我不說話,他也停住,半晌道,“你懷疑誰?”
我看他,淡淡道,“衛童。”
他點了點頭,道,“你不是那麽傻──不過這次倒不是衛童做的。”他微微的笑,“黃心惠,你見過的吧?”
我當然知道的,他說的,是衛童的妻子。
他沈默了片刻,道,“我本不應該告訴你的──”他頓了頓,“不過既然是因我而起,那麽不妨都說給你了。黃心惠本來是想拿我出氣的,後來因為姐夫的緣故,沒對我下手,不知是誰說你和我走的很近,她便暗地裏請人對你下黑手──對了,黃家也做茶葉生意的。”他悠悠地說著,仿佛那些驚心動魄的事只是兒戲一般。
我很奇怪他口中的“姐夫”是誰,但不好問,他似乎看了出來,淡淡地說了讓我驚駭的三個字,“蘇枕月。”
蘇枕月,一個帶著傳奇色彩的名字。名字的主人,上海灘人稱蘇七爺的便是。
他似乎并不想繼續,只是說,“你若是想知道的話,下個星期一早上八點去梁家找我,然後陪我去接我姐,到時候我告訴你。”他很是吊人胃口的說著,又打了哈欠,仿佛困倦極的樣子。我沒有再問,只是把大衣重新給他裹緊。
他睜開眼睛,輕輕地道,“如果帳面上實在過不去,不妨試試用阿芙蓉賺錢。”他淡淡地說了這麽一句,便又不再說話。
說心裏話,阿芙蓉的生意,淩家以前都是做過的,也是帳面的問題。後來淩家緩了過來,父親便慢慢地把阿芙蓉的生意停了,也斷了供貨的路子。雖然說抽身不易,但當年父親,就那麽義無返顧地抽身了。
父親總是說:做人嘛,要地道些。
*******
阿芙蓉。
現在雖然周轉上有些困難,但還不至於到周轉不靈的地步。這幾個月的利潤就等於沒有,而到夏茶上市──
糟糕!
夏茶上市還要再押一筆錢上去!
我吩咐人把劉掌櫃叫來,讓他給我分析一下帳面的問題,他的結論和我的是一樣的,我沈默片刻,只說了三個字。
阿芙蓉。
劉掌櫃仿佛也很斟酌的樣子,“老爺在時就已經斷了貨的路子,少爺那裏,能弄來嗎?”他似乎有些懷疑地問。
我閉了閉眼睛,聲音像飄出去的棉絮,“我認識一個朋友,他能幫忙。不過──”我頓住,看著他,我們無語對視,誰也不忍心讓淩家就這麽倒下去。
“去問問老夫人──”我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擺了擺手。
他答應了一聲,告了辭,又退了出去。
我頹然地坐在椅子上,愁苦難當。
再見到陳易葳,他很憤然的樣子,說是陳如霜居然夜裏好晚才回來,并說見過了挽秋。
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我倒是很想笑。
他絮聒地說著挽秋是多麽多麽的壞──可後來卻住了嘴,有些尴尬的顏色。或許是他突然想起來,我和挽秋的交情,是不差的。
然而沒有多談,因為他的身邊有一個穿著蘋果綠短旗袍的女人。她看起來很飽滿的樣子,從額頭到腳踝都是,顯出一種豐潤的感覺,略有些扁的鴨蛋臉上有一雙大的眼睛,很有神的樣子。雖然不算是多麽的美麗,但也是很悅目的。
陳易葳匆匆地告辭去了,張涯在我身後悄悄地說,“那個女孩兒叫露露,是陳易葳新近捧的一個舞女。”
我點了點頭,沒有太多的驚訝。
生意上的一個祝先生做壽,大家都去賀喜。
陳易葳也是去了的,只不過我去的時候,他正要走。
“聽說了麽?黃心惠最近鬧離婚的事。”陳易葳這樣對我說了一句,在我愣神的那一瞬間,去開汽車。
我本想和他再多聊幾句,他卻說他要去接他的露露,改日再聊。
我回了客廳裏,祝太太對另一個女士道,“喲喲──你看衛太太──像個什麽樣子?!潑皮一樣的鬧──哎喲。”她說著,仿佛很不齒似的。
另一個女士也道,“現在的男人,沒有直接娶姨太太回到家裏,就夠給面子了──你看看她──真是──居然還要離婚──啊呀!丢死人了!”
她們依舊在談論著黃心惠是如何的不溫柔賢惠,如何的不尊敬丈夫。這些我隐約知道些的,雖然是民國,雖然是一夫一妻制,但是幾乎所有的稍微有些錢的男人都會弄幾個姨太太──或者說是私娼。
而女人們,幾乎都是忍過去的,甚至說丈夫沒有拈花惹草,說起來都覺得沒面子一般。而這黃心惠卻是不與其他女子一般的模樣。但明明她做的是對的,卻要受盡世間譴責。
真的是──
我笑了一笑,挽秋沒事的話,黃心惠如何,關我什麽事?
那邊議論的聲音才剛剛淡了下來,衛童便推門進來,他身後跟著黃心惠。黃心惠冷著臉,眼睛還腫著。
議論聲漸漸的沒了,但幾乎所有人的眼睛都跑到黃心惠的身上去。仿佛是想要看一看,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樣的一般。
黃心惠似乎根本就不以為意,看到我以後,仿佛很熱情似地,引薦了她身後面穿著竹藍色大褂的女孩。那女孩,和她有些相似,卻比她漂亮幾分。
“心茹,這位是淩陌白,淩少爺。”女孩向我點了點頭,打招呼一般,我也微笑著回了過去。
“喲喲,二小姐,您坐。”一個女傭急忙地迎了上來,把黃心如引在沙發上坐了,又對我道,“二少爺,您也別站著。”她說得仿佛很親近似的,轉臉又對衛童道,“衛少爺。”
衛童帶點了點頭,并不用她的招呼,便去見了祝先生,他們仿佛說得很開心,談論起來。
我在黃心茹的對面坐了,黃心惠也擠在她妹妹的旁邊,對我笑道,“淩少爺還沒有娶親吧──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都不願意結婚。”她埋怨似地對我說。
我扯了一個笑容,淡淡道,“本來是打算的,不過現在出了些問題。”淩家沈了一船茶的事早就鬧得人盡皆知,我也沒必要隐瞞什麽,況且,罪魁禍首就坐在我的面前。
黃心惠的表情有一絲的僵硬,似乎還想說什麽,卻聽得衛童叫道,“心惠──你怎麽不去和李太太她們打牌?正缺手呢。”
黃心惠答應了一聲,脫下薄外套,把手包也放在了沙發上,便一扭一扭的去了。我和黃心如對視了一眼,她笑道,“姐姐這樣,讓你很為難吧。”
我怔了一下,随即道,“不是──黃小姐是學生吧。”
她笑了一笑,“還在念書。不過也念不多久了。”
我點了點頭,寒暄般地道,“是家裏的事情吧,家業什麽的。”
“不。”她低了頭,有些哀傷地道,“爸爸希望我盡快結婚。”
我點了點頭,“衛夫人──仿佛很中意易葳的樣子。”
她微笑道,“是的。不過,他有很多女人。”
我驚訝於這個女孩子的坦白,一時間也無法再說些什麽,她笑道,“倒是覺得,淩少爺很特殊──很──”她頓了頓,笑道,“潔身自好。”
我有些吃驚,一時間接不上話。因為接觸得少的緣故,不知道她是一個如此開放的女孩子。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一般,笑道,“我并沒有別的意思,淩少爺不要見怪。”
“不──怎麽會呢。”我答應了一聲。
她仿佛有些臉紅似的,低著頭問我,能不能和挽秋說一下,再讓她見一下梁天奇。
“因為是死了妻子的緣故,所以爸爸一直不想。”她抿唇,手指在茶幾上劃著,“真是的──不好意思。”她的臉色更紅了,對一個陌生的男人說這些,也的确是很為難的。
我笑了一下,答應替她想想辦法。并且她說,“如果梁二少肯幫這個忙的話,我會求姐夫勸說易葳的。”
我只覺得腦海裏一片空白。
挽秋和陳如霜!
其他的什麽都已經聽不清了,只記得,挽秋是陳如霜的,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是我的。
忽然嫉妒衛童,至少他,曾經得到過。
得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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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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