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Chapter 57

哈利眼睜睜看着羅恩的皇後揮舞寶劍把自己的國王斬首，碎裂的聲音讓他忍不住挪開視線，無論多少次他還是不習慣這個場景，即使清楚這些活動的棋子都是沒有生命的死物。他總無法克制地回想起一年級羅恩是怎麽決定犧牲自己讓哈利通過難關的。

“哇哦～在象棋上我永遠沒法贏過你。”哈利毫不吝啬對好友的贊美，羅恩其實很聰明，但一直生活在年長的韋斯萊和哈利的陰影下，他對自己總是缺乏自信。雙胞胎的離開讓羅恩守門員的天賦慢慢顯現出來，加上赫敏答應交往以後，哈利經常能看到好友傻兮兮的笑容。

“畢竟這是我的長項。”羅恩把自己的棋子收好，他看着赫敏繞過大半個休息室在身側的沙發坐下。

“考試結束了。”赫敏堅定地說，“你應該重新開始大腦封閉術的練習。”

哈利的心情迅速低落下來，他不耐煩地別過身體：“我有在好好練習。”

“別對我撒謊，哈利·詹姆·波特，我知道你周二晚上傷疤又疼了，羅恩告訴我的。”

哈利憤怒地瞪視紅發的巫師，無聲控告後者的背叛，羅恩艱難地躲開譴責的目光，雙手不停揉弄着沙發的花穗。紅發男孩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解釋：“你知道赫敏的擔心是對的，鄧布利多想要你學會這個肯定有他的用意。我是說和伏、伏地魔腦袋連接在一起絕不是好事。”

赫敏熱切點頭。

哈！所以他們現在把鄧布利多搬出來了，誰知道那個詭計多端的老蜜蜂是不是故意設計的，沒準他到現在還不肯出現就是擔心自己會變成伏地魔的秘密武器。說句實話，烏姆裏奇都離開有好一陣子了，最近連小天狼星和盧平教授都不見了蹤影。哈利曾經去小屋見過海格，每次問到鄧布利多安排的任務，半巨人都不高明地錯開話題，生怕哈利知道他們的秘密似的。他還幾次想找麥格教授單獨談談，女巫總會拿出莫名其妙的理由回絕他。

“你們是在擔心我被伏地魔附身。”哈利冷漠地說，他能看到羅恩臉色瞬間蒼白，連雀斑都看得很清楚。

赫敏眯起眼睛：“這是你在聖誕節問金妮那個問題的真正原因。”

“那又如何，你害怕和我呆在一塊兒？”反問的語氣很強硬，哈利想知道他們的友情能堅固到什麽地步，如果知道哈利就是伏地魔安插在鳳凰社的炸彈，他們會不會立刻像躲避瘟疫那樣離開自己。

“你為什麽要這麽想，哈利？”赫敏抓住男孩的肩膀，“我們都知道你沒有被伏地魔附身，我看的出你當時松了一口氣的表情。伏地魔沒法隔着霍格沃茨的城堡操縱你。”

羅恩看上去也像是被赫敏的話安撫了，他堅定地望着哈利：“我們不會害怕你。”

哈利甩開赫敏的手，這些肯定讓他更加沮喪了。本來被埋藏在內心深處的負罪感開始慢慢擴大，他不該懷疑好友的，但是鄧布利多忽視哈利的行為讓他沒法為老人找到合适的借口。看在梅林的份上，他是鄧布利多不是嗎？如果不是畏懼哈利，他完全可以避開魔法部有可能安插的眼線來到自己身邊，特別是哈利現在最掙紮的時候。

“鳳凰社可不是這麽想的。”哈利悶悶地說，“鄧布利多連見我的打算都沒有，他已經完全避開我了。帕金森和諾特幾乎殺死我的事故都沒能讓他出現，我懷疑就算自己這麽死掉他都不會在意。”

“你是說那次給你下詛咒的是帕金森和諾特？”赫敏驚呼。幾乎同時，羅恩驚訝的張大嘴巴，用力眨眼：“為什麽你覺得鄧布利多校長忽視你？他不是來偷偷看望過你嗎？”

鄧布利多來過了？哈利很确定考試前聽到瑪奇班教授和麥格教授大聲談論着鄧布利多消失很久的事情，中間還提到老人年輕時候在變形學和魔咒學有怎樣傲人的天賦，哈利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麥格緊繃的臉上。女巫不安的模樣告訴哈利她并不那麽清楚鄧布利多的去向。

“不，他沒有來過，我沒看見他。”哈利搖頭反駁。

“實際上我們也沒親眼看見，”羅恩抿住嘴巴，“你不是把活點地圖交給我們保管麽？你昏迷那段時間，我和赫敏幾乎天天守着這玩意想知道究竟是誰敢對你下咒，她猜兇手會去醫療翼确保你沒法脫離危險——”巫師沒有注意到哈利驚訝的目光繼續說道，“然後我們看到了鄧布利多校長。在你康複三天前的晚上，他呆了有一陣子，沒人知道他在做什麽，我本來想偷溜出去看看，但是赫敏阻止了我。”

“我們是級長，羅恩，你不能在宵禁以後溜出去。”赫敏不贊同地看着羅恩。

“但是我們有哈利的隐形衣，沒人會發現我們。”

後面的對話哈利沒有聽到，他滿腦子都是剛接收到的信息。鄧布利多來找過自己，在湯姆探視他的前一晚。他早該知道的，他如何能不意識到，那股流淌在身體裏的熟悉魔力是屬于老人的。

那根本不是哈利創造的奇跡，那是鄧布利多創造的。龐弗雷夫人告訴哈利他的魔力是突然恢複的，是了，除開鄧布利多，還有誰能把哈利從鬼門關拉回來。他怎麽能懷疑校長？這太荒謬了。

現在該是哈利回報校長的時候了。

哈利的突然起身迅速吸引了休息室裏所有人的注意。羅恩和赫敏投來疑惑的目光。

“我得回去套房，”哈利歡快地說，“任務繼續。”

哈利飛快沖過走廊，他外露的喜悅讓不少人側目，現在的樣子肯定很蠢，但他不在乎。嘿！他想繞着整個城堡奔跑，想對着天空大聲吼叫，沒人能阻止自己快樂！伏地魔也不能！哈利真想搞到時光轉換器，給懷疑鄧布利多的自己狠狠一巴掌。梅林，他都不知道解除困惑後能那麽輕松！

或許可以給斯內普送上一束嬌豔的百合，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哈利克制不住發出吃吃的笑聲，環視了一圈周圍環境，确定沒人後，男孩伸出雙臂華爾茲般旋轉了兩圈，興奮霸占住整個胸膛，他甚至沒聽到慢慢靠近自己的腳步聲。哈利迅速調轉方向，過快的速度讓他把來人撞倒在地。

“哦，秋，真是萬分抱歉。”哈利的笑意完全沒有減弱半分，他伸手把跌倒的拉文克勞拉起來，後者也被哈利的喜悅感染着露出明亮的笑容。

“沒有關系，我自己也沒注意。”秋漂亮的黑曜石眼睛仔細掃過男孩的臉龐，哈利的傷疤已經消失不見了，離開啤酒瓶底的醜陋眼鏡，迷人的祖母綠毫無遮掩地暴露出來。心髒砰砰撞擊胸膛，她努力壓下湧向臉頰的血氣。女巫不得不承認，哈利看上去可真英俊。

“今天是個美妙的日子。”哈利對着外頭陽光普照的場地評價道，遠處的黑湖也被照得波光粼粼，不少學生圍坐在湖邊談天，歡快的氣氛籠罩着整個城堡。他回頭看了一眼害羞的女巫，不經大腦的贊美脫口而出：“就和你一樣美麗。”

看到秋現在紅透的臉，哈利才意識到錯誤，他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呃、其實我沒打算這麽說的，哦，不是說你不漂亮，你是霍格沃茨最美麗的女巫，秋。哦，該死的，我在說些什麽——”哈利結結巴巴地說，他現在恨不得地上裂出大口子把自己吞進去。

秋捂住嘴巴輕笑，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光影斑駁的湖面。

“你願意和我聊會兒天嗎？”

哈利跟着秋在城堡裏繞了點距離，最後在陌生的花園裏停下。秋在毛榉樹的陰影裏招呼哈利過來，附近都沒有人，這讓男孩更加手足無措。

“時間過得真快，馬上這學年就結束了。”秋擡頭望向空氣中漂浮的漂亮蒲公英開口，“你今年可真是多災多難。”

不能更準确了，被喜歡的女孩指出來事實還是讓哈利有點難為情。

“是啊。”他找不出更好的回答。

“我喜歡你，哈利。”秋小心翼翼地說道。

哈利在心裏暗暗的狂喜。

“但我沒法忘記塞德裏克，這讓我感覺很愧疚。”秋繼續說道，她的眼神似乎在懇求哈利的諒解。哈利突然覺得很累，那種空落落的異樣感覺讓他沒法說出安慰秋的話。說真的，哈利現在也時有夢見塞德裏克被殺死的情形，如果說誰需要被安慰，那個人更應該是自己。沒人能理解哈利無法拯救同學生命帶來的負罪感。

“我、我不想聊塞德裏克。”哈利錯開視線，他用力拉扯着腳邊的草葉，秋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

“我以為你是唯一願意聽我談起塞德裏克的人！沒人能理解我的悲傷，而我得在所有人面前保持着溫和的假象！”秋迅速站起身體，“你可以那麽簡單就把他的死亡甩在一邊，但是我不能！看在羅伊娜的份上，塞德裏克是我的前男友！”

“我知道，但——”哈利的辯解被秋打斷。

“我知道你也很難過，你一定很想忘掉。”秋激動的情緒突然又冷卻下來，這次話裏充滿悲傷。

哈利的心咯噔了一下，這是事實，他一直在試圖忘記塞德裏克的死，他還記得最後看見那個英俊男孩的靈魂，對方微笑着告訴自己他從來沒有恨過哈利。塞德裏克是個溫柔而強大的人，他還很善良，幾乎整個學校沒人會讨厭這樣完美的赫奇帕奇王子，而自己除了虛名外什麽都沒有。

哈利擡起頭，秋帶着眼淚的笑顏依然美得令人窒息。

“這太糟糕了，即使如此我還是被你吸引。”

哈利起身把秋摟進懷裏，肩頭的布料都被眼淚浸濕，哈利猶豫着拍打女巫的後背。

“我喜歡你。”秋帶着哭腔的告白讓哈利心頭一緊。

然後他們接吻了，潮濕的吻。屬于眼淚的味道。

只有短短半分鐘，哈利沉浸在震驚中，秋退開一步，以決絕的姿勢告訴男孩她可能永遠沒法決定更愛誰一些，塞德裏克或是哈利。哈利沒說什麽，甚至連挽留也沒有，不知為何每次看見秋都會雀躍的心跳在那刻平靜如水。有巨大的重量被移去了。

他有點愧疚。

因為腦海裏蹦出了湯姆親吻他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