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1月5日,小寒
我們躲啊躲,我們逃啊逃。
“小鴕鳥。”流衣輕輕拍打厚被子,一點也不疼,所以不出來就是不出來。我心安理得地賴床,直到他把冰涼的手塞進我頸窩。“啊啊。”驚叫着跳出來,嘶嘶呼冷地把大棉衣套上,蹲在床角上看着穿着圍裙的流衣,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睜開眼睛的時候呼吸好象停止過一樣。一下子怎也分不清,湧上心頭來的到底是記憶還是夢境。隔壁房間裏嘈雜的吵鬧讓我更加混亂起來,悄悄地,安靜地縮回被窩,把眼睛閉起來,把耳朵堵起來。什麽也看不見什麽都聽不見,,真安全,真舒服,就這樣也有幸福的感覺,我真是,越來越不貪心了呢。
整天都沒有太陽,傍晚的時候卻有點夕照的光,我慢騰騰繞過水果攤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就站住了。
“要什麽水果?”攤主的口音有一點熟悉的口音,然後一旁有人說:“香蕉,兩個。”
“冒搞錯吧,兩個?”攤主笑着,卻還是稱了兩個,橙黃色的香蕉,每一個都彎出巨大的弧度。它們被掰分開,然後有一只遞到我手裏來。
“還是喜歡吃香蕉麽?”
我有點驚訝地看着居然笑了的他,仿佛到這時候才發現,我們,不止是樣子,與多年前分別時相比,我們都變了。
“恩,是啊,喜歡的。”我剝開皮,咬一口含糊地說:“你買貴了。”
“是吧是吧,不過換算歐元的話,也還不覺得貴。我習慣吃這麽貴的水果了。”他煞有介事地說着,雖然是冷笑話,我卻還是笑了。
拎着吃剩的香蕉皮晃蕩了好一會,終于有個垃圾桶,卻不知怎有異想天開的人也不顧是在街上,就用那鐵桶熏起魚來,我們無奈地對望,霎那間時光流轉,都想起那天來。他先說:“還好那時你幫我。”
我笑。那大概總得要算幫忙吧,就算我難得地想要謙虛一下。“為一時之氣欠人偌大一個人情不值得吧,難怪你以後再沒給我過機會。”
十七年前,他還是個孩子,把考砸了的試卷揉成一團扔進放學路上的垃圾桶裏,到末了想找回來,一個人在長街上發狂似地翻着那些又髒又臭的垃圾桶。十七年前,我也還是個孩子,跟丢了血緣淡薄的表兄,站在路上哭得倦了,呆呆看小男生哭着在一個垃圾桶裏翻找的樣子,雖然不知道他在找什麽,卻跟着在那條長街上轉,也不願翻弄那好髒好髒的垃圾桶,只是每次碰到有人要往垃圾桶裏扔東西的時候就跑過去。“不要扔,不要扔。”固執地只說着這麽幾個字,用身體擋住垃圾桶的入口,直到那些人無奈地離開。
“是你沒給我機會。”他玩笑似地說,“誰叫你不讓我還你人情,再欠就更還不清了。”
其實那時候懂什麽呢?那時候,不知道你是乞丐還是普通的男孩,不知道你在找什麽,也不管你在找什麽。我是個莽撞的,自以為是的小英雄,自以為幫到了你什麽。如果這樣也算欠我人情,那後來,也是素不相識,卻幫你找到了試卷的流衣和他們,又算什麽呢?
“啊,八十三分啊。”路程把揉皺的試卷攤開看,“比我還高一分,幹嘛要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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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衣看到找到了試卷,就不再翻騰垃圾桶,站直身體用手絹把手擦幹淨,蕭松寒的手一直沒碰垃圾桶,都是用什麽隔着的,搖晃着往裏面看,手本沒弄髒,這時卻彎下腰去撿一張因側翻而從熊貓狀垃圾桶的側邊飄出去的冰淇淋紙。我遠遠地站着看,那個時刻的事情,象畫面一樣留在我的腦海裏——沒心沒肺地笑的路程,剛剛哭過現在卻一臉陰沉的莊衍,沒有表情地把冰淇淋紙小心地塞回垃圾桶裏去的蕭松寒,還有用力把手擦幹淨,然後似乎有點不耐煩地把手伸過來給我,說:“不要再走丢啦”的流衣。
我把自己從記憶中抽離,看向同樣沉浸在記憶中的那個人,那件事,好象确實是我們生命的一個重新開始,所以才會到了現在也忘不掉,恐怕永遠也忘不掉吧。
“倒是蕭松寒和路程還好嗎?”屈指一算,已經有五六年沒見過他們了。
“我不知道。”他搖頭,“很久沒有聯系過了,畢業以後基本上就斷了音信。”
也對,我啞然失笑,本來你們也都不是特別好的,只是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久得讓我都習慣了,會覺得你們就是應該在一起,就應該一輩子是好朋友的。但是一旦失去了将我們五個人聯系在一起的那個人,友誼也都變成了可以沒有的東西。甚至,蕭松寒或者是讨厭我……讨厭我們的吧。這麽想着的時候,那冰冷的輕視的目光,好象從時空的另一頭穿越過來,射在背上令我如被芒刺。
“不過畢業前碰到蕭松寒,他說要去美國。”
“哦。那路程肯定也跟他一起去了,他們向來焦不離孟的。”我努力回憶,首先冒出來的就是那個沒有陰影全然舒展開來的笑容。那個被流衣說是很聰明,聰明得懶得去想這想那,聰明地決定了一個喜歡想這想那的朋友,然後就完全無所謂地跟着他的步伐走的路程;那個體育總是滿分或接近滿分,成績總只是過得去,偏偏在最後決定考哪所學校時,會對同伴們說“你們決定就好,反正我不會讓你們丢下我的”還一邊沒心沒肺地笑的路程;那個在四個人裏看起來最熱鬧,家庭最普通平常,人生最一望無際然而也對自己的人生最滿不在乎的路程;那個一言一語都跟随着蕭松寒,任何事情都敷衍得仿佛沒有自己的意見的路程。
“路程大概是沒有去。”他淡淡地說着,換來我一聲輕輕的訝異。“當時聽說他也不考研,準備去西安工作。”
我驚訝着沒有答話,然後他接下去,“聽說他女朋友是西安人,比他大個半歲吧,他們的系花。”
我安然地微笑了,原來有個新人出現,然後蕭松寒終于可以松一口氣或有點失落地卸下保姆或思考者的職務了。只不知道他當時是什麽表情呢,這麽想的時候終忍不住微笑,懷了些許惡意的。對他當時所作所為,現在已經可以原諒了,回想的話甚至還會有一點懷念,但是心底的某個角落裏,是一直記恨着的,是孩子式的固執的記恨,一旦有了就是一輩子。
偏過頭去的時候,發現我的運氣變得越來越差,那熟悉的背影和他身後那顯然是追逐的身影讓我僵在了那裏。還好沒看見我,下一秒我想的居然是這個。其實就算看到了又如何?難道還叫住我作二人介紹不成?唉唉,比天氣更亂的永遠是世道。我站定在茶樓前,“莊衍,走得很熱,我們去對街肯德基吃冰吧。”
今天的農歷是小寒,我把草莓聖代攪過一圈,覺得他肯定不記得,也就沒有說。
“馬上就要到了吧?”莊衍的咖啡大概很燙,到現在也還一口沒喝。
“什麽啊?”我過一會才反應過來,“是啊快了快了。”
“複習得怎麽樣?我記得你學法律,考的是什麽?”
微弱的苦笑笑出來的時候就變得燦爛起來,“我選的刑法,将來你要犯了事還可以找我,不過那也得你回國吧,德國的刑法我可是一竅不通的。”
莊衍靜靜地看着我,一直看到我沒辦法把笑容維持下去,他的手突然伸過來按在我的手上,條件反射的,我想把手抽出來,但只微微一動,就停住了,莊衍的手,在發抖。
我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但他的聲音一點也沒有抖,“我不會回來了。”
“呵。”我看着他,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不會不會不會回來了……這句話象一根針一樣刺到我心裏某一個地方,又是一個不會回來的人……是不是永遠也不會習慣分離啊。一瞬間甚至想哭,但他的下一句話讓我的淚水倒流了回去。
“所以,和我一起去德國吧。”他的手一直在發抖,但聲音沒有,望着我的目光也沒有。“我的收入可以負擔我們倆個人的生活,你到那邊,再想讀書也可以,我們先不結婚也可以。”
大概不是開玩笑吧。我恍恍惚惚地想,一時間可恥地想要暈過去。
“……你願不願意?”莊衍的體溫慢慢從手背滲過來,我發現我終于還是沒有言情劇的女主角想暈就暈的本事,只好清清醒醒坐在那裏,聽他層次分明然而幾乎是完全平聲調地描述我到那邊可以怎樣學語言可以做些什麽事可以選擇哪幾個城市定居可以到哪裏哪裏作假日的旅游可以到哪條街上買到中國原産的醬油……我想我暈了頭。
所以到他終于把我到德國後從早到晚持續二十年的生活安排完畢的時候我站了起來,“我……我去趟洗手間。”我連看也不敢看他地把手抽了出來,抽出來才發現手背原來又濕又涼,原來他的手是涼的麽,剛才明明覺得好熱。我胡亂想着的時候發現自己好象走錯了走到側門那裏,然後我就走了出去。我想我真真是暈了頭。然後我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吃驚着自己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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