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古昔茶坊
成書志千恩萬謝的把蔣牧升送出了門,看着蔣牧升蹬上馬車去。
雖然蔣牧升只是口頭說了一句要和成家合作,确切的說,是要和成溫合作,只不過作為生意人,沒有什麽比承諾更管用的了。
生意人要在生意場上站得住腳,最重要的就是臉面,就是承諾,凡事不能打了自己的臉,所以成書志一點兒也不擔心蔣牧升反齒兒,這單生意,那是做定了的。
衆人看着蔣牧升的馬車走遠,成書志這才美滋滋的往回走去,一面走一面像是想起了什麽,轉頭對成溫說道:“溫兒啊,你和蔣老板認識?”
成溫只是頓了一下,心裏轉得快,立時回話說道:“也不算認識,只是有過一面之緣,是蔣老板擡舉罷了。”
成溫說的也确實是實話,就不知這個身體的主人之前和蔣牧升是怎麽認識的,是什麽關系。
不過不管是認不認識,成溫都能肯定一種,那就是其實蔣牧升并不是太過于在意自己,蔣牧升是個商人,最會的就是作足了面子,這次來拜訪,給足了自己的面子,也給足了成溫的面子,除此意外,只透露着濃濃的疏離,讓誰也看不透。
成浩今天成了陪襯,心裏頭非常不是滋味,成書志打一開始就沒搭理過自己。
成浩進了門,看着自己父親笑眯眯的把成溫叫過去叮囑生意的問題,一甩袖子自己走了。
成浩進了自己的院子,就看見母親鳳雁萍,也就是成太太迎面過來,鳳雁萍還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笑着對成浩說,“兒子,蔣老板走了?怎麽樣?”
成浩臉上耷拉着,“還能怎麽樣,讓成溫搶去了風頭。”
鳳雁萍一聽,瞪大了眼睛,“什麽,叫那個窩囊腫搶了風頭?”
成浩就将成溫準備蘿蔔白菜給蔣老板吃的事情說了一遍,鳳雁萍冷笑着,“這些小事兒,值得生氣麽,再氣壞了你,看媽的。”
“您有辦法?”
鳳雁萍笑着說:“那窩囊種什麽秉性,你不知道麽?只是瞎貓碰見了一回死耗子,你爹多精明,他能不知道麽?放心好了,我現在就去找你爹說說去。”
成浩拉住了鳳雁萍,鳳雁萍卻拍了拍他的手,“兒子你放心好了,在這個家裏,媽說話也是舉足輕重的,你剛回家,就好好歇着,往後這成家的産業,保證是你的。”
鳳雁萍說完,摸了摸自己的鬓角,整理了一下衣裳,就往前面走去。
她到的時候,成溫還在和成書志說話,鳳雁萍期期艾艾的,對成書志笑着說:“老爺在和溫兒說話呢?我有幾句話呀,想跟老爺說,若是老爺現在忙正事兒,那我一會兒再來也行。”
成書志揮了揮手,對成溫說道:“你先休息去,過幾天蔣老板的信兒來了,有你忙道的。”
成溫瞧了鳳雁萍一眼,鳳雁萍雖然笑着,但是眼裏全是妒意,絲毫都不掩藏,成溫也不想和她糾纏什麽,畢竟對方可算是自己的長輩,而且是個女人,這年代的女人可不像上輩子,還是标準的婦道人家,成溫可不想和她比磕牙。
成溫前腳出了大堂,鳳雁萍的笑意立刻就沒了,從懷裏抽出一方繡花兒的帕子,一邊抹眼淚,一邊委屈的說道:“老爺,您今天做事兒可不地道。”
成書志見不得女人哭,只覺得腦子要炸了,趕緊哄道:“好好兒的,哭什麽?”
鳳雁萍說着:“老爺既然問,我也就說了,可別說我嚼舌頭根子……我就想問問老爺,浩兒是不是您親兒子,他走了一年多,杳無音信的,您不想他,我這個做娘的,可是想的掏心掏肺,兒子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啊。他一回來,您不說噓長問短,也不能這麽作踐他,都是兒子,今兒蔣老板來了,您一句都不提浩兒,感情在這家裏頭只有成溫一個少爺似的。我知道,我不是您的原配太太,活人永遠比不過死人,老爺要是覺得我拖累浩兒,我現在就不活了!”
鳳雁萍這樣突突突一大串的說出來,成書志腦仁更是疼,“我怎麽不疼浩兒,浩兒走這一年,我也是日也想夜也想,但是今兒蔣老板就是沖着溫兒來的,我還能死拉着他看咱們浩兒不成?”
鳳雁萍梗着脖子,說道:“老爺,您就想想,二爺那個性格,是做生意的料兒麽,蔣老板是外人,他不知道,可您不知道麽?我說句實在的話,這次二爺用蘿蔔白菜勾住了蔣老板,難道老爺指望他下次用鹹菜窩頭再勾住蔣老板麽?這純粹是好運氣,再沒下次了。家業若是放在二爺肩上,那就完了!”
成書志被她這樣一說,心髒砰砰跳,畢竟成溫之前确實非常窩囊,也不愛出門,被人無心的說一句就心重的要死要活,而且還病怏怏的,确實不适合擔當家業。
鳳雁萍瞧他動搖了,連忙示弱,用帕子擦了擦眼淚,上前搖晃着成書志,“老爺呦,您說說您是不是偏心二爺,人家俞家的大姑娘就心儀咱們浩兒,死也不嫁給二爺,但是您呢,偏一句話也沒有,還不趁熱打鐵,趕緊的讓浩兒把俞家姑娘給娶回來,俞家雖然不及蔣老板那麽勢大,但也是泉江響當當的,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了。”
成書志嘆了口氣,心都是長歪一邊的,他确實偏心,但是絕對不是偏心成溫,帶着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來,成書志明顯偏袒小兒子,但是又怕別人說他偏心,面子上不好看。
成書志說道:“我再看看,再看看,浩兒也是的,喜歡人家俞家姑娘,早不來晚不來,來的那麽寸!”
第二天早上,常管事就到了成家,手裏托着一個紅色的請柬,成書志連忙要拿過來瞧,常函三卻說:“老爺,這是蔣老板給二爺的請柬,元北親自送到了門口,說是請二爺下午去古昔茶坊喝茶。”
成書志拿着請柬的手一哆嗦,“就請二爺?”
常函三點了點頭,“是啊老爺,這個蔣老板,真是稀奇了,也不知和二爺有什麽淵源,就連我也看出來了,八成是故意的。”
成書志想了想,“就怕不是淵源啊,就怕是之前溫兒不懂事,招惹了蔣老板。”
“您是說?”常函三睜大了眼睛,“不會吧,那有多大的過節,這麽笑裏藏刀的。”
成書志說道:“希望不是,你也是做生意的,跟着我這麽些年了,你見過天上掉的餡餅麽?蔣牧升掉的這可不是餡餅了,能砸死人的東西。”
常函三心裏也是哆嗦,拿着請柬去了偏院找二爺。
成溫看着華貴的請柬,連請柬都做足了功夫,梅玉瞥了一眼,笑道:“二爺,您什麽時候跟蔣老板還有來往?旁人都不知道。這回可好了,再沒人看不起二爺了。”
成溫聽着梅玉的話,心裏想着梅玉是一直最貼身的丫鬟了,若是梅玉都不知道端倪,怕是這個身體的正主兒和蔣牧升有什麽瓜葛,誰也不知道了。
成溫摸了摸請柬,不管是用紙還是字跡,或者是金邊兒,都極為的講究,不禁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蔣牧升到底為了什麽,給這麽大的面子。
但是成溫知道一點,那就是商人無利不起早兒,若不是有原因,不可能大發善心。
梅玉笑道:“少爺,下午去古昔茶坊,穿得體面些,奴婢去給您找幾件兒好的挑挑,古昔茶坊的喬老板,可是一直跟咱老爺不對盤兒吶,不能讓人看扁了。”
成溫聽說過這個喬老板,泉江三足鼎立,一個成家,一個俞家,一個喬家。喬家本身已經中落了,而且男丁太少,根本支撐不起家業,哪知道這個喬老板,還沒到三十的年紀,但卻是個老謀深算的主兒,一身纨绔的少爺氣,但在生意場上卻半點兒不含糊,做事雷厲風行,能收能放,偏生秉性太過于乖戾難以捉摸,說風是雨,前一刻笑面迎人,後一刻就能翻臉不認人。
成書志和喬老板都是泉江的大戶,之所以想着趕緊把俞家姑娘俞婧瑤娶回來,就是怕喬老板先出手,畢竟三個家族,任誰拉攏成幫,另一個也不好受。
成老爺和喬老板做過幾票生意,成老爺想法有些守舊,禁不起喬老板大開大合的想法,覺得不切合實際,也就不歡而散了。
成溫今天穿了一件梅玉找出來的月白色的長衫,雖然衣裳換的體面了些,但是沒有什麽配飾,畢竟太太走得早,沒了娘照應着,鳳雁萍又太會劃拉錢,就算想支走一個桌腿兒,都要拿着對牌去倉庫登記支取,之前的成溫也不會做生意,這個不受待見的,哪來的錢去買寫奢侈東西。
成溫下了馬車,古昔茶坊在泉江很出名,有不少人都是慕名從外面趕來喝一杯茶。
成溫剛一走進去,就看見一個妙齡女子,打扮的嬌豔奢侈,坐在桌子邊兒喝茶聽曲兒,原來正是俞家的大小姐俞婧瑤,旁邊還跟着義妹俞婧珊。
俞婧瑤不經意的一擡頭,一眼就看到成溫,立刻睜大了眼睛,“啪嚓”一聲将茶杯失手摔了,搶過來,雙手抓住成溫的袖子,哭訴着說道:“成溫,你……你是不是還生我的氣?不然……不然那日我走,你……你都不來追我。成溫,別生我的氣,好不好,你對我的好,我……”
成溫被她抓住袖子,霎時間有些無力,不知是什麽樣的家教,才能嬌慣出這麽一個自以為是的大小姐來。
俞婧瑤搖着他的胳膊,身體一直前探,就差和成溫貼在一起。
“看來蔣某來的不是時候啊。”
一聲帶着笑意半開玩笑的聲音傳了過來,成溫擡頭看向門口,蔣牧升正好走進來,一雙眼睛笑眯眯的,仍然是半真半假的商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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