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玉佩
那日喬爺請蔣牧升吃飯,因為成溫的突然來訪,蔣牧升就讓元北替他推了,喬爺也很爽快,就改了日子。
蔣牧升看着請柬上的珲春樓三個字,有點想發笑,沒想到喬爺的産業還真是廣泛,像泉江的珲春樓這樣赫赫有名的揮霍地,也是他的。
蔣牧升是商人,沒少在這種地方談過生意,就帶着元北來了。
喬關年早就等着了,蔣牧升一到,就被請到了包房,元北對喬爺還是那副冷淡的“嫌棄”面孔,畢竟元北的性格比較耿直,而喬關年個性灑脫略帶纨绔,元北自然對他沒有好印象。
元北就沒有進包房,而是站在外面候着,包房裏就剩下了蔣牧升和喬關年。
蔣牧升落了座,笑道:“我說喬爺,您到底怎麽惹到了小北,小北跟着我這麽些年,還不曾有過脾氣。”
喬關年也不介意,一邊笑,一邊站起來給蔣牧升斟酒,說道:“這樣豈不是更好?免得整日繃着臉,就像木頭嘎達一樣站着。”
蔣牧升挑眉道:“那還要感謝喬爺了?”
喬關年斟了酒,也坐下來,搖起扇子來,渾似個公子爺一樣,“說正題兒了,蔣老板不厚道啊,來了泉江不和我打招呼,不打招呼也就算了,到了泉江竟然不和我做生意,我可全聽說了,蔣老板看上了成家的二爺,巴巴的追着人家做生意,和倒貼一樣樣兒的。”
蔣牧升手上拿着杯子把玩,面上任然在笑,看不出心裏想什麽,道:“喬爺真會開玩笑,喬爺的家業殷實,哪用得着和蔣某談生意。”
喬關年用扇子柄敲了敲桌子,笑道:“跟我打哈哈,你當我是三歲的頑童。”
喬關年說罷了,探起身來,很有興趣似的,笑道:“蔣牧升啊,你知道麽,你這人太有意思了。”
“是喬爺日子太無聊了吧?”
喬關年才不管他的反駁,繼續說道:“明眼人都看出來了,你對成二爺可是那叫一個好,就差把成家奪下來送給他,但是你沒有,難道你是為了不傷二爺的自尊心才這麽做的麽?騙鬼呢,我也是生意人,咱們認識多少年了,我可知道你,你是個笑面虎,你這個人根本沒有心……大家都在想,為何蔣老板這麽看重成二爺,莫非二人有什麽淵源,難道二爺對蔣老板曾經有恩惠,蔣老板要換這個人情?可是啊蔣牧升,他們都忽略了一點,你對成二爺的反應只是表面功夫,太冷淡了些,你若真想幫他,他今天就是成家的當家!”
蔣牧升眼神閃了一下,随即笑道:“喬爺說了一大堆,到底想說什麽?”
喬關年又用扇子敲了一下桌子,說道:“老實招供。”
蔣牧升說道:“喬爺是口風嚴實的人,我自然信得過喬爺,但是這件事跟喬爺沒關,而且是陳年舊賬了……”
他一面說,一面拿出那塊玉佩,放在手上把玩,喬關年瞬時睜大了眼睛,不過很快又收斂了驚訝,恢複了一貫的纨绔樣子,蔣牧升笑了起來,繼續說道:“喬爺,這玉佩眼熟麽?你那日也見到了成二爺,他的身上也戴着這麽一個玩意兒。”
喬關年說道:“我那日就看見了,只是……覺得或許相似罷了……這個玉佩怎麽在你身上?”
蔣牧升好像是在回憶,說道:“大家都知道喬爺吃得開,在哪條道子上都有人脈,就連土匪也買你的帳,只是不知道當年喬爺混得有多慘,還曾經上山當過土匪呢。”
喬關年這時候才收斂了身上的纨绔勁兒,竟多了一種不可逼視的威嚴,忽然攢齊了眉,但是卻挑着嘴角,苦笑說道:“你別打趣我,你不也一樣,他們當你風光,是沒看到你當年吃得苦。”
蔣牧升淡淡的擡起眼來,微睨了喬關年一眼,說道:“當家去世了。”
他這一句話輕飄飄的話,喬關年立刻站了起來,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失态,又慢慢坐了回去。
蔣牧升說道:“三個月前,我做生意路過,就回去看了看……”
他說着,輕輕晃了晃手裏的玉佩,說道:“這是他托我的最後兩件事情,一件是帶他的骨灰回故裏,另外一件喬爺也明白了吧……”
喬關年聽罷了,良久才點了點頭。
蔣牧升笑道:“還是那句話,也正如喬爺說的,我是生意人,沒有多少善心,我能幫成二爺到什麽地步,就是什麽地步,其他的,就看二爺的造化了。”
喬關年笑了一下,“講信用的奸商。”
二人正在說話,元北突然敲了敲門走進來,剛一推門看到喬關年的表情,竟然愣了一下,畢竟剛才喬爺和蔣老板在談正事,把那股纨绔勁兒收斂了起來,讓元北有些詫異。
元北走到蔣牧升跟前,低下頭來,輕聲說了幾句。
喬關年搖着扇子,一雙桃花眼笑嘻嘻的盯着元北打量,等元北直起腰來,蔣牧升看着喬關年的笑意,說道:“小北啊,以後在喬爺面前不要說悄悄話,一來呢,喬爺也不是什麽外人,這二來嘛……喬爺是個練家子,他的耳朵靈着呢。”
元北有些吃驚,沒想到喬爺這種公子爺竟然是個練家子,目光有些懷疑的打量起喬關年。
喬關年對元北嬉皮笑臉的說:“你別不相信啊。”
蔣牧升打斷他說道:“喬爺,現在可不是說笑的時候,還得請你幫個忙呢。”
喬關年笑道:“蔣老板說的不對,你既然方才說了,只能幫他,剩下看他造化,現在就是看造化的時候,苗正幹什麽不管咱的事兒,而且苗大帥的弟弟,你得罪得起麽?”
蔣牧升冷笑了一下,“這天下還沒有我不敢得罪的人。”
他說完,又換成了一貫的溫和笑意,說道:“再者說了,這次得罪苗正的人,可不是我……這是喬爺的地頭兒,還請喬爺幫幫忙。”
喬關年滿不在乎,“奸商就是奸商,你想幫他,讓我出頭,讓我去得罪苗正,天下沒這個道理。”
元北有些着急,他剛才靠着三樓的欄杆等着,瞥了眼天井,就看見有人引着成二爺去了二樓,元北像跑堂的打聽了一下,今天二樓被苗正包了。
苗正的口碑已經差到了極點,在京城裏魚龍混雜,不知會得罪什麽樣的人,所以一般人都很收斂,苗正卻不然,殺人放火糟蹋姑娘的事情沒少幹過,因為家裏有勢力,每次都只是花幾個小錢就能擺平,雖然其他人不說,但是心裏頭都有杆秤,早就記得一清二楚。
苗正是葷素不忌的人,不管是男是女,只要長得夠模樣他都喜歡,元北不敢自作主張,立刻就過來通報一聲。
元北說道:“爺,那苗正口碑那麽差,不能再耽擱了。”
喬關年笑道:“呦,小北着急了?那你求我,我就過去。”
元北連看他都不看一眼,喬關年也不介意,笑了笑站起來,“當家對我也有恩,這就當我還他的,改天在他的墓前,也好磕頭。”
說着推門走了出去。
喬關年換上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搖着扇子下到了二樓,二樓外面有好多下人站着,兩個成溫帶着的,許多苗正帶着的,就怕有人來打擾他的好事。
不過喬爺是什麽樣的人物,苗正的一幫子下人不敢去攔,喬關年就徑直到了門口,一腳踹開了包房的門。
只不過裏面的光景,卻讓喬關年也大吃一驚。
只見苗正一臉的怒容,面上漲得通紅,頭發和臉全都濕了,肩頭還有一片水漬,滴滴答答的往下淌,可笑極了。
而成二爺成溫正氣定神閑的拿着一個空杯子,“當”的一聲把空杯子蹲在桌子上,笑道:“對不住,剛才是手滑了。”
喬關年忍着笑意,沖進去,一臉驚吓的樣子,說道:“哎呦喂苗老板,這是怎麽了?”
苗正正要發火,卻被喬關年又搶了話,說道:“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大事不好了苗老板,苗大帥派人來找您了,聽說您在戲樓子裏特別生氣,要端了我的戲樓子,然後凍結您在錢莊的錢呢!”
苗正一聽,驚得一身冷汗,當即瞪了成溫一眼,指着成溫說道:“你等着瞧!”
說罷了,一甩袖子轉身出了包房,招手讓下人們跟着,快步出了珲春樓。
苗正頂着一身濕下了樓,蔣牧升正好從三樓轉下來,看到成溫和喬關年走出包房。
蔣牧升一面笑,一面往二樓走,說道:“看來蔣某是瞎操心了,二爺還真是有一套。”
成溫聞聲側頭看過去,沒成想竟然是蔣牧升,面上挂着淺笑,說道:“有勞喬爺和蔣老板了。”
蔣牧升說道:“苗正的口碑不好,往後二爺盡量躲着他,免得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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