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宋栎走到顧冬和面前，雙手插兜站定。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顧冬和收了笑：“我對他是認真的。”

“……因為睡過那一次嗎？”宋栎不确定的開口，他一直知道顧冬和有喜歡的人，不太可能因為一/夜/情，那麽些年的等候就都成了泡沫。

“不是。”顧冬和低低的說，“很早就開始了。”

宋栎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睜大了眼睛：“那你這些年……”

“是他。”

顧冬和斬釘截鐵的應道。

宋栎皺緊眉，一臉不可置信。

“冬和，你說真的？”

他當然不敢相信，他從不覺得顧冬和與蕭婪會有什麽交集，這兩個人見面僅有醫院一次，而且完全沒沒有聯系。

“什麽時候開始。”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總是想起他，他在病床前握緊拳頭，他将眼裏打轉的淚水逼回眼眶，他一步一步踉跄的走出病房，他站在墓碑前被風揚起衣角，他在照片裏望着遠山沉默不語，他給宋栎打電話時斷斷續續漏出來的調笑。

都是他。

都是蕭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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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片碎片，在顧冬和眼裏都是珍貴的寶藏。

一陣風吹過，衣袂翻飛，兩人相對靜默。

“……不要讓他傷心。”

宋栎艱難的開口。

他不想去深究顧冬和那天為什麽會恰好在酒吧撿走了蕭婪，也不想質疑顧冬和對蕭婪的感情有多深多難以動搖，更不可能因為擔心蕭婪就把所有靠近他的人一棍子打死。

蕭婪需要的不是保護，而是從他走不出來的地方脫離。

正如宋栎可以對林素不滿，但他不能為了蕭婪去逼林素改變決定。

當事情已成定局，局中人就該走出去。

“自然。”

這是顧冬和對宋栎的承諾，也是對他自己的承諾。

當兩人回到酒桌，婚禮也馬上要開始了，蕭婪看着一左一右的人落座，奇怪的瞅着宋栎：“你倆幹什麽去了？說什麽情話呢非得躲在角落咬耳朵？”

“聊你的終身大事。”

宋栎不動聲色的看一眼顧冬和，後者泰然自若的劃開手機看信息。

“切，老媽子，”蕭婪咬開一粒瓜子扔進嘴裏嚼嚼，斜看着他笑，“管的真多。”

話音剛落，司儀的聲音響起，在一大段啰嗦之後新郎新娘出場了，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在紅地毯的那一端出現。

顧冬和看一眼蕭婪，這人安靜的低頭喝着飲料。

新郎新娘走上臺子，賓客鼓掌。

“我要喝酒。”

蕭婪說。

顧冬和剛要拒絕

蕭婪擡起頭目不轉睛地看着顧冬和。

“就一瓶。”

顧冬和受不住，還是給他開了一瓶啤酒。

蕭婪拿起瓶子對着瓶口就開始灌，兩人還沒來得及阻止，酒瓶就見了底。

瓶子“咚”的磕到桌子上，蕭婪一手握着酒瓶，雙目赤紅，胸膛小幅度的起伏。

臺上新郎新娘正在回憶兩人的戀愛經歷，蕭婪擡頭，死死的盯着臺上的男人。

帥氣溫柔的新郎正深情款款的講述兩人從相遇到相識，相戀。

“呵。”

冷笑，蕭婪一揚手，酒瓶摔到地上，在震耳欲聾的鼓掌聲中碎片四濺，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同桌的人也只是看了一眼，旁邊的服務員過來詢問。

“不好意思，他有點醉了。”

宋栎解釋着，一邊拉住蕭婪。

“我看錯他了。”

蕭婪在笑，紅着眼，笑的燦爛。

“宋栎，”蕭婪喊他，聲音沙啞，帶着哽咽，“我看錯了。”

他不知道林素為什麽結婚，但他說的那些深情話語，他都太熟悉。

主角換了人，而他像個演員，演着戲，終究不是戲中人。

宋栎看着他笑，心髒也有些發疼，低頭用力閉了閉眼睛。

“是。”

他不值得你愛。

蕭婪，你不該愛他。

顧冬和沉着臉坐在旁邊，看着臺上含情脈脈的戲碼。

“我去洗手間。”

流程走的差不多，新郎新娘下了臺去換服裝準備敬酒，蕭婪不想和林素打照面，離開座位。

他問了服務員後去了一個較偏的洗手間。想着今天林素包了整個大廳，賓客都集中在大廳，走不到這邊。

但當他洗了把臉後擡起頭，身後還是出現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蕭婪，”林素穿着一身得體的西裝，畫了淡妝，比平日還耀眼了幾分。

“新郎官不陪着新娘，來這麽偏的洗手間做什麽？”

蕭婪撐着洗手臺道。

“我來找你。”

“找我？”蕭婪笑了，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話，笑的身體發抖，“我一個普通朋友，怎麽值得林大公子舍下溫香軟玉，跟着跑到這兒來？”

“蕭婪，你別這樣。”

林素看着他，目光中透着不忍。

“我怎麽樣與你無關。”蕭婪轉過身，看着林素的眼睛，“我們已經沒關系了。”

“如果你願意，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

“我願意？像以前一樣？”蕭婪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林素，你活在夢裏呢？”

“蕭婪，我心裏有你。”

林素拉住他的胳膊，蕭婪有些頭疼，踉跄一步靠在洗手臺，腰部磕到大理石的臺面，悶哼出聲。

“說分開的是你，結婚的是你，現在你跟我說什麽？”蕭婪眯起眼睛，簡直不相信林素能說出這種話，“保持婚姻之外的地下情人關系嗎？我是做了什麽讓你有這樣的錯覺，覺得我會同意你？”

“蕭婪……”

“林素。”蕭婪打斷他，“我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麽，但是請你既然選擇了，就好好對那個女孩。”

“我蕭婪，沒什麽本事，但是也不屑跟別的女人搶男人。”他直視林素，“尤其是你這樣的男人。”

“我替那個女孩可惜。”

說完他推開林素就要走，頭有點疼，腰上撞到的地方也隐隐作痛，估計得青一塊。

“蕭婪！”

林素終于有點慌了。

他對蕭婪不是沒感情，家庭的壓力讓他沒有辦法選擇蕭婪，但他也不想真的就此放手。

一直以來都是蕭婪對他好寵着他，就連床笫之間也是由着他在上，自己默默承受他不成熟的技術，哪怕被弄傷都毫無怨言。而當他離開蕭婪後，才意識到蕭婪有多好，他拼命的想忘掉，卻發現生活的每個角落，都充滿了蕭婪的影子。

于是他懦弱的想要兩全，仗着蕭婪對他的感情賭一把，便跟着蕭婪到了這邊。

林素拉住蕭婪的胳膊，蕭婪甩開，喝道：“滾！”

他終于認清了這個他愛了數年的人，只覺得荒唐，覺得自己真是瞎了眼。

林素迫于壓力選擇結婚，他接受了，好，他理解，他放手。但是搞婚外戀這一套，蕭婪看不慣，更忍受不了。

他看着林素，仿佛看到當年自己的父親。

“林素，”他轉過頭一字一頓，“你讓我惡心。”

說着擡腳欲走。

林素聽到他說出這句話就受不了了，他沖上去一把抱住蕭婪：“蕭婪，蕭婪我知道你不會放下我的，我們這麽多年你不能說走就走——”

“先走的人是你，做選擇的人是你，”蕭婪掙開他，怒道，“你的選擇讓我惡心。”

林素紅着眼看着他，搖着頭滿臉不可置信：“我不信，不會的……”

他喃喃着又撲上去，摟住蕭婪就去親他。

蕭婪被整了個措手不及，慌忙的躲避着，可林素也不知道是按下了什麽開關，鉗制住蕭婪的雙手扭在背後，一手捏着他的下巴親上去。

“唔林素、你住手！”

蕭婪被他壓到牆上，不住的扭動着掙紮。

情急之下對着他的腿猛地一踹，林素吃痛放松了力度，蕭婪靠着牆壁大口喘氣，眼裏滿是憤怒與悲哀。

“林素，我在最後說一遍，”蕭婪擦着嘴角，“我們結束了。”

瞟一眼鏡子，下巴被掐出了一塊淤青。

草……林素這狗玩意。

蕭婪心裏暗罵，緩了會兒，最後看林素一眼，推開門就要出去。

不料門正好從外面拉開，蕭婪正驚訝這裏怎麽會有人過來，便大吃一驚：“顧冬和？”

顧冬和陰沉着臉走進來，看了蕭婪一眼，瞥到他下巴上的青色，眼神更沉了幾分，他大跨步走到林素面前，拎起新郎官的衣領。

“顧冬和！”蕭婪怒喝，“你最好給我住手！”

顧冬和緊緊咬着牙，僵持着。

“他是新郎，等會兒還要敬酒。”蕭婪用降回正常音量，難得耐心的哄着，“你別亂來。”

顧冬和從牙關裏憋出一個“好。”

“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用力将林素甩到地上，居高臨下的看着林素。

一個西裝革履，一個狼狽不堪。

林素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殺氣，眼神中帶上些恐懼，一聲“蕭婪”堵在嗓子眼，愣是沒有叫出來。

顧冬和最後看他一眼，拉着蕭婪大步走出去。

從此前路漫漫，兩不相欠。

大路朝天各自走。

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