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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婪有時覺得自己一個人過也是蠻好的。
朝九晚五的上下班,偶爾買點自己喜歡吃的菜回家,閑了就看看電影看看書,周末或是白天待在家裏打發時間,晚上跟朋友出去玩,或是買張票就找個近點有山有水的地方消遣。
對他來說,大自然比人好相處。
從顧冬和辦公室回去之後他請了年假,正好周一到周五,連上下個周末,算的清楚。
同事講他樂得自己享受,也不看看領導那什麽臉色,平日上班就跟完成任務一樣早晚打卡分秒不差,該放的假一天都不委屈自己,還想不想往上升啦?
蕭婪笑笑,說自己沒這志向,夠得吃飽穿暖就行,還給自己找事,累不累?
同事驚奇,這點工資自己花都緊巴巴,看蕭婪身上穿的也不像這個工資負擔得起,莫非富二代來體驗生活不成?
蕭婪搖搖頭不回答。
富二代不是,但錢不缺是真的。
宋蘭生前是某公司高管,所以蕭婪的家庭生活還算富裕。宋蘭去世後留下的遺産,股份和其他都被蕭婪賣了,留下幾處房産後自己又拿換的錢添了兩套,老房子放着沒動,自己選了一套住着,其餘全部租出去,原本幾套各有長處,添的兩套後來因為政策又劃分成了學區房,閑來沒事的時候炒炒股,每個月加起來倒也有小十萬的收入。
蕭婪上無老下無小,個人沒那種出手闊綽,錢當白紙扔的浪蕩公子習慣,也就是吃食不摳着挑好的吃,添置東西不會顧忌價格,出去玩不吝啬委屈自己,就這樣每個月頂破天花不到收入一半。
而他父親一直以來對他也心懷愧疚,每個月生活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錢。但蕭婪都存在單獨一張卡,從來都不去動。
蕭婪請年假只是突發奇想,一是想着今年假期還沒用掉別浪費了,二是也想獨自待着消化一下最近生活的翻天覆地。
他沒有告訴顧冬和,下午回家就請假買票約房間一氣呵成,當天晚上直接起飛。
下了飛機直奔住宿——訂的一個普通酒店,靠近港口,等着第二天直接坐船去島上。
蕭婪放了行李便出去游蕩,東走走西晃晃,吃了個撐。期間回了幾個狐朋狗友約出去玩的電話,說自己休假呢,離得十萬八千裏遠,不過不介意開視頻和他們隔空對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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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鬧了他一會兒也就玩去了,蕭婪挂掉電話繼續晃。
海風迎面吹來帶着點腥味,他站在路邊,身後是燈火通明的鬧市,面向着聽說能讓人“春暖花開”的大海。
扯淡。
蕭婪無理取鬧的想這詩人真是扯謊。他當然知道那只是詩人不切實際的期盼,也不是真信了這自欺欺人一樣的自我勸說。
只不過想暫時抛開所有的修養和思想,做一回瞧不起天瞧不起地的野蠻人。
對着自己無理取鬧,也不知道瞎鄙視什麽。
蕭婪沿路走着,走到了沙灘,很多人。雖是冬日,這地方的溫度也并不低,有小孩拎着鞋子在“跳浪”,跳的一身海水混着沙粒,還樂的手舞足蹈,大人也放下了平日裏的架子肆意放松,大海與黑夜讓人心安理得的脫下白日的層層僞裝。
情緒的狂歡。
蕭婪向前走着沒有停下,沙粒被風吹着打的他臉上生疼,他摸摸自己的臉,感覺像是摸到一層空洞洞的皮囊。
不是很快樂地皮囊。
回到賓館再打開手機,聊天應用最上端躺着顧冬和的消息。
“在幹嘛?”
“睡覺。”敷衍地回複。
誰料顧冬和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進來,蕭婪一下沒反應過來,電話接通了。
“蕭婪。”顧冬和那邊很吵,像是在酒吧一類地方,震耳欲聾地音樂參雜着人群歡呼地聲音,鬧得人頭疼。
“我準備睡了,沒事就挂了。”
“等一下,別挂。”
有人勸酒有人詢問,顧冬和一一回絕,似乎是走到了一個較為安靜地地方,吵鬧地聲音随着一聲關門聲被隔絕在外。
蕭婪不說話,顧冬和應該是去酒吧玩的,背景音裏沒少得女孩子嬌俏地撒着嬌,喊着“顧總”。
甜膩膩,軟乎乎。
“朋友聚會,他們就喜歡這種地方。”顧冬和解釋道。
“呵,”蕭婪低聲笑了,“顧總不必和我說這個,去哪裏是你的自由。”
“可我不這樣覺得。”
“顧冬和,我們是炮友。”蕭婪拉下了臉,聲音微微透着冷意。
他會答應顧冬和,也是看他是個知道分寸地人,再怎麽樣的心思,如果不擺上來,蕭婪統統可以視若無物。
這是蕭婪的本事,鐵了心腸将別人的心思拒之門外,那便就真的不會再看一眼。
“蕭,你是害怕。”
曾經有人這麽說他。
“我只是不想浪費精力。”
蕭婪否認,可他自己心裏都不清楚,這句否認有幾斤幾兩。
“我知道。”顧冬和似乎喝了口酒,話筒裏傳出易拉罐被擲出去撞到地上地聲音,“可是蕭婪,我不會停留在這一步的,蕭婪,我能走到你面前,我也能走到你心裏。”
“你喝醉了。”蕭婪面無表情地靠在床頭,把玩着剛剛從路邊淘來地一個小戒指。不知道什麽材質,也并不是多麽精美,中間五顆五角星并排着的簡單地環,蕭婪只是突然想起那晚在辦公室看到的夜空,滿城星光。
“蕭婪,我喜歡了你這麽多年。”
許久的沉默,蕭婪本是打算挂了電話,但是顧冬和仿佛預感到他地動作時,突然開口。蕭婪一頓,就讓他有了說下去地間隙。
“在醫院裏,在宋礫的朋友圈,就這樣的看着,一直到現在。”顧冬和緩緩的說,空曠的房間,只有他的聲音像流水一樣靜靜流淌,“蕭婪,你擡起頭,看看別人。”
“你看一看,看一看我。”
蕭婪“啪”的挂了電話。
誰不渴望被愛,世人都在尋愛,他蕭婪又哪裏例外?
可是他怕了,他疼。
小時候不谙世事,看到媽媽心情不好了上去笨拙地安慰,卻換來暴怒與毒打,但再給他一個擁抱,單純的少年還是不記仇地一次次湊上去。
後來慢慢長大,在“媽媽為了你好”和“你這個畜生”地夾縫中艱難生長,好不容易學會了沉默,學會了忽視,學會了自我保護,卻又日複一日的被按在“愧疚”的情緒中,擡不起頭。
那個被喚作媽媽的女人,教他仇恨世界,教他愧對自己的母親,教他習慣于一個人地孤單,而從未教他被愛。
他用盡了精力去對抗女人深埋在他血脈中的尖銳與懦弱,他學會了為自己生活,學會了放縱自己,可還是學不會被愛。
他多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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