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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巷口的咖啡店人不多，大部分是學生，三三兩兩的坐着，點上一杯什麽，抱着電腦可以待一下午。

“跟她媽入定似的。”

蕭婪順嘴說，被顧冬和無奈的看一眼，揉亂了頭發。

“怎麽約在這個地方？”

賀問川一個老不正經混在一群青澀的學生中，頗顯突兀，宋栎倒是休閑，戴個棒球帽，和學生幾乎沒兩樣。

“喏，那邊，”他往四周看一圈，加快了步伐，“因為蕭婪喜歡這個店。”

蕭婪剪短了頭發，兩側露出青色的頭皮，穿着黑色印花T恤，水洗牛仔褲包裹着大長腿，越發利落得勁，周圍好幾個女生連連往這邊瞅。顧冬和也沒穿正裝，倒是穿了身類似情侶裝的搭配，不用細想就知道出自蕭婪之手。

蕭婪面前放着杯黑乎乎的飲品，宋栎一眼看着就瞪他：“還喝咖啡？晚上不打算睡覺了？”

“熱可可……”蕭婪有氣無力的看他一眼，旁邊顧冬和忍不住笑出聲，被蕭婪拐一肘子。

“一杯抹茶紅豆，一杯美式，謝謝。”賀問川對服務員點點頭，待服務員走後往後靠着，手搭在宋栎的椅子背後，“什麽事說吧，顧總。”

兩人交換一個眼神，仿佛達成某種共識：顧冬和放下對他的敵意，賀問川也不再對着蕭婪瞎放電。

自家那位關系那麽好，他們總得給面子不是？

“最近上頭有動靜。”顧冬和開門見山，“老頭子開會頻繁，人員變動也跟的緊，社保那位局長給調去教育局了，空位沒讓下面補，有消息說內定從財政局調了個主任。”

“顧總消息倒是靈通。”

顧冬和笑：“難道賀醫生就沒一點沒有動作？”

“周線最近去家裏去的勤，做什麽不用我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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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線是賀敏音的丈夫，也就是賀問川的妹夫。

“財政局那個主任和賀家顧家都走得近，很會攀關系，財政稅務兩方面賀家還真一處不落。”顧冬和抿了口咖啡，淡淡的說。

“撈了多少是其次，賀家産業多的是見不得光，開什麽便利才是重點。”賀問川說，“國土局也是大頭，但目前還不清楚。”

“那邊還不清楚？你不會最近才盯着吧？”顧冬和挑釁。

賀問川眉眼一轉，掀着眼皮看他：“這麽說顧總怎麽不看着，那邊都是什麽等級的事，有這麽容易盯着還要我們幹什麽？”

蕭婪看兩人氣氛開始不對，勺子敲了敲杯沿吸引三人注意力：“行了啊，較什麽勁。國土局要牽扯進去不是小事，前兩年隔壁省才因為這問題倒了副省長，他們不謹慎點，難道幹等着你們去踹嗎？”

“我們局前段時間因為作風問題下了個主任，現在風頭都緊巴巴的，上面也在強打。”蕭婪慢慢的說，“不怕他們動作，就怕他們沒動作。”

“材料有，但是還不夠。”

“你要做什麽？”宋栎總算插進了嘴，他問賀問川，賀問川只是看着他，并不說話。

“賀問良沒那麽容易放過你吧？”倒是顧冬和猜到一二。

“給他折騰一下周線，周線一倒，賀敏音也不算什麽威脅，至于賀問征，還不成氣候。”賀問川語氣淡淡，一只手揉着宋栎後頸安撫他，“放心，我不會再多摻和，不然你怎麽辦？”

顧冬和擡眼看他：“全身而退可沒那麽容易，賀問良那性子，不扒你一層皮，能走？”

“他們眼裏最重要的皮就是賀家。”賀問川難得正經，“我不是。”

宋栎看他一眼。

“顧炎利那老頭子見不得光的事情也不少，只不過防備的狠，丘絲絲都未必探的到幾多。”顧冬和說的氣定神閑，“肥肉總是被盯得緊。”

“那你？”

“我一直盯着丘絲絲，她之前找人搞你，想來是老頭子那邊撈不到什麽好，主意打到我這邊來。”顧冬和笑，“不知道老頭子想什麽，但我對那邊沒什麽興趣，他如果對岚岚好也算了，不然沒那麽簡單。”

“顧炎利是你父親，你下的了手？”賀問川眯着眼打量他。

“呵，他做的什麽事也不少，本來我并不打算怎麽樣……”顧冬和說着停了話音，三個人詢問的看他。

顧冬和擡了下眼皮，伸手在桌子上寫下一個字。

蕭婪猛地擡頭，賀問川沒說話，眼神暗了暗，手停在宋栎肩上，宋栎皺緊了眉。

“顧市長真是……能者多勞。”良久，賀問川用一種嘲諷的口吻說道，“賀家産業多，但唯獨不敢涉到這邊。”

“這件事情遮的很嚴，消息也不是正規渠道得來的，先壓着別聲張。”顧冬和面色有些嚴肅，這才隐隐約約能瞧見幾分“顧總”的架勢，“主要就是和你打個招呼，多關注一下。”

賀問川“嗯”一聲，若有所思：“可是他為什麽要摻和到這裏去？”

顧冬和不語，倒是蕭婪略一思索，道：“一是為利，這得看他們做到什麽程度，想必不會小；二是……”

“什麽？”

他手指輕輕摩挲着下巴：“顧市長自己沾了這些東西。”

“指不定。”顧冬和說，雙臂交叉撐在桌面，“其他情況暫時還不知道，人我安插了幾個盯着，一有消息再通知你們。”

賀問川手指點着膝蓋說：“不能太明顯，做這個的人都可以跟你玩命，我只能說盯着賀家這邊，賀問良沒這個膽子涉毒，得從周線下手。”

“萬事小心。”

“行吧，那今天就說到這了，”蕭婪長出一口氣，他不太喜歡壓抑的氣氛，讓他有些喘不過氣，很不舒服，“時間不早，幹脆去吃個晚飯吧？”

顧冬和沒發言權，宋栎不會拒絕，賀問川自然也跟着去。

當四人走在鬧哄哄的大排檔街區，四面八方飄着事物的香氣，人來人往，道路不算幹淨，還有些擁擠，賀大少爺忍不住了：“來這裏吃什麽”

蕭婪眯眼一笑：“麻辣小龍蝦。”

賀問川：“……”

宋栎難得看他吃癟，笑出聲。

“你一個F市人……”賀問川艱難的說，“怎麽喜歡吃辣的？”

受氣候影響，當地人吃的清淡，以鹹口味為主，海鮮泛濫，對于小龍蝦這等重口味食物一向敬而遠之。

“因為爽啊。”

說話間走到一家還算整潔的店面，蕭婪從進店就開始吆喝，自然的仿佛來過千百次：“嘿！九哥！來五斤小龍蝦！兩斤麻辣按我的口味，三斤五香！”

老板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光着膀子，毛巾搭在肩上，看見他就笑了：“小蕭和朋友來的嚯？”

蕭婪笑着應，又點了些不太重口味的菜，點菜間可以看出和老板交情不淺，回到桌旁還拿了老板送的啤酒。

“從來不知道你喜歡吃小龍蝦。”顧冬和開了一瓶，“刺啦”一下倒進杯子裏，泡沫溢出。

“味香，辣的爽，就喜歡這感覺，”蕭婪一口飲盡，顧冬和沒來得及阻止，只能瞪他，蕭婪放下杯子，“這才像活着。”

顧冬和想說什麽都給一下子憋了回去，任勞任怨的又給他滿上。

“這人啊，”宋栎三根指頭拿着杯子晃，放松了笑，“以前就吃辣的，吃飯的時候一片白的綠的，就他碗裏一片紅，忒吓人，有一回我嘗了一口，直接上火了，喉嚨痛了三天。”

說着比了個三的手勢。

“嗳你別賴，”蕭婪不滿，“明明你自個兒生病害的，作妖怪我頭上怎麽成？”

“你也少吃點，這邊氣候這樣，小心上火。”顧冬和意思意思的打圓場，倒是樂得看蕭婪和宋栎擡杠，被店內的暖光照着，整個人鮮活而明亮。

“我每次叫你出來吃麻小你都不吃，錯過了美味還不可惜？”蕭婪一杯杯啤酒下肚，又或許店內氣氛好，各桌人都不拘在這一會兒，大着嗓門聊天吹逼，他也開始扔掉了面上一套瞎抱怨。

“跟你吃一趟，我不得去半條命？”宋栎只覺得這人真是能瞎掰，不吃辣咋了？吃你家大米啦？

蕭婪眼睛一瞪：“麻小多好，吮口湯汁跟他媽上天一樣。”

正說着，龍蝦上來了。

“這麽快的？”

前後不過五六分鐘，這速度顯然不太夠。

老板表情豐富好玩，擠眉弄眼的跟他們說：“小蕭來得多，前一份做到一半就先給你們上叻！”

“九哥是兄弟！”蕭婪一打響指，“再來兩瓶白的！”

酒菜上齊，蕭婪也不戴手套，抱着小龍蝦一個勁的啃，看的顧冬和心驚膽戰——他是這些東西吃得少，頭一回見到這麽“江湖”的吃法。

宋栎想必不是第一次吃，不知道是被蕭婪帶進坑多少次練出來的，一邊吃着還一邊兼顧賀問川，這位少爺也是個金貴的主，對着面前的小龍蝦只有幹瞪眼的份，宋栎憋着笑給他剝，他夾起來瞅了兩眼才吃。

味道還不錯。

“我跟你們說啊，”大半碗小龍蝦下肚，蕭婪吃的嘴唇鮮紅，眼裏被辣出一層水汽，“這塊子到晚上可熱鬧了，喝酒吆喝的，燒烤龍蝦什麽都有——喏對面那位大姐，烤燒烤十多年，味道一級的棒。”

“以前沒來過吧？”宋栎跟着附和，調侃顧賀兩位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以前上學的時候喜歡來這地方，人和人沒什麽距離，吃着喝着就能稱兄道弟，老板人踏實又好玩，聊嗨了還給我們彈曲子，那時候就跟露天KTV似的，特樂趣。”

“比那夜店蹦迪可有意思。”蕭婪笑嘻嘻的剝了一手油，摘一塊肉遞到顧冬和嘴邊，“冬哥，嘗嘗呗？”

顧冬和乖乖吃了，瞬間感覺被點燃一樣，頭一次丢了風度，差點沒直接吐出來。

“顧總這不行啊，”宋栎哈哈大笑，給他挖坑“你這和蕭婪怎麽過日子？各吃各的？”

顧冬和就沒這麽憋屈過，幾乎是就着啤酒把那塊肉咽下去的，兩杯啤酒連着下肚，幾乎去了半條命。

賀問川看傻了，暗自慶幸宋栎不吃辣。

“還能受嗎？”蕭婪端着啤酒笑，眼睛亮晶晶的。

“要不是在外面我就……”

“就什麽？”蕭婪一彎嘴角，挑釁，“顧總有什麽不敢？嗯哼？”

顧冬和咬牙切齒，傾過身堵住蕭婪的嘴，胡亂的舔了幾下，周圍一群人唯恐天下不亂的起哄，宋栎扶着酒瓶笑的喘不過氣，軟在賀問川懷裏。

在這裏沒有什麽顧總，也沒有什麽賀家大少爺，只有煙火人間的各類人群，在喧嚣的鬧市，尋一方肆意之地，撇了工作生活的不快，盡情享受。

“顧總牛逼！”

賀問川接着他，看這人少見的開懷，雖然融不進這氣氛，但也算滿意。

起哄完還是各吃各的，蕭婪清楚這檔口的氛圍，也不惱，只是更不加節制的騷擾顧冬和。

“冬哥這麽剛，別怪我小龍蝦啊。”

顧冬和心癢，卻也只能在他腰上輕輕一掐以示懲戒，倒是把人弄的笑不停，直說他。

“顧總不行啊，戰鬥力不行啊。”

“蕭婪你夠欠。”宋栎朝他樹大拇指，氣氛感染，他也沒了平時在醫院穿着白大褂的清冷溫和氣質，說話間大大咧咧起來，“怎麽還沒被幹/死？”

“我家冬哥可不舍得，是不是，啵！”蕭婪湊過去在他臉上留下一個油膩膩的吻，顧冬和嫌棄的去拿紙，把蕭婪樂得蝦都拿不穩。

“來，幹杯！”他給幾個人都滿上白酒，放下瓶子舉杯。

“敬點什麽吧？”宋栎笑說。

“敬……過去和未來？”顧冬和接不住。

“矯情！”蕭婪白眼一翻，否決了，“庸俗！”

“敬這操/他媽的人生。”相對較安靜的賀問川出了聲，引起幾人一陣稀奇。

“做什麽，”他挑眉，“我就不能煙火一回？”

“行！歡迎賀醫生體會人間百味！”蕭婪一仰頭，幾人紛紛跟着喝。

老板在店裏來來去去的忙碌，食客們三兩一桌，談天說地，此情此景不關心過去未來，只管當下酣暢淋漓。

一杯酒，敬。

敬這操/他媽的人生。

作者有話說

“敬這操他媽的人生”來自于和朋友喝酒的真實想法，如有雷同，朋友處個兄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