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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喵崽要吃草
寧仲钰作為新上任的護國大将軍,從接到聖旨那一刻起就注定要留在京城提前養老了。不管外人如何猜測,又是如何以為他如今該有怎樣的不甘憋屈失意,背着手漫無目的的随着人潮走走停停的寧将軍實際上此時內心一片空白。
然而實際上今日午膳之前他還心中焦慮一心挂念着西北萬萬将士,以及西北營中種種繁瑣事務:盛夏的西北風沙頻起,天氣幹燥得厲害,聽說許久未曾降過一滴雨,今年邊城百姓恐怕又要餓死無數了。且營中軍糧恐怕也緊巴得很,邊境那群遼賊怕是不會安生,哪怕去年陛下才成為了遼太後的‘兒子’......
然而這一切都是午膳之前,明明他當時只是在書房獨自憋悶得毫無食欲,母親親自端來了膳食。
當時因着已經連續兩日沒有閉眼,于是撐着額頭小憩了片刻,卻不想半盞茶的功夫醒來之後,寧将軍卻發現自己突然之間渾身的優思都好似隔了一層看不清摸不着的隔膜——雖然依舊存在,卻實實在在的感覺到醒來後的自己竟然再不能那般真切的擔憂。
反倒是轉而有種丢了某種十分重要甚至逾越性命之重的東西。
懷疑自己是沒休息好以及太餓而神智恍惚的寧将軍幹脆利落的拿起筷子将就着有些涼的膳食好好吃了一頓,随後倒頭一睡,直到傍晚十分才精神滿滿的醒過來,卻發現那種感覺一絲一毫也沒有消失的征兆,反倒是越發清晰了起來。
寧将軍覺得自己中邪了!
特別是此時此刻,自己居然因為一個弱叽叽的白面書生指尖那一抹涼意而心跳紊亂,那瞬間的緊張以及不可忽視的激動興奮比當年上戰場揮刀砍下第一個蠻子頭顱還要讓他血脈振奮!
雖然素不相識,兩人卻十分默契的一個對視,随後眼中各自噙着善意的笑——當然,由于性格原因,兩人的表情在外人看來是十分不同的。
寧将軍是直接咧嘴笑,有點傻氣,卻明明白白的表現出自己的高興。而寧仲钰則是唇角及不可見的翹了翹,一向空茫的眼神也有了暖意。
性格直爽且已經将霸道融入骨血中的寧将軍等到好不容易從對方那一抹短暫卻足夠讓他暈眩的笑意中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就是行動力十足的擡手抱拳,直白的邀約:“某與公子一見如故,不如咱們尋個酒肆喝一杯?”
一說完,寧将軍自己就先有些尴尬的笑了出來,幹巴巴的,還帶着些忐忑的小表情,心裏琢磨出自己這話十分失禮且似乎還不夠體貼對方。
那些個文绉绉的書生似乎都不樂意這般說話吧?自己好像應該說找個茶樓或者書局什麽的更好吧?
呃,對方會不會覺得自己太過唐突粗魯了?
雖然不懂自己為何會對一個平日裏他最是不耐煩應付的白面書生如此在意,不過除了打仗之外頂多在朝堂局勢上能腦筋靈活些的糙漢子寧将軍還是下意識的遵循直覺去小心翼翼的讨好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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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前朝就大興南風,如今一個壯實的陌生漢子一上來就說什麽一見如故咱們去喝酒吧,就跟現代大街上遇見一個人,對方一看見你就上來跟你說‘哎呀我看你很眼熟啊,咱們去酒吧喝酒交流交流感情吧!’,哪怕是擱在奔放的現代也實在有些孟浪了。
一旁的青竹青峰本以為自家公子定然會無視這莽夫直接走人,誰知自家公子竟然擡手回了一禮,面色淡淡卻十分認真的直視着對方,言語間十分坦誠:“我家小厮已經訂好了前面茶樓的雅間,不若兄臺與我去那裏坐坐好了。去酒肆的話,待下次好了。”
得,這是直接把下次相約的機會都拱手奉上了!
寧仲钰一聽,立馬欣然應下,且還打蛇上棍的詢問起了下次相約的具體時間,順便還十分讨好的表示自己如今閑賦在家,十分的有空!
青竹聽着對方笑呵呵的用語氣加重了“十分”二字,再瞧瞧對方此時一臉理所當然的霸占了青峰的位置擡手橫臂護着公子往前走,一邊還眼神灼灼跟餓狼盯上小白羊一般盯着自家公子獻殷勤,大大的翻了個白眼兒,一邊遷怒的瞪了一眼輕易就被那莽夫擠走的青峰。
青峰憨憨的眨眼,似乎沒搞懂為什麽對方瞪自己,最後想了想沒想明白,還是老老實實的跟在公子身後,順便再偶爾擡手撈某個總是擠來擠去卻老是被人擠得搖搖晃晃的某人。
雖然青竹青峰跟自家公子感情不錯,但那也只是相對于其他下人而言。哪怕是青竹那般喜歡唠叨的人,也十分恪盡職守,絕對不可能因為自己的想法而去對公子的行為做出質疑。
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這是這個時代所有人心中的最基本的觀念。
等到青竹提醒時間不早,離開茶樓的時候已經是戌時了。對于晚上六七點就上床休息的人們來說,已經是十分晚的了。
不過這邊街坊一條街外就是有名的美人湖,湖上畫舫飄蕩,岸邊還有一溜煙下午才開門的歌舞坊,樓上樓下紅袖招搖,看起來沒有宵禁的京城一片繁華。
臨窗而站,寧仲钰最後一嘆,“也不知這繁華裏有多少是虛假的蜃景。”
說完本是跟着蘇寧瑜起身準備離開的動作一頓,自知失言,見門口扶着門框候着的青竹二人垂首而立一派沒聽見的模樣,再看看行走間毫無停頓的蘇寧瑜,心裏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有難以忽視的失落。
且不料這失落之感還沒有從肺腑中化作嘆息吐出來,那本來已經走到門口的人淡然轉身,面上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是坦白得可以稱得上冒天下之大不韪。
“勝者為寇敗者為王,以此換來眼前繁華的人,不過醉生夢死,祿蠹爾。”
明明是諷刺意味十足的,偏偏蘇寧瑜說起來依舊一副淡淡的表情,絲毫沒有怒其不争或是諷刺鄙夷的感情.色彩,甚至連一點指責不滿的表情都沒有,似乎對方說出來只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
這般的表情言語偏偏叫寧仲钰瞧得噗嗤忍不住笑出聲來,剛升騰起的憂思被一沖而散,笑得爽快的上前一攬對方比起自己略顯單薄的肩膀,眼眸裏都是亮光:“蘇弟說得不錯!不錯,哈~哈~哈哈......”
寧仲钰被人第一次這般貼近攬着“動手動腳”,卻奇怪的絲毫沒有反感,聽着對方震得他耳朵都要震痛的大笑聲,嘴角微翹,眼神柔和的随了對方又拍又揉的動作,就這般舉止親昵的下了樓,倒是叫準備着打烊的小二哥瞧得瞪了瞪眼珠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這般的玉樹蘭芝居然被頭牛給拱了。
兩人一路上又是慢步而行,一路上就跟多年故交一般,似有說不完的話,青竹都納悶兒了,怎的自己主子一會兒的功夫就這般随意平和了?
須知自己這位主子打小就是個目下無塵高風亮節的人物,平日間就跟那站在月宮中的仙人一般,對着家裏親眷尚且不及如今一半的親昵!
“好罷,那咱們後日再聚了!”
縱使走得再慢,這條路還是有盡頭,寧仲钰依依不舍的将人送到了蘇宅大門外,遺憾的嘆了一聲。
因着蘇寧瑜想着明日要前往淩王府赴宴的事,兩人下次一塊兒喝酒的時間只能推到後日。不過寧仲钰也知道哪怕是這樣,已經是蘇弟推脫了許多事務才騰出來的時間了。
蘇弟三元及第,一朝進了翰林院,雖是小小編修,有點政治覺悟的人卻都能看出來今上對他的重視。
轉而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寧仲钰反而可恥的覺得似乎還不錯,每日就去朝上點個卯,回頭成天都有空閑時間盯着蘇弟,對方一有空閑就能湊上去親近親近......
咳,好吧,寧将軍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忒小人了些,心虛的眼神飄了飄,暗暗壓在心底不敢讓人曉得。
兩人初次相識,就這般分開了,晚上兩人各自在夢中徘徊在陌生記憶中暫且不提,第二天一大早,寧将軍赤-裸着上身在練武場例行習慣的練了一早上的武,最後去用早膳的時候他娘親又領着一排托着托盤的丫鬟來了他的院子。
“兒啊,如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現如今你恐是回不了西北了,不若快快尋個合意人兒,早早的結婚生子!”
雖然心疼兒子被今上架空了兵權,寧夫人還是覺得人需得往前看,不管自己私底下哭了多少回,總歸不能在兒子面前表現出喪氣模樣。
寧老夫人一挽寬袖,招了招手讓丫鬟将托着的各色衣衫一一擺放在寧仲钰面前,一面柔聲道:“昨兒淩王府遞了帖子來,說是今兒個辦個百花宴,請了許多京城小姐公子哥們,我兒不若趁此機會出去走走看看,不定能一眼就瞧個媳婦兒回來!”
寧老夫人一說完,根本就沒将此事放在心上的寧将軍心頭一跳,不知怎的就想起來昨兒個傍晚出門一眼就瞧上眼的蘇弟,又聯系母親說的瞧個媳婦兒回來這句話,反複咀嚼琢磨,最後一笑,調侃着自我想到:一眼就瞧回來的媳婦兒,蘇弟倒是十分符合母親所言!
不過此事寧仲钰也就是自我調侃一番,倒是沒真那麽想,只是一聽見人說媳婦兒就莫名其妙把蘇寧瑜給代入了進去,且絲毫沒有覺得把個男人代入進去想有什麽違和感,反而心裏樂呵得不行。
寧老夫人一邊拎起各色衣衫在兒子身上比比劃劃一邊絮絮叨叨,末了見自己兒子傻笑,還以為自己兒子這是想要媳婦兒了,失笑的一拍兒子寬厚肩背,道:“得,我兒想媳婦兒了?成,今兒啊,就讓我來好好給我兒打扮一番,保管讓咱們京城閨秀們一見我兒就魂不守舍!”
寧仲钰這才回過神來,扯開在自己胸前比劃的紫色衣袍扔到桌上,又大馬金刀的坐下,“母親,我什麽時候說要去了?這種你吹我捧每一句真話的場合我才懶得去!”
自從挂了個護國大将軍的頭銜被收回了兵符,寧仲钰一點也沒心思去跟那些個說句話都綿裏藏針的人周旋。
當初為了邊關糧饷他還能周旋其間游刃有餘,如今卻是沒那份兒心力了。
再說,他也對那些瞪一眼就吓得嘤嘤哭泣的閨閣轎花們沒興趣。
以後要是娶不到像蘇弟那樣的媳婦兒,他寧願一輩子不娶!
絲毫沒覺得自己擇偶标準詭異的寧仲钰巋然不動,就是不答應去那勞什子的百花宴。
寧老夫人見兒子堅持,只能嘆息一聲,抱怨道:“怎麽就不能去了?這百花宴雖是淩王世子擺下的,可宴請的人物卻十分不凡,單單是那位谪仙般的蘇狀元,就讓老婦人我都想要去瞧瞧......”
寧老夫人話還沒說完,寧仲钰唰的轉頭目光灼灼的盯着寧老夫人,臉帶急切的追問:“什麽?蘇弟也要去?”
不待寧老夫人接話,就自顧自的飛快分析道:“是了,依照蘇弟的性子,既然不願意接觸太過政治性的圈子,想必在推了許多帖子之後,定然會選擇淩王府這份名義上只是年輕人聚聚的單純聚會,加之淩王府的地位,便是去了也能堵住被推拒了的那些人!”
說完,寧仲钰右手握拳一敲左手手心,唰的站起身疾步轉了個圈,最後急切的回身在擱置衣衫的案桌上挑挑揀揀。
一邊還在身上比劃,末了還詢問自個兒母親的意見,一副急切裝扮自己的模樣,看得寧老夫人一愣一愣的,都還沒來得及詢問自己這個一向不喜文人的兒子怎的跟蘇狀元有了交情?
直到目送穿着一身紫金黑勁裝格外騷包貌美的兒子出門,寧老夫人都還未醒過神來。
這真的還是我家兒子?
寧老夫人詢問臉轉頭盯自己身邊的老媽媽,老媽媽抹着眼淚欣慰的笑着攙扶着主子:“老夫人,公子真是長大了,曉得裝扮自己博美人青睐了,想來要不了多長時間,咱們府啊,就能多口人了!”
一邊同樣跟随了寧老夫人幾十年的老仆婦打趣道:“哪裏是多一口人啊?老奴看啊,過不了多久,咱們就能瞧見小小主子咯!”
淩王是今上十分親近的同胞弟弟,數年前今上登基,就封了同胞兄弟淩王,分了封地之後也允許其定居京城,屬于皇室裏混得不錯的人了。
作為已經請封為世子的趙典殷,自然是宴貼一出八方來應的。
蘇寧瑜一夜荒唐夢境,早上起來的時候還有些恍惚,分不清夢裏門外,灌了兩盞濃茶湯,這才醒了神,一番打理,踩着不早不晚的時間點來了淩王府。
作為文采斐然聲動八方的蘇寧瑜,本身就愛好附庸風雅自诩文人雅士的淩王世子自然推崇備至,竟是親自跑迎到了大門口。
不過世子絲毫不覺得丢份兒,反而為着自己的聚會能請來這位玉樹蘭芝的人物而沾沾自喜,一面安排了仆從伺候着,一面親自陪同蘇寧瑜去了庭院裏暫做歇息小聚的湖心小亭內。
此番科考盛舉正是春閨,如今一切塵埃落定,正是春日裏來百花開的時節,淩王府的能工巧匠将各色鮮花盆景栽種得十分好,擺出來之前世子還專門請了京城北山道觀裏擺弄花草十分有名的居士來擺弄修剪了一番。
一盆盆鮮花一簇簇草木不單長得好,還被擺弄修剪得十分有意境,早來的才子們對着這花花草草,當場就詩興大發賦詩一首的不在少數,看得世子十分自得。
倒是一早就巴巴跑來蹲守在一個角落的寧仲钰看得十分無趣。
在他看來,除了蘇弟以外的人文绉绉的都是酸腐臭書生,萬萬及不上他蘇弟的一根腳趾頭。
之前一群書生在花園亭臺間走動,寧仲钰露了個面就直接三兩步蹿到了一座位置隐蔽靠牆的假山上,直愣愣的盯着院子入口的雕花拱門。
直到快成為望夫石,寧仲钰總算看見了心心念念的蘇弟穿花拂柳沿着清水小渠從外院跨進了院門,寧仲钰眼睛一亮,繼而卻又看見了像只蜜蜂一樣嗡嗡圍着蘇弟不知道在嘀咕什麽的淩王世子,眼神一黯,心裏吃醋了。
不過随後瞪着眼虎視眈眈的看了片刻,發現自己蘇弟從始至終都沒什麽回應,連唇角翹起的弧度都沒改變過,于是寧仲钰又高興了。
看來果然蘇弟待我是十分特別的!
自個兒把自個兒哄高興了的寧将軍高高興興的撐掌一躍直接從兩三人高的假山上一躍而下,本來急促的擡步要跑,不知下一瞬間想起了什麽,握拳抵着唇邊咳了咳,垂頭又是捋衣擺又是撫衣襟的。
末了還墊着腳尖暗搓搓的對着假山下的湖水照了照,發覺自己果然英俊挺拔賽過在場一幹人等,昂首挺胸的往湖心亭去了。
——在之前選蹲守的假山時,護國大将軍早就未雨綢缪的琢磨好了,從這裏往湖心亭去,剛好跟進來的那條道有個彙合點。
到時候自己就能剛好做出偶遇的場景,十分自然的跟蘇弟攀談起來了!
#排兵布陣領兵打仗果然不是白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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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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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