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入夥

吃飯也嫌早。郁揚生活沒規律，更不存在什麽飯點，經常是餓了、有時間了、想起來了才吃。

他上午吃了冉林樂買的面包，下午去接冉林樂之前吃了今天的第一頓飯，也才剛過去兩個小時。

冉林樂琢磨了一下：“那去網吧，打游戲去。”

郁揚盯着冉林樂，狹長的眼睛更顯犀利，像是兩把小刀子。

冉林樂往後縮了下肩膀，摸摸自己的臉：“看我幹嘛？不想去啊？”

“你還記得五百名嗎？”

冉林樂無語：“記得記得！絕對不會輸給你，我是有把握才會說的！你能不能不要像個老父親一樣絮叨？”

明明是不愛說話的人，踹三腳也放不出來一個屁，悶到讓人郁悶。怎麽又能這麽唠叨，念起人來比唐僧也沒什麽差的。

以前沒發現他這麽分裂呢？

冉林樂拍摩托決定：“就去網吧，等杜柒補完課了一起吃飯。好久沒有三個人聚了。”

“你們考試前聚過。”

冉林樂：“……”那個時候，我還沒有重生回來，不算。要按我的時間來算，得有快一年沒好好坐下來聊天了。

郁揚繼續補刀：“你家裏有電腦。”

那跟網吧的電腦能一樣嗎？氣氛能一樣嗎？

冉林樂幾乎要敗下陣來，無力地辯解：“你要跟我回家玩兒嗎？”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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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嘲諷，笑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汗毛都要倒豎起來了。冉林樂搓搓胳膊，打了個寒顫：“你能不能不要這樣？”

嘴角是噙着笑的，但怎麽看都像是月黑風高殺人越貨的浪人。

上一世是針鋒相對，這輩子估計也不能指望郁揚會登門拜訪了。不過也沒什麽影響，冉林樂自己也不打算在那個家呆多久，沒必要強迫郁揚。

冉林樂拍拍郁揚的肩膀：“等我搬出來自己住，擺一排電腦給你玩兒——現在還是要去別人的網吧，給你看個東西。”

娛樂城隔壁就是網吧，也是六爺的産業。因為緊鄰着娛樂城，附近來往的群體複雜，是臨河縣絕大多數家長最厭惡的存在。

兩個人走路過去，冉林樂問郁揚：“六爺沒跟你說什麽？”

遲了兩、三分鐘出來，應該就是六爺叫住郁揚講了什麽，放在這個時機，不太可能是日常的那些瑣事。

“說了。”

冉林樂期待地看着郁揚，等了半天發現這人沒打算繼續講，滿頭黑線：“你這個行為相當于考試傳紙條，說你都會寫但是沒給我答案。”

郁揚笑出聲，也沒辯解，從口袋裏掏出張紙給冉林樂。還是冉林樂本子上撕下來的那張，已經有些皺了，邊寫了股票的代碼：580000。

冉林樂愕然，愣在原地：“這是什麽意思？”

郁揚也停下腳步，漫不經心地踢開一顆小石子，雙手插兜。兩個人這麽靜默地站住，冉林樂等郁揚解釋，郁揚悶聲不開口，氣氛一下僵持下來。

然而某種猜想在腦海中漸漸浮現，有了大致的輪廓，然後一點一點變得清晰，完全徹底地展現在眼前。

六爺這是把郁揚押在賭桌上了。冉林樂作為一個十幾歲的學生，想和六爺共事，哪裏是那麽容易的？

何況牽扯到錢，誰都不會莽撞冒進，沒一點保障就往外拿錢。資金流動大的時候，更需要謹慎小心，力求走穩每一步。

六爺是個和氣的流氓，但不管他待小輩的脾氣有多好，也改不了他是流氓的事實。他需要掌握冉林樂的一個痛處，牢牢握在手裏，能控制住冉林樂的行動。

流氓無所謂那個把柄是人命還是其他什麽。

這麽想一下，夾在中間的郁揚，就是最合适的。

股票賺了錢，皆大歡喜，所有人都高興。假如六爺聽了冉林樂的，卻虧了，那郁揚在他手裏，會發生什麽，只有流氓才知道。

郁揚自己不明白嗎？

當然不可能！他跟在六爺身邊一年多了，太熟悉六爺的風格，也知道那張紙片暗示的用意。

那他怎麽還接了？他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平平靜靜的，一點不同于平日的異常都沒有。

等到蚊子圍了上來，郁揚提膝，在小腿肚上拍了一巴掌。

沉默被打破，冉林樂輕輕嘆了口氣，問郁揚：“你不打算問我點什麽？”

“沒有。”

幹脆利落，說完轉身就走，一點都不拖沓。這是郁揚一貫的行事風格，不說，做起來也帶着自我，很難讓人理解。

是種……孤注一擲的前行，不打算回頭。前方有路，他就沿着那條路繼續走下去。倘若到了絕境，瀕臨懸崖邊緣，那他就幹脆跳下去。

什麽都不怕。

冉林樂胸口一悶，心髒揪了一下，第一次感受到重擔和負荷。不是壓在肩頭上的，也不在背上，是在心裏。

連步伐都變得沉重了，根本提不動腳，沒辦法繼續往前走。

郁揚走到網吧門口，回頭催冉林樂：“磨叽什麽？”

不耐煩也和以前一樣，太經常出現，就成了他這個人的一個标志，是構成他的元素。

這就是他。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是郁揚。

冉林樂疾走幾步，追上郁揚，拉住郁揚的手臂。正有人要出網吧，從旁邊擠過去，翻着白眼看看他們兩個人。冉林樂沒動，微微仰頭，定定地看着郁揚的眼睛：“放心。”

絕對讓六爺賺到錢，絕對不會讓你陷入危險之中。

郁揚聳肩揮動手臂，把自己的胳膊從冉林樂手中抽出來，沒耐心地吐出來一句：“煩不煩？”

冉林樂：“……”

這種場合，是說這句話的氛圍嗎？難道不應該回一句“我相信你”、“你放心大膽地去做”之類的？

也不知道這個人是真得心大，完全不在乎，還是裝得太像。

他是不是要面子，害怕也不願意表現出來，怕掉了範兒？

冉林樂撇嘴，撩開厚門簾，率先鑽進網吧裏了。煙味蹿鼻，冉林樂适應了好一會兒，開了個兩小時的包廂。

掏錢的時候，冉林樂才發現自己手裏還攥着那張紙。紙張被掌心捂得有些發潮，字跡還清晰，預示了未來。

580000，八月份上市的寶鋼權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