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一個小測試

“小流氓”三個字脫口而出，充滿了惡意，引得周圍同學紛紛側目。

冉林樂心底燒起怒火，把先前的冷靜烤幹、驅散，什麽沉穩都顧不上了。天大的事情也不算事，唯有郁揚是他這一世的軟肋，誰都不能碰。

偏偏陳競翔還看不出氣氛，不知死活地說道：“昨天他來找你了，我看見了。兩次呢！姑父要是知道，肯定很生氣。”

冉林樂冷聲反問：“所以呢？你打算回去告狀？要不要我給家裏打電話，我替你說？”

講到最後，隐隐透出狠戾的味道，尖銳鋒利，壓迫人心。周圍的人漸漸停下閑聊，以他們兩個人為中心，沉默擴散開，同學們不知所措地望着冉林樂。

一時之間，整間教室的氣氛凝滞，空氣都變得黏稠沉重。

陳競翔梗着脖子強裝，還頂嘴狡辯：“我沒有啊！我我、我才不會告狀呢！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別總是惹姑父生氣，不然挨罵的還是你啊！我是為你好。”

可真是好。

冉林樂往前跨一步，站到陳競翔面前，盯着陳競翔的眼睛：“那你再跟我說說，昨天來找我的是誰？”

“就就就……就是、就是那個誰啊！你知道的，幹嘛問我？你跟他熟還是我跟他熟？”陳競翔伸手推冉林樂，“快上課了，老師馬上就來了。趕緊回座位上。”

冉林樂不動，扣住陳競翔的胳膊，重複道：“你敢再說一次？”

陳競翔慫了，撇頭看側邊，眼神亂瞟，含糊不清地嘟囔道：“我不是說他流氓……這是姑父說的啊，你怎麽不去找姑父鬧？”

鬧？看來他覺得自己還挺有道理，除他之外的人都是無理取鬧。

一陣沉寂，良久之後，冉林樂突然笑起來：“你知道流氓是什麽樣子？既然你要說他是流氓，不能白擔了這個名號，就讓他跟你耍一次流氓。”

陳競翔的臉瞬間白了，結結巴巴，話都說不完整了：“不是，樂樂哥，我錯了！我口誤，是我說錯了！你別生氣，也別跟他說，我跟你道歉！”

可惜已經晚了，說什麽都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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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林樂松開手，拍拍陳競翔的胸口：“等着吧。”

陳競翔要去撲冉林樂，還沒動，被人從後面拎住了衣領。陳競翔回頭，看見杜柒站在身後，神色冷漠，聲音也淡淡的。

“上課了。”

再回頭，冉林樂已經走開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開始翻課本和筆記。

物理老師進來，奇怪地問道：“都站着幹嘛呢？杜柒，讓你發習題，你愣什麽呢？趕快趕快！”

“就來。”杜柒松開手，從陳競翔身邊經過的時候略微停留，壓低了聲音耳語，“流氓？你哪裏來的優越感？”

陳競翔打了個哆嗦。

杜柒看陳競翔一眼，把一頁習題放到他手裏，往下按了一把。

周圍的同學恢複正常，哀嚎着在小板凳上坐下，四仰八叉的，沒個正經樣子。有出尖的人跟物理老師叫板：“第一節課就測試啊？老師你太狠了！”

一衆人附和，氣氛和諧随意，好像剛剛的插曲并不存在。

物理老師拍拍桌子：“你們要是都會做這些題，還怕我考？行了，閉上嘴——那個同學，站着幹什麽？找個地方坐下。”

陳競翔環顧四周，發現只有自己還站着，雞立鶴群，像個被圍觀的小醜。

物理老師急了：“你還看什麽？就說你呢！快點，別耽誤時間！”

補習班第二天的第一節課，在測驗和評講中度過。老師拖了會兒堂，以至于下一節的化學老師來上課，發現去上廁所的人都還沒回來。

一直到放學，杜柒才找到和冉林樂說話的機會。教室裏的人走光了，他挨着冉林樂坐下，碰碰冉林樂的手肘。

冉林樂對着攤開的物理課本，握着筆在草紙上算數，十分投入，沒搭理人。

杜柒問：“還生氣呢？”

冉林樂茫然擡頭：“什麽？”

杜柒：“……當我沒問。”

過了一會兒，杜柒看不下去了，指着草紙上的一個數字：“這兒錯了。”

冉林樂反應快，當即明白過來，劃掉那個數值，标上正确的答案。

正準備展開詳細講解的杜柒，完全沒有發揮的餘地，無奈笑道：“想不明白，你怎麽考出來的倒數。這不是都會的嗎！”

那是因為以前壓根沒認真學習。動真格的話，只要腦子不笨，都能學會的——這世界上笨的人還真不多，冉林樂沒那麽倒黴。

冉林樂合上課本，把草紙和筆都夾在中間，一股腦塞進包裏。他又從包裏翻出來上學期的課外習題冊，遞給杜柒。

這是頭天晚上撸串的時候，杜柒讓他找出來帶上的。杜柒拿到厚重的習題冊，翻開先感慨了一句：“嚯！可真夠幹淨的，直接是新的。”

“廢話多。”

杜柒一邊翻一邊畫圈，标注了二十多道題：“今天上課講的那兩道大題，圓圈是同類的，星星是變式。”

收起物理習題，冉林樂又換了一張數學卷子出來。杜柒把卷子裝到自己的袋子裏，蓋上筆帽，站起來說道：“我拿回去看，晚上給你新的。”

物理直接用了學校定的習題書。數學是杜柒給冉林樂出的卷子，和教材上的進度不太一樣，屬于獨創。

冉林樂跟着起身，活動僵硬的腿腳，點頭應下。

兩個人鎖了門，杜柒問道：“你真準備讓郁揚來找你弟啊？”

冉林樂驚詫：“我瘋了嗎？浪費的不是時間啊？”

杜柒一愣，随即明白過來，幸災樂禍：“可把你那個弟弟吓壞了。你看着吧，最近他都要提心吊膽了。”

冉林樂聳肩，無所謂。

杜柒：“也好，最近他不敢跟你找事兒了，能安生幾天。”

“我就是這麽想的。”

杜柒賣關子：“他要是再作妖，我有辦法收拾他。上午的測試不是白測的。”

冉林樂評價：“看把你閑的。”

到了幼兒園門口，杜柒婆婆媽媽地叮囑冉林樂：“早上冉安搞那一出，回去不定怎麽跟你爸說呢。你忍着點，別跟你爸吵，說兩句好話哄哄他。”

“我知道。”

兩個人分手，杜柒走了幾步，又追回來：“不對，照你弟那個德行，他會不跟你爸告狀？說你找郁揚揍他，你爸肯定先揍你。”

冉林樂想了想，眼底浮現一抹笑意：“走着看，正好就能知道冉安在想什麽了。”

杜柒一頭霧水，沒明白。

冉林樂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