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露餡了

飯都已經端上桌了,冉林樂幹脆坐下,坦然地填肚子。

按照冉慶平的那些規矩,吃飯也有大講究:長輩坐上位,長輩動了筷子才算開飯。

冉安盛了米粥,轉身的功夫,見冉林樂已經吃上了,再次錯愕。

有一家之主坐鎮的時候,冉林樂一向守規矩,在這種細節上十分乖巧。就算爸爸不在場,冉林樂也還能維持表面的和諧,可以克制忍耐,把冉安尊為上位。

這次……完全不講規矩了?不裝他的好寶寶了?

冉安若有所思地走到餐桌前,在冉林樂對面放下碗,拉開靠背椅。一直到他坐下,冉林樂都專心致志地吃飯,眼睛擡都不擡,只盯着食物,仿佛餐廳沒有第二個人。

徹底無視了冉安。

冉安更加确信,這個弟弟有很大的轉變,完全是本質上的不同。但到底是為什麽?發生過什麽?他想不明白,也不敢随意下定論。

總之,這對冉安來說,一定不是好的征兆。

兄弟兩個人悶頭吃飯,只動眼前巴掌大範圍內的東西,放在餐桌中間的菜倒是沒怎麽碰。

冉安心事重重,沒什麽胃口,又防着會和冉林樂有尴尬的交集,就不想去碰中間的界限。冉林樂則是單純不想吃冷掉的菜,覺得不衛生。

喝完粥,吃掉一張油餅,冉林樂起身去廚房洗碗。收拾幹淨之後,他走廚房通院子的門,打算繞客廳的正門進去,就不用經過餐廳了。

剛出了廚房,陳競翔興沖沖地從外邊回來,叫了聲“樂樂表哥”,直接蹿過來。冉林樂本能地往後躲,側身避開,陳競翔探過來的手擦着他的小臂過去,沒能握住他。

看這個來勢,陳競翔本來是想捏冉林樂的手肘。

碰巧?故意的?

冉林樂不動聲色,屈起右臂往後撤,側對對方,防着陳競翔再突然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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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競翔明顯很失望,不過很快重振旗鼓,假裝很關心地問冉林樂:“樂樂表哥,天這麽熱,你幹嘛穿着長袖啊?”

好了,可以肯定了,這個蠢貨一定是聽到了些什麽。

問題是,他從哪裏聽來的?聽完之後,就沒有後續了嗎?沒有其他什麽算計?

冉林樂坦白:“我碰到胳膊了,長袖擋一下。”

陳競翔傻眼了,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個預料之外的回應,腦袋一片空白。

冉林樂轉身進了客廳。

陳競翔回過神,跟着進來,把皮門簾撩得“噼裏啪啦”亂響。他拔高了聲音,幸災樂禍地試探:“在哪兒碰的啊?不是跟人打架了嗎?”

冉安正好推開玻璃門,聞言皺眉,跟陳競翔打招呼的話變成了對冉林樂的質問:“你跟誰打架了?”

如果單方面虐待也算是打架的話……

冉林樂覺得那幾個體育生可真是太能吹牛了,保持沉默還能留點面子,這樣講出來,不覺得難堪嗎?

跟人打架傷到命根子這種事情,一點都不光彩吧?就算打贏了,也是險勝,不如安安穩穩輸掉。這麽慘的結局了,還不假裝沒有發生過,到處亂講什麽。

陳競翔搶先回答:“樂樂表哥跟四中的學生打起來的!”

冉安擺出了兄長姿态,向冉林樂求證:“有這事兒?”

陳競翔十分積極,又替冉林樂應了下來:“哥!你看他的胳膊!我今天才發現他穿長袖啊,這麽熱的天還穿長袖,肯定不對。他還讓同學給他端飯到樓上,他同學肯定知道的!”

聒噪刺耳,冉安也被這個表弟吵得心煩意亂,呵斥道:“你閉嘴!你去哪兒了,這會兒才回來?”

陳競翔哆嗦起來:“跟同學出去吃飯了……我跟姑姑說過了,我有打電話回來,姑姑說九點之前回來就行啊!現在才七點多……”

這個空檔,冉林樂直接轉身上樓,沒再搭理這對表兄弟。冉安不好直接上手,叫了兩聲也沒攔住人,眼睜睜看着冉林樂關上樓梯間的推拉門。

作為兄長的威嚴被接連無視,冉安快氣炸了。

因為小兒子鬧了事,冉家這晚的牌攤子散得很早,沒走夠四大圈。牌友都是糙老爺們,一人拿了一盒煙還不滿意,罵罵咧咧地轉場換地方。

冉林樂又被叫下來,當着冉慶平的面,很自覺地撸起袖子,根本不用人說什麽。

這麽一來,冉安口中“他什麽都不肯說”這個指責就站不住腳了,根本不存在。

冉安尴尬,覺得這是在陷害自己,先開口道:“剛剛問你,怎麽不說?”

給冉慶平面子,是因為他這麽多年的撫養,就算最後恩斷義絕,也抹消不掉他的付出。但冉安算個什麽東西?憑什麽要聽他的?

冉林樂犟着臉頂嘴:“不想說。”

“你——”

冉慶平解圍,把大兒子的話岔過去,直接問冉林樂:“怎麽回事?”

冉林樂實話實話:“跟人打架了。”

“你什麽時候學會打架了?啊?以前就是馬虎點,還算規矩,現在是要學小流氓了?跟誰學的這套?整天都招惹點什麽人!”

冉林樂一直盯着冉慶平的眼睛,四目相對,溢出的情緒直白赤裸:“張口就先罵我,你不問問為什麽打架?”

一句話把冉慶平給堵了回去。

因為冉林樂确實不是多頑劣的孩子,平時的不省心也只限于家庭內部,多是對着家裏人耍橫犯犟。他從小膽怯,很容易受驚,出去在外很懂得避風頭,一般不會找事。

要說他跟人打架,不太像他的作風,倒是別的同學為難他才更有可能。

所以說……其實他是被欺負了?

居然一聲不吭,瞞了這麽多天?看着胳膊上的傷,打得不輕,他是不是就這麽晾着,也沒抹點藥?

前兩天才剛覺得,這孩子小時候受了苦,好在現在回到自己身邊了,各方面都好起來了。結果呢?還是受委屈,自己一個人扛着,什麽都不說。

甚至,做父親的,居然都沒察覺到他的異狀。

冉慶平噎了一下,氣勢弱了幾分:“你跟人打架還有理了?去看了沒?有沒有拿藥?”

陳惠紅在旁邊幫腔:“看着挺重的,不抹藥可不行。真是的,到底是誰家的孩子,下手這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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