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挨打

陳惠紅很關切,把冉慶平的話給接了過來,問道:“到底是誰啊?這麽欺負人!”

可真是太會說話了,做了情真意切的好人,就把岔開的話題給拉回來,逼着冉林樂回答。

還不能拒絕,話已經到了這裏,再回避就太奇怪了。

冉林樂暗暗吸了口氣,腦子裏飛速地推出一個完整的經過,把郁揚摘出去之後還能邏輯通順,不存在破綻。

“不認識,可能是四中的學生。”

陳競翔在一旁附和:“什麽可能啊,就是四中的!”

這個腦缺表弟……他到底聽到了多少?知不知道那幾個體育生為什麽要找事?

他要是清楚矛盾的根源,那今天說什麽都白搭,沒辦法把郁揚給洗出去,這幾天藏也是白藏了。

陳惠紅側目,看着陳競翔:“你知道?”

陳競翔點頭,手舞足蹈地講道:“是他們學校的體育生,長得特別吓人,又高又壯。我同學跟他們是初中同學,今天跟我說的,樂樂表哥以前得罪過他們,所以他們就去找樂樂表哥了。”

冉慶平的臉色陰沉下來,問冉林樂:“你什麽時候得罪這種人了?你惹事了?”

冉林樂挑了真實的部分去講:“前段時間。我走路撞到他們中的一個,就争了幾句。”

冉慶平難以置信:“就這樣?”

陳競翔活躍得不行了,插嘴道:“我聽說是因為樂樂表哥那個朋友……不上學的那個,不是杜柒,另外那個挺兇的。”

果然……這個小王八犢子,之前的警告完全不當回事了,還敢攪渾水。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等這件事過去,要找他好好聊聊。

得讓他記住,郁揚是他永遠不能撩撥的對象,做什麽都不能碰到郁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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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林樂呼出一口氣,點頭承認了:“是郁揚。”

冉慶平瞬間變臉,先前的愧疚和心疼立即被消滅掉,只剩下怒意。陳惠紅微微側身,神色中有鄙夷,也有嫌惡。冉安倒是平靜,俨然是“觀察”的姿态,打算把陳競翔當成試水的石頭。

客廳裏這幾個人,各有個的念頭,想着不同的事情。

陳競翔補充:“我同學說,是因為那個郁揚打了人家,他們才記住樂樂表哥的。打得可慘了,當時樂樂表哥在場的,也動手——”

冉慶平一掌拍在茶幾上,氣勢洶洶地站起來,伸手要抓冉林樂。

陳競翔正在喜滋滋的興頭上,講得忘乎所以,冷不丁讓冉慶平給吓了一跳,直接咬上自己的舌頭,後邊的話再也說不下去。

冉慶平越過茶幾,扣住冉林樂的肩膀,揚起手,卻落不下去。

孩子已經大了,這麽高,站在自己面前,不是打一頓就能解決了的。況且,小時候就沒舍得對他動過手,到了今天,這一巴掌怎麽打得過去?

可是孩子做了混賬事,作為家長,除了教訓,還能怎麽辦?打不得、也罵不得,難道就不管了嗎?

冉慶平氣結,厲聲質問:“你又跟那個人混到一起?還跟他一起打架?他是流氓,你也是流氓嗎?”

冉林樂微微仰頭,內心也不算是多洶湧波瀾,甚至思路清晰情緒冷靜,但身體卻不可控地顫栗。連聲音都有些抖,他盯着冉慶平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我和他一樣。”

“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和郁揚一樣。你說他是流氓,那我就也是流氓。”

這一巴掌終于落了下來,冉慶平甩手抽在冉林樂的頭上,狠狠拍了下去。

沒人攔。這家裏沒有充當紅臉的人,只有冉慶平這一個白臉擔當,唱獨角戲。本該在中間勸和的那個人,在冉林樂的生命中從來就不存在。

冉慶平怒吼:“我送你去上學,是讓你去當流氓的?不學好,天天跟着那些人瞎混,學打架?你長能耐了?大了是吧,脖子硬了,臉皮也厚了?”

被抽打的側邊頭皮發麻,神經一頓一頓地跳着,充血了似的,特別清晰。冉林樂偏過頭,看着冉慶平,聲音的顫抖更甚:“是啊,我經常跟郁揚見面,不回來吃飯的時候都是跟他在一起。”

不等回應,冉林樂繼續說:“我為什麽不跟他交朋友?他護着我,不是他替我打架,你覺得我能站在這裏?你以為我還能等到你認我回來?”

“打架怎麽了?打架就是流氓了?他不打架,那就是我挨打,我被人打死了是不是更好?不用回來給你添麻煩?”

意有所指,在場的人覺得冉林樂是氣糊塗了,講起來颠三倒四,居然分辨不出來他是在說這次和四中體育生的矛盾,還是在指小時候在孤兒院的生活。

冉林樂推開冉慶平的手,往後退了一步:“他再跟人打架,也不會動我一下。從來沒有,一次都沒有。”

可能是那幾句講得太用力,晚上冉林樂就開始咳嗽,睡眠一直被打斷。第二天早上起來就好了,不過因為沒睡好,臉色慘白,精神萎靡不振。

在院子裏碰見冉慶平,冉林樂的視線在對方身上停留了半秒鐘,若無其事地轉開,徑自去水池邊洗臉。

氣氛尴尬極了。

早飯也沒吃,冉林樂拎着書包出門,連每天都帶的純奶也沒拿。

冉家人覺得這次是鬧大了,這小孩飯也不吃,看臉色估計晚上也沒怎麽睡覺,肯定抱着枕頭難過了半夜,委屈死了。

卻不知道冉林樂在胡同口上了郁揚的摩托車,兩個人一起去西關喝肉丸湯了,十分惬意。

只有郁揚不爽。

他已經顯露出了夜貓子的潛質,晚上不睡,到中午才起。一大早被冉林樂叫出來,困得想打人,十分煩躁。

冉林樂加了三塊錢的肉丸,又要了一屜包子。

郁揚咋舌:“豬。”

冉林樂看看郁揚的碗,五塊錢的肉丸還剩大半,包子咬開一口皮,剩下的丢到桌子上。

“你這是貓銜食兒呢!”

郁揚打了個哈欠,抹掉眼角的淚,幹脆扔了筷子。他早上很少吃飯,這個點,身體需要的是睡眠,而不是食物。

他撐着膝蓋等冉林樂:“胳膊怎麽了?”

“碰了一下,沒事,快好了。”

“哦。”

又一個大哈欠,郁揚催道:“趕緊吃!”

冉林樂突然放下筷子,拉開書包鏈,掏出來兩本書給郁揚。

郁揚頭疼:“又來?不要,我不看。”

冉林樂把書塞到郁揚懷裏:“管你看不看,反正我買了。”

郁揚随手翻一下:“英語的?你整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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