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彌足深陷

臨近中午，餐廳漸漸被客人填滿，倆人飯吃到一半，梁潛的手機響了。

梁潛也不急，夾菜吃飯的動作未停，吞咽的間隙說道：“手松開吧，我接電話。”

“不要不要，” 周目深吃飯跟啃松子兒的小松鼠似的，藏在桌布下的手抓得更緊，不講道理拒絕，“那只手接啊，你答應我的！”

梁潛臉上帶着嫌棄和無奈，腦子又開始自動循環播放之前的場景，窘迫得想原地去世。

二十分鐘前，倆人吻得熱火朝天，像兩個沒見過什麽世面的小朋友，遇見新奇事物就要一次性體驗個夠。

梁潛小朋友孔融讓梨，周目深小朋友欣然接受。

先是單純的親吻，嘴唇觸碰臉上的肌膚，溫熱柔軟碰上另一方略糙的溫熱與柔軟，很奇妙，讓周目深越親越來勁兒，捧着梁潛的臉挨地兒親了個遍，口水糊了對方滿臉。

在聲音和觸感的雙重刺激下，梁潛脖子耳朵通紅，最後忍無可忍，掐着周目深的下巴，兇狠地吻了上去，徹底堵住了讓他渾身不對勁的魔鬼源頭。

梁潛沒談過戀愛，自然沒有接吻經驗。雖然上次借醉酒舌吻過周目深，但實際上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沒有高超的接吻技術，只能憑借侵略本能。

他派出前鋒，攻擊敵方堅固的城牆，這敵人很識時務，知道眼下這情況唯有投降認輸一條出路，在他撞門的那一刻，便毫無抵抗自覺的大開城門，放他入內。

他蠻橫兇殘，毫無障礙清掃這方寸之地，不放過任何一處角落，這座小城的主人乖順極了，會知情識趣迎合他的要求和動作。有時實在承受不住，會軟着嗓子輕哼求饒，他便大發慈悲放他歇息兩秒，末了再次掠奪。

最終他在小城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了自己的痕跡，攻城略地後，站在城牆最高處，得意洋洋的宣告小城裏的人以及妄圖進入小城裏的人。

這是他的領地，除了小城主，其餘外人不得入內，否則殺不赦。

“咳咳”

很快便有第一位勇士出現，是餐廳上菜的服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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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不起，打擾一下......”

梁專業打臉潛當然不敢殺人，當時羞憤得妄圖切腹自盡。

周目深失個憶把羞恥心也忘了個幹淨，服務員放菜的那幾分鐘，跟個縮頭烏龜似的，低着頭不敢見人，等人一走，立馬又嘟着嘴湊了上來，活脫脫一個還沒親夠的小色鬼。

梁潛看着被他親得已經微腫通紅的嘴唇，努力壓制住自己的欲望，面上不為所動，犧牲了一只手，換來一頓飯的安靜。

持續的震動聲把梁潛帶回現實，感受到左手被禁锢的力道，放棄掙紮，放下筷子，掃了眼屏幕是舒越，接通來電，眼神示意周目深耳朵湊過來一起聽。

“你們在哪兒啊？一起吃飯吧。”舒越說。

梁潛沒有拿上回話，先偏頭看了眼周目深，詢問他的意見。

周目深糾結了足足五秒，內心好一番掙紮後，果斷選擇抛棄朋友，他捏了捏梁潛的手心肉，朝對方搖搖頭。

梁潛挑起一邊眉毛，對他的回應很滿意。

“我們都快吃完了，你們自己吃吧。”梁潛回道。

“什麽？！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吧，竟然吃獨食，深深是不是被你強迫的！”

梁潛冷哼一聲，心裏暗自得意：恰恰相反，我才是被他脅迫的呢，手被人劫了，甩都甩不掉，你的電話都不讓我接，也不讓你倆電燈泡過來打擾咱倆。

現在梁潛可以很自信的說，他在周目深心裏，絕對是最重要最喜歡的那一個，你舒越算個屁呀。

老子總算是翻身做主人了。

舒越也不繼續在這件事上多說，又道：“那下午我們去游泳沖浪吧，這個游樂園設施挺全啊，不僅有基礎的娛樂設施，還有水上樂園，看着還挺有意思的，我們也去玩玩吧。”

“不去，”梁潛這次沒問周目深，直接拒絕，“他都不會游泳，再說了太陽這麽曬，他皮膚又嫩，哪經得住，你倆皮糙肉厚，自己玩兒去吧。”

笑話呢，他連短褲都不讓周目深穿出門，更何況只穿一條泳褲在外面晃蕩，那白胳膊白腿兒，自己都還沒怎麽看過，怎麽可能便宜別人。

梁潛不想再跟舒越多說，直接挂了電話。

“小舒約我們去玩水呀？”周目深也放下筷子。

“怎麽，想去？”梁潛斜眼看他，面色不愉。

周目深搖搖頭，他不會游泳，其實還挺想學的，但梁潛好像有點反感，他就打消了自己這丁點念頭。

梁潛可以很自信的說，現在的周目深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眨眨睫毛，動動手指頭，他就知道對方此刻在想什麽。

“想游泳回家教你，”梁潛說，“家裏別墅有游泳池，外面的不幹淨。”

還有半句話梁潛沒說，只穿泳褲的樣子只能給他看。

周目深笑眯了眼，俯下身，藏在桌下，偷偷親了口被他緊緊握在懷裏的手。

梁潛當時選擇今天來游樂園，除了天氣的原因，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晚上有煙花秀。他之前在朋友圈看過別人發的圖片，挺漂亮的，想着周目深應該喜歡，就想帶他來看看。

晚上看了煙花秀才回家，又不去水上樂園，梁潛恐高也玩不了其他的游樂設施，下午怎麽打發時間就成了一個難題。

總不可能倆人找個隐蔽的地方，親一下午吧，好像也不是不行......

周目深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大男孩兒，想想還是算了吧，這人臉皮太薄了！

癟癟嘴，心裏暗自吐槽，還三中一霸呢，多半是花錢買的。

最後倆人離開游樂園，打車去了附近最近的新華書店。

都下車了，梁潛腦子還是有點懵，他們不是出來玩的嗎？怎麽就演變成現如今即将踏進書店了。

梁潛一把拉住馬上就要沖進去的周目深，問：“我們來書店幹嘛？”

“當然是看書啊！我們不是要複讀高三嗎，你們都說我之前是學霸，但我不确定我還記不記得這些知識，要是忘記了可怎麽辦？我還要幫你的，忘了的話，要趁放假這段時間惡補才行。”周目深回答得理所當然，仰着臉看他，滿臉求誇，“在書店呆一下午，晚上吃過飯回游樂園，正好看煙花秀呀，我是不是特別機智？”

梁潛腦仁有點疼，也只能幹笑着應和，緊跟人的腳步一同進了書店。

倆人在高考區域找了好些書，周目深覺得差不多了，在看書區尋找座位。因為是假期，學生很多，座位也緊俏，放眼望去位置上都坐滿了人。

也算運氣好，他們走到一人座位旁邊，那人剛好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梁潛眼疾手快把周目深按在了座位上。

書店人不少，但都很自覺，挺大一個書店悄無聲息，只有讀者時不時翻書的“唰唰”聲。

“你怎麽辦呀？”周目深小聲問梁潛。

梁潛也不準備找位置了，放了本書在地上，席地而坐，“坐這兒就行。”

因為位置不多，書店裏很多人都坐在地上，但坐久了肯定不舒服，周目深不想梁潛難受，“那我們一人坐一會兒椅子，你坐累了，就起來跟我換。”

“你坐你的，別管我。”梁潛不接受這個提議。

周目深也不說話，就這麽低着頭望着他，還沒看幾秒呢，梁潛就受不住了，舉手投降，“行行行，累了肯定跟你換，你先看書。”

“好！”周目深這才放下心，遞了本高考英語給梁潛，“喏，你也看看吧。”

梁潛扶額，無奈接過，翻了兩頁就犯困，無聲打了個哈欠，偷瞄周目深一眼，對方神情專注，沒空搭理他。

梁潛胳膊肘放在膝蓋上，撐起臉，打算偷偷打個盹兒。

周目深一看書就不自覺進入忘我的狀态，書上的內容第一眼看上去有點陌生，但結合答案和步驟，一下午的時間，那些沉寂在腦中的知識點慢慢被喚醒。

高三開學前，從頭到尾把高一高二的所有知識拉通看一遍，問題應該不大。周目深心裏有了底，心裏放松不少，後知後覺感受到腿上有點重量。

低頭一看，原來是梁潛熟睡的臉。

從上往下的角度，平常周目深沒機會這樣看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半張臉，如劍般的濃眉，俊俏筆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颌線，略微翹起的唇峰，連睡臉都這麽俊。

周圍傳來女生的小聲驚呼，周目深眼神随意掃過去，看上去沒什麽情緒，心裏卻是極不高興的。

看什麽看呀，這人是我的。

才醋上一秒，周目深“哎呀”一聲，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也不知梁潛在地上坐了多長時間，心裏有點急，略微俯身，輕聲喚他，“梁潛，別睡了，醒醒。”

梁潛被人吵醒，眉頭緊鎖，閉着眼一臉不爽。

周目深是知道他的起床氣的，好脾氣地伸手揉他的頭發，湊到耳邊輕聲解釋吵他的原因，“你這樣睡久了不舒服，我們走吧，應該快到晚飯時間了，我們找一家好吃的餐廳好不好呀？今天中午那家味道不太好，你都沒吃多少，肯定早就餓了，晚上我們好好找一家美食店。”

“然後吃過晚飯我們就回游樂園，等着看煙花秀，你說很漂亮，我好期待的，想跟你一起看，還想跟你拍照，我們好像還沒有合照吧？那今天一定要多拍幾張，畢竟........”

“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天，要留紀念的，你說好不好呀？男朋友。”

梁潛其實早醒了，在周目深低下來剛跟他說幾句話，他的起床氣不算輕，但很神奇的是，每次周目深這麽溫溫柔柔靠近他說話，他的起床氣很快就消散得一幹二淨。

“你想拍就拍呗。”梁潛直起身子，心裏樂意得不行，嘴上還是改不掉傲嬌的毛病。

“那我們走吧！”周目深情緒高漲，手腳麻利收拾着桌上書本，準備放回原處，拍拍腦門，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對了，我沒有書啊！開學的時候能在學校買嗎？”

“誰說你沒有，”梁潛把書接過，擡步往高考區走，背對着人臉上的得意毫不掩藏，“在家裏，全着呢，一本沒少。”

“嗯？我的書？我以前的書都被你拿回家了？真的嗎真的嗎？！”這件事意味着什麽，周目深聰明的腦袋瓜不難想到其中緣由，看向梁潛的眼神跟夜明珠似的，圓潤透亮。

“騙你能發財？真的。”當時看到舒越搬周目深的書時，梁潛沒多想，心裏有個念頭，不知為何，就是想把周目深的書拿回去，占為己有。如果周目深回來，按照對方嗜書如命的習慣，或許會來找他要這些書，那他們就還能有一次短暫的交集。

這會兒想起來，梁潛都覺得自己有點可笑，開竅得太晚，要不是碰巧陪老媽去了那家精神病院，發現周目深，他倆這輩子可能就錯過了。

梁潛有點後怕，同時也有點感慨，把手上的所有書本放回原位後，拉着周目深藏到沒人注意的角落，情難自控地吻了上去。

眼前這個人，不知從何時開始惦記。或許早在第一次相遇的那個午後，周目深站在陽光下，他站在教室門口，他看見了對方身上的光，自此便不着痕跡被那人吸引。

等梁潛發現時，早已彌足深陷。

周目深被梁潛突來的動作弄懵了一瞬，雙手環上他的脖頸，踮起腳尖，打開唇縫迎他入內，熱情回應。

太乖了，乖得他心尖發顫，喜愛值一次又一次破頂，再創新高度。

梁潛一手箍着他的腰，一手托起他的臉，吻得更深。

萬幸的是，他不是在唱獨角戲，他喜歡的這個人也喜歡他，他們兩情相悅，他們在談戀愛，他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