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宣告主權

晚上烤燒烤成了一個巨大難題，一屋子人沒一個會的，烤串穿得東零西散，歪七扭八，看着就沒有半點食欲。

光是生火都花了半小時，一群傻逼玩意兒梁潛都懶得開尊口罵了，也不指望別人，拉着周目深走到放菜的桌子前，問他想吃什麽。

周目深說了幾樣，但都是梁潛喜歡的。

“啧，讓你說你喜歡的。”梁潛敲了下周目深的額頭。

“我都可以，少放一點辣椒。”周目深被他的動作弄得往後仰，一點沒生氣，笑眯眯提要求。

“用得着你說。”說罷梁潛便撸起袖子開始烤串了。

從出生到現在，周目深一直生活在任麗的控制下，不僅學習上要求苛刻，飲食上更是不準随意，常年跟着父母吃寡淡的飯菜，零食燒烤什麽的，想都不要想，只能趁掌控者不在的時候，偷偷嘗一嘗。

他很喜歡這些所謂的垃圾食品，每次吃都會讓他感到放松，他被驅逐出那個封閉堅固的家，不用再壓抑自己，以後想吃什麽便吃什麽，本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周目深還是會有些低落。

親生父母對他這樣的态度，因為同性戀而把他送進精神病院，現在輕易把他趕出家門，他就好像是一塊随時可仍的舊抹布，不值得被愛。

每當深夜，被噩夢驚醒時，周目深就會陷入這樣的自我懷疑，害怕到整個人縮進梁潛懷裏，被沉睡中的人下意識鉗在懷裏，感受到耳側的灼熱呼吸，懷疑才會慢慢消散，重新陷入沉睡。

因為梁潛從來沒弄過，頗有點手忙腳亂，食用油唰唰唰均勻抹在烤串上，放在烤架上，油塗多了，滴在泛着紅光的炭上，明火瞬間噴湧而出。

要不是梁潛手腳快，恐怕手裏的這幾串鱿魚就犧牲了，撒上作料後，香氣撲鼻，還真別說，梁老大這處女作還挺像模像樣的。

一旁衆小弟目瞪口呆，左傾仗着往日的盛寵，妄想讨食，被梁潛瞥了一眼，“沒長手？”

說罷把自己先嘗了嘗味道，覺得還可以，才把剩下的全部遞給周目深，然後又繼續考其他東西，看樣子勢必打算先把人喂飽。

左傾心裏苦，今天沒帶女朋友過來，因為這夥人大多都是單身狗，不想再吃左傾的狗糧，所以一致同意不準攜帶家屬，所以他才忍痛跟老婆分開。

兄弟果然是靠不住的，認清現實後便自給自足，燒烤也不難，有幾個漸漸上手，速度也變快了，一群人便圍在客廳，開起啤酒，等待投喂的過程中商讨着玩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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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潛烤串技術時好時壞，但凡烤糊了一星半點，就自己吃了，最後烤了半天，大多都被自己吞下肚，索性放棄，拉着周目深加入游戲隊伍。

周目深從來沒體驗過這麽熱鬧的氛圍，整個人一直處于興奮狀态，雖然這些游戲他沒玩過，最開始輸得很慘，他輸了梁潛便代他喝酒，但他腦子好，很快就摸清楚規則，沒再讓梁潛罰過。

他邀功一般朝梁潛笑，面色紅潤，眼神發亮，沒喝酒卻像是快醉了，梁潛便會掐一把他的臉，附在他耳邊輕聲說：“嗯，我男朋友真厲害。”

鄭生坐在角落看着他們旁若無人的樣子，眼底晦暗不明。

梁潛雖然不打算讓周目深喝酒，但他看所有人都在喝，而且看起來很好喝的樣子，自己拿了一罐偷偷喝，等梁潛發現時，周目深已經面露醉态，眼神都開始渙散。

“小饞貓，偷喝酒了？”梁潛摟着他，支撐住他軟塌塌的身子。

“嘿嘿，一點點。”周目深腦袋混呼呼的，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努力瞪着，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梁潛面前，用行動表示自己很乖，只喝了一點點。

梁潛看了眼牆上的挂鐘，馬上就十二點了，打車回家不太現實，梁潛猶豫幾秒，便決定在這裏睡一晚，剛才他上去逛了一圈，環境還可以。

梁潛把周目深攔腰抱起來，想拖着人往樓上走，可周目深站着不動，湊到他耳邊說要幹件大事，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梁潛挑了挑眉，不知他葫蘆裏買什麽藥。

周目深暈着腦袋艱難掃視一圈，終于找到目标，他伸出手指向一個人，“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鄭生：“......”并不是很想跟一個醉鬼說話。

梁潛一臉不高興，這才認識幾個小時啊，就要單獨說話了，他當時可沒這麽好的待遇，心裏瞬間湧現出強烈的危機感，側身站在周目深面前，擋住他看向鄭生的視線。

“周-目-深，膽子挺肥啊，敢當着你男人的面跟別人私會？”梁潛咬牙切齒瞪着他說。

周目深不明白他在說什麽，越過梁潛的肩膀看向鄭生，渙散的眼神艱難凝聚出一股兇意，捏緊拳頭，道出自己看到的事實，“他喜歡你。”

“我要趕走他。”

這小奶貓護主的模樣實在太可愛了，要不是所有人都盯着他們，梁潛恨不得抱着他啃十幾二十分鐘。

“我不喜歡他，不用趕。”

“要趕，我不喜歡他看你，你是我的。”周目深把自己說委屈了，梁潛明明就是他一個人的，他受不了任何人用這樣的目光看着梁潛，會讓他感到惡心，會讓他産生危機感，“你讓我去，別攔着我好不好？”

梁潛看他眼睛都急紅了，以周目深現在的狀态估計聽不進去他說的話，只能順着，“行，十分鐘。”

鄭生：“......”為什麽沒有問我的意見，我可以拒絕嗎？

周目深被梁潛帶到角落的一間卧室，把剛才讓人泡好的蜂蜜水放在他手裏，“喝完，有事叫我。”

卧室門并沒有關嚴實，周目深餘光能看到外面三三兩兩的人影，還有門邊穿着樸素的男生，單手壓着梁潛的脖子低頭，碰了碰梁潛的唇，乖乖點頭。

梁潛憋了一下午，這麽一個點到為止的吻根本不夠解渴，壓着人探出舌頭攻城略地，不知親了多久，周目深快斷氣梁潛才舍得放開人。

梁潛出去，鄭生進來。

一時間十幾坪的小卧室陷入了詭異的寂靜，倆人跟比賽似的，活像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最後還是周目深想着只有十分鐘時間，要直奔主題才行，“你別喜歡梁潛，他缺點一大堆，脾氣差，愛打架，智商低，直男癌，死傲嬌，有什麽好喜歡的，我給你介紹男朋友吧。”

鄭生面無表情的臉有一瞬間龜裂，現在的場景跟他預想的不太一樣。

從進屋到現在幾分鐘了，第一次看周目深，他捧着一杯蜂蜜水小口小口喝着，嘴唇略微紅腫，是剛才被梁潛壓在牆上親出來的。

“他既然那麽差，你為什麽還喜歡。”

“眼神不好吧。”周目深才不會告訴任何人真實的梁潛是什麽樣，現在這樣已經夠招蜂引蝶的，讓別人知道他有多溫柔那還得了。

“......他很溫柔吧。”鄭生說。

這人不是有讀心術吧！

周目深水也不喝了，直起身子一臉防備，“不不不，他可兇了，每天都吼我。”

“我真羨慕你，”鄭生眼神看向漆黑的窗外，喃喃道，“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他嗎？因為他救過我，我家境不好，性格陰郁，成績不錯，從小學到高中，校園暴力從沒斷過。從來沒有人幫過我，梁潛是第一個，我後來才知道是占了你的光，但我還是很感謝他，想着如果他能一直保護我就好了，是不是就不用再挨打。”

這不是喜歡。

周目深沒說話，喝了一杯水腦子清醒了一些，他偏過頭，看向坐在一旁的男生，他很瘦，雙眼無光，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搭在床上的手背有幾道猙獰的傷疤。

周目深同情他的遭遇，但不代表他願意讓出梁潛。

“鄭生，為什麽不反抗呢？別人是靠不住的，你可以自己保護自己。”說得好聽，其實周目深自己都沒做到，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依靠梁潛，都在受梁潛的保護，但梁潛不是別人，“對不起，其實我跟你一樣......沒資格說這句話。”

鄭生回頭，對上周目深的眼睛，他反抗過，換來的不過是更兇狠的謾罵和拳腳，“可是你有梁潛。”

他的眼神很複雜，有羨慕，有希冀，更多的是絕望，眼前的鄭生和兩個月前病态的他逐漸重合，他們的遭遇是這麽相似。求救無門，一心尋死，等來了唯一的救贖，當然是拼了命都想把他攥在手裏。

周目深心裏冒出一股沖動，“你畢業了嗎？”

鄭生對他突然轉移話題有些懵，“沒有，開學高三。”

“好，我和梁潛會回三中複讀，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們，”周目深着重強調“我們”兩個字，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着鄭生宣告主權，“但你記住了，梁潛是我的，以後少看他，否則......”

“我把眼珠子給你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