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贈卿·皇宮

教母，那個盛氣淩人的中年女人。還有長長的鞭子，還有那個被稱為教母的女人的話。冰冷的夢境，湧來，将月尊白瑪淹沒。

阿旺楠傑點頭，說道：“母咗操勞一生，确實不該再擔心本尊了。”

“外邊的舞蹈跳得正歡呢，教主不去看看嗎？”梅索問。

阿旺楠傑搖頭，揮手，示意梅索下去。

梅索行禮，轉身，正要離去，阿旺楠傑突然說道：“等等。”

梅索的臉上露出欣喜。

“叫大匠夫婦妖花夫人和溫厚望前來見本尊。”阿旺楠傑的話，依然讓梅索感覺到長長的距離。她本以為，提及阿旺楠傑的母親，竺巴噶舉的教母，阿旺楠傑便會溫情一些。卻不想，也是這般的冷。

梅索點頭，帶着失落，離去。

月尊白瑪上前，與梅索微笑點頭致意。

月尊白瑪忽然覺得自己走進帳篷，毫無意義，剛要轉身，卻被阿旺楠傑喚住。

“來了，何必忙着要走？”

月尊白瑪回身，微笑再次浮現在臉上。唯有她自己知道，那微笑，帶着苦澀的味道。

“進來坐坐吧。”阿旺楠傑向月尊白瑪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阿旺楠傑一襲暗紅低調的綢緞，金色繡花的半高領，卻在無意間彰顯了主人的華貴。

月尊白瑪淡然的說道：“不必了，我只是看到篝火晚會上沒有你，怕你出事，所以過來看看。既然少教主沒事，那我也放心了。”

月尊白瑪的話，剛落腳，阿旺楠傑便一把拉過月尊白瑪。讓她離他更近一些，讓她離他火熱的胸膛更近一些。月尊白瑪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突然，驚呆的看着他。只見阿旺楠傑一張唇輕啓，“他們叫我少教主，是因為本尊年幼便執掌教務。而你，怎麽也跟着一起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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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尊白瑪雖然不舍他火熱的胸膛，也不舍他帶給她的那份安全感。但士兵也都未休息，萬一被人看見，豈不讓人見笑。

月尊白瑪掙脫開阿旺楠傑，“以後我叫你教主就是了。”月尊白瑪明知道阿旺楠傑的用意不在于此，但她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害怕。

阿旺楠傑一把，将月尊白瑪拉入軍帳之中。他的右手支撐在帳篷鐵杆上，整個身體将月尊白瑪團團圍住。他的氣息離她那麽近，讓她避之不及。

月尊白瑪收起了她一貫的孤高、優雅，而他，阿旺楠傑，卻讓那股王者傲氣，肆意蔓延。

梅索還想再問問阿旺楠傑，何時迎接教母比較合适。折返回來，卻看到阿旺楠傑的帳篷上，兩個暧昧的影子，相離得那麽近。

淚水在那一刻肆意，她搖頭，不相信，卻又不得不信。她哭，她恨。她以為只要以阿旺楠傑的母咗來提醒阿旺楠傑，他的母咗是絕不許他妄動私欲的。但他就在她提醒的下一秒，這樣。

梅索離去，想要拭去臉上的淚，怎奈，越是想要拭去，便又越多的淚水流下。

阿旺楠傑的唇一點點靠近月尊白瑪的面頰，這時，月尊白瑪才嗅到阿旺楠傑身上傳來的酒味。

“教主，你喝多了。”月尊白瑪扶着阿旺楠傑，想要将他扶到矮榻上休息。阿旺楠傑卻順勢倚在了月尊白瑪的身上，他沒醉，他只是想要永遠的擁抱着夢裏的人兒。

“嫁給我。”

毫無征兆的三個字，吓了月尊白瑪一跳。喇嘛也是可以結婚的嗎？雖然阿旺楠傑說過，竺巴噶舉從來沒有規定教徒不可以娶妻生子，但他作為佛門教主，不是應該清心寡欲，甘守寂寞的嗎？

“教主，你喝多了。”月尊白瑪只當他是酒後胡言。

阿旺楠傑搖頭，嘴角泛開一絲苦笑。近乎喃語一般說道：“我第一眼看到你時，我就在心裏跟自己說，今生，你，我娶定了。1”

阿旺楠傑推開月尊白瑪的手，他真的沒有喝醉，他也從未喝醉。

阿旺楠傑繼續說着，将心中的苦悶通通借着微微的酒勁講出來：“我年幼執掌教務，卻受到各門各派的壓制。年少之時，我只想光複我竺巴噶舉，正興我佛。遇見你之後，我第一次，在夜裏做夢時，夢到自己有個家了。而你，就是在家裏等我的人。第一次，我，阿旺楠傑，有想家的感覺。”

阿旺楠傑的說話，更像是一種醉人的嘆息。

月尊白瑪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有種想要逃離的感覺。讓月尊白瑪想逃離的，不是阿旺楠傑，而是剛才梅索提及的教母。那個夢，或許是真實存在的。或許，一切，都在按着已有的軌道發生着。

阿旺楠傑見月尊白瑪總是在回避自己，逃避他的深情，逃避他的一切。他将雙手搭在她的弱肩上，“告訴本尊，我明明感覺到你也和我有同樣的感覺，可為什麽你卻一次次的逃避。為什麽？”

“教主，妖花夫人和溫厚望求見。”帳篷外的士兵禀告道。

月尊白瑪連忙趁着阿旺楠傑分心的一刻，從阿旺楠傑的包圍中逃脫。

“進來！”被打擾的阿旺楠傑，略有不悅。

妖花夫人夫婦進入帳篷之中，對阿旺楠傑和月尊白瑪行禮。

“不知教主，找我夫妻二人前來，所為何事。”溫厚望問道。

阿旺楠傑說道：“本尊已經決定，就在此地安定下來。既然居住，就少不了房舍大殿。你夫妻二人，是建築大匠，各隊伍中挑選三千教徒，準備建設宮室房舍吧。本尊也會讓水天嬌和毒耳龍，在本地挑選一些會建築的人，以備需要。”

“是，教主。”妖花夫人和溫厚望領命下去。

月尊白瑪正要跟在妖花夫人的身後，一同走出帳篷。卻在轉身之際，被阿旺楠傑拉住了手。月尊白瑪害怕被妖花夫人夫婦看了笑話，心裏雖然吃驚，卻也不敢發聲。

“嫁給本尊，還少修一個祭司殿，豈不節省許多事？”阿旺楠傑霸道的臉上，顯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

若是梅索不曾提及教母這個人，若是不曾出現那麽可怕的夢境，月尊白瑪絕不會如此想要從阿旺楠傑的身邊掙脫。在山洞之中時，她很享受，躺在他胸口的安全感。

月尊白瑪從容淡定的回答：“如果太過浪費，不建祭司殿也好。”

“你是答應本尊了？”阿旺楠傑的眉角閃過一絲狂喜。

月尊白瑪說道：“我跟梅索公主一起住就好。”

“你……”阿旺楠傑真拿她沒有辦法。

見阿旺楠傑不再說什麽，月尊白瑪走出帳篷。在走出帳篷口的那一剎那，心莫名的疼痛。離開，原來也是這樣不舍。

母咗，教母，在月尊白瑪的腦海不斷浮現。她憤怒的樣子，她狂笑的樣子，她逼近月尊白瑪時的樣子，如同電影畫面一一浮過。

月尊白瑪剛走出帳篷，便看到顏瑪索失落的身影。

“有事？”月尊白瑪以為顏瑪索看到了什麽，心裏撲通撲通的。不再像以前那樣淡定自若。月尊白瑪在心裏責備自己，就算是和阿旺楠傑之間有什麽，也不需要這樣扭扭捏捏的，又不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顏瑪索哦了一聲，搖搖頭。

“聽說，教主吩咐妖花夫人和她的夫君，開始籌備建造宮殿房舍了，也不知道我們未來的居所是怎樣的。”顏瑪索故意找話題說着。

月尊白瑪嗯了一聲，找不到話來回答顏瑪索。

次日中午，妖花夫人便拿着幾張圖紙，來到月尊白瑪的帳篷內。

“這是什麽？”月尊白瑪放下手中的茶盅，好奇的問道。

妖花夫人将手中的圖紙，遞到月尊白瑪手上。說道：“這是宮殿的圖紙，我和夫君昨夜熬夜設計的。”

月尊白瑪看向這些圖紙，那些宮殿的設計風格，都帶着中原的氣息。古樸，奢華，正是月尊白瑪喜歡的。

“給教主過目了嗎？”月尊白瑪随口問了句。

妖花夫人回答：“教主讓我來找月尊祭司，教主說，宮殿的外觀設計以及其他各種，由月尊祭司定奪就好。”

“嗯？”月尊白瑪心裏雖然疑惑阿旺楠傑為什麽會這樣，卻也不想再細問，以免讓人感覺自己失态。

妖花夫人詳細的為月尊白瑪講解着圖紙，哪兒是用膳房，哪兒是禦膳房，哪兒是寝殿。

“這幾張圖紙，月尊祭司覺得哪一張更合适一些？”妖花夫人問，也看得出，她對自己和夫君的這幾幅作品，都很滿意，也很有自信。

月尊白瑪指向第三張圖紙，說道：“用這張吧。”

妖花夫人看向那張圖紙，說道：“論漂亮美麗，這張圖紙都不如其他幾張。布置起來，也不那麽容易。而且，宮殿之外便是兩座高牆，擋住了內殿的視線。”

月尊白瑪一看，便知這幅畫是溫厚望設計的。男人站的高度，有時會比女人高那麽一點。男人不會只看美或者不美，他們更注重實用性。竺巴噶舉剛剛在此立足，如果沒有這兩座高牆作為掩護，敵人一來，定如破竹之勢，将宮殿圍剿。

“在這張圖紙的基礎上，再稍微做些修改吧。中原宮殿，尊貴華麗。我相信，你們能設計出最完美的作品。也一定會讓遠在中原的夏侯君歸，聽聞後，自慚形穢。”月尊白瑪将圖紙鋪在桌上。

妖花夫人的目光也落在這張圖紙上，問道：“月尊祭司有什麽想法嗎？”

月尊白瑪指向圖紙，說道：“高牆在外，相當于整個宮殿的容貌。因此，高牆不可太過簡樸，可以簡約，但絕不能簡單。高牆之中，以長石階梯相輔佐，如此一來，不但不會難看，反而會顯得氣勢非凡。等建造完成，吩咐衆人，在階梯上，用打造的圓形螢石，點綴。夜晚，便可形成華麗夜景，更添宮殿氣派。”

“螢石？”妖花夫人對月尊白瑪說的這些，都能理解，也很佩服月尊白瑪的建議。卻單獨沒有聽說過螢石是什麽東西。

月尊白瑪不禁莞爾一笑，說道：“你那山洞中發亮的石頭是什麽？”

聽月尊白瑪如此一說，妖花夫人頓時明白過來，說道：“月尊祭司果然聰穎，那山洞中發亮的石頭，用于點綴石階。白天，高牆是亮點。到了晚上，那些在白天不起眼的小石頭，便成了最華麗的景象。月尊祭司實在了得。”

“過獎。對了，建築不可完全按照中原宮殿而來，要有我們自己的風格。也要體現佛門教義，我們剛安定下來，吃穿用度皆成問題，能省則省。但細節，不可馬虎。”月尊白瑪細細的吩咐着。

妖花夫人回答：“月尊祭司的話，我謹記在心。”

“去吧，辛苦了。”月尊白瑪說完，将茶盅拿在手上，細細端詳。

中原，月尊白瑪放下茶盅，向帳篷外走去。

阿旺楠傑正在忙碌着給五大隊長們下命令，見月尊白瑪過來，便叫衆人先散去，各自做各自的任務。

“還習慣嗎？”阿旺楠傑問，仿佛昨天月尊白瑪的拒絕，并沒有在他的心上刻上印記。

月尊白瑪說道：“我有些事，想找教主說說。”

阿旺楠傑看向月尊白瑪，四目相對，這一刻，他卻猜不到她要說些什麽。

“說吧，何事。”阿旺楠傑坐在白狐皮椅上，一身藍綠色馬甲長袍，加上飛肩高領，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位戰神。

月尊白瑪問道：“為什麽你自己不看一看宮殿的設計圖呢？這是你的國。”

阿旺楠傑的國，在許久之後，才會出現。此刻的月尊白瑪，緊張的忘了這一點。

阿旺楠傑逼近月尊白瑪，他的霸道，壓迫着她的情緒。

“這個宮殿，就按着你喜歡的樣子建造吧。”阿旺楠傑多想直接的告訴她，昨天晚上就想告訴她，這個宮殿，就是為你而造的。

月尊白瑪不想再花精力在猜測阿旺楠傑的心思上，說道：“我們剛來此處，吃穿用度消耗都很大。如果我們不想辦法多掙些錢財物資，只看利益的毒耳龍很容易帶領士兵反叛。”

“不會的，他的隊伍，本尊讓波瓦帶。而他，則帶最中心本尊的噶舉元老教徒。他相反，也沒有調動的權限。”

阿旺楠傑高瞻遠矚，早就防着這一刻。

月尊白瑪說道：“不管怎樣，我們都需要錢財物資。一個國家，必須要有強大的物資基礎。”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對于一個普通人而言，這是真理。對于一個國家而言，這不但是真理，也是警示。

“那你有什麽建議？”阿旺楠傑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一個教派要在這兒生存，物資基礎也不是說搞好久能搞好的。

月尊白瑪說道：“不知，教主聽說過金礦沒有。”

“金礦？”阿旺楠傑倒是聽說過，只是從來不曾見過。

“教主，月尊祭司。”顏瑪索在帳篷外，行禮。

阿旺楠傑道：“進來。”

顏瑪索将一盛有白色布匹的盤子遞向阿旺楠傑，說道：“教主，水天嬌的隊伍中，有幾名女子善于織布。而竺巴噶舉的衣物多是從烏思藏帶過來的，終有穿完的一天。水天嬌讓我來問問教主，是否應允吩咐她們，組織一些女子，專門織布造衣。”

顏瑪索公事公辦的模樣，倒讓人感覺到一分男子氣概。但端着放有布匹的盤子時，那腰身和姿态所呈現出來的味道，唯有用媚字形容。

阿旺楠傑點頭，伸出右手，摸了摸布匹，說道：“雖然織法不如烏思藏，更不如中原，但有總比沒有好。五位隊長的任務，本尊都已安排好了。你——就負責安排踏水天女們吧。”

我？

顏瑪索在心裏反抗。我堂堂男兒身，要在一幫女人堆裏混？

月尊白瑪看向顏瑪索，說道：“也好，這些布匹先讓她們做出來，放好。等我有時間，再去教她們染色。如果這兒有蠶，還可以教她們養蠶缫絲。”

“這些，你都會？”顏瑪索挑動一下濃眉，鳳眼微斜。媚骨體态，自然流露。

月尊白瑪回答：“略知一些。”

月尊白瑪轉而看向阿旺楠傑，繼續說道：“還是說金礦吧。當初，我們在走出螭部落，駐營在大草原上的時候，我和梅索前去尋找藥材，便見到了金礦。金礦的位置并不難發現，只是，當地的人，都似乎不認識這種東西。”

阿旺楠傑說道：“高山（喜馬拉雅山）周圍的人們，或以打獵為生，或以放牧為生。祖祖輩輩生與死長于斯，對金礦這些都不曾聽聞。所以，有的人看見了，也不知道那是什麽。”

顏瑪索好奇的問：“月尊祭司所言都是真的嗎？如果真有金礦，我們噶舉教，可就發了。”

月尊白瑪點頭，說道：“但我們必須趁着還沒有被他人挖掘之前，派隊伍前去挖金。這些金子，在這荒山蠻夷之地，并無多大用處，但在中原，這些都具有非凡的價值。”月尊白瑪激動的說着，第一次，月尊白瑪發覺自己，也是非常貪錢的。

阿旺楠傑說道：“可教徒們只知狩獵打仗，不懂挖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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