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卧底·折騰

阿旺楠傑說道：“被井羅隊長派人看管着，你還是不要去了，天快要亮了，還是休息會兒吧。1”

月尊白瑪看了看小梅，對一旁的央吉瑪說道：“去拿一盆冷水來，給小梅洗把臉，讓她清醒過來，我有些話想要問她。”

央吉瑪連忙下去打水。

不一會兒井羅隊長也走了進來，對阿旺楠傑和月尊白瑪行禮。

“另外一個人的情況怎麽樣了？”月尊白瑪見井羅起身，便問道。

井羅回答：“那人瘋瘋癫癫的，我們看到時，他就在撕扯小梅姑娘的衣物，嘴裏還說着什麽‘完成任務’之類的話。”

“還有別的嗎？”冷靜下來，阿旺楠傑感覺事态有些蹊跷。而月尊白瑪也感覺事情不像她想象的那樣簡單。

井羅回響了下，連忙說道：“還說什麽‘複興璃國’，不過這個人看樣子都是瘋瘋癫癫的，說的話可能不過是胡話。”

“這人說的是不是胡話，等小梅姑娘醒來我們就知道了。”月尊白瑪剛說完，央吉瑪就打來了一盆清水。月尊白瑪便吩咐道：“把洗臉巾打濕一些，就可以了。”

央吉瑪掃了床榻上正昏死的小梅，說道：“要她醒還不簡單？說話間，央吉瑪便把小梅的頭扶起，放入水盆中。”

只聽到溺水後的咳嗽聲，央吉瑪才放過小梅。

央吉瑪又拿起擰幹的毛巾為小梅擦拭掉臉上的水花，當央吉瑪從小梅的身旁退下，小梅才看到央吉瑪身後的月尊白瑪。

“月尊祭司——”小梅話還未講，淚已經先滾落了出來，嘴唇顫抖，撲向月尊白瑪。

月尊白瑪抱着小梅，怎麽都覺得心裏怪怪的。

“沒事了，有什麽就對我講。”月尊白瑪輕拍着小梅的背，安慰道。

央吉瑪也說道：“是啊，小梅姑娘，你這次要什麽？只要是我們月尊祭司不要的，你都可以拿去。對了，你們的梅索公主還缺什麽？”

“央吉瑪？”月尊白瑪嗔怒的看了央吉瑪一眼，央吉瑪這才不甘心的後退了一步。

小梅哭了許久，才緩緩擡起頭來，“月尊祭司，一切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上次不應該聽信梅索公主的話，奴婢知錯了。”說罷，小梅感覺喉嚨十分不舒服，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慢慢說，慢慢說。”月尊白瑪加快了拍打小梅後背的節奏。

小梅抽泣一聲，說道：“上次，梅索公主要奴婢混入這裏，當卧底。可是奴婢沒有達成梅索公主的期待，也沒有完成任務，梅索公主便想出了一個法子折磨我。”

“嗯？”月尊白瑪用婢女遞過來的手帕為小梅擦去臉上的淚水。

小梅再次把整個腦袋埋入月尊白瑪的懷裏，一副羞愧難以啓齒的模樣。月尊白瑪繼續安慰道：“沒事，有什麽你就說。”

央吉瑪看着小梅要死要活的樣子心裏就來氣，“小梅姑娘，如果你再不快點，耽擱了我們月尊祭司的事情，你可擔待不起。”

小梅這才擡起頭，看了眼月尊白瑪，見月尊白瑪的臉上沒有一絲怒意，這才放心的說道：“梅索公主竟然吩咐士兵侵犯我，還讓他們想辦法讓我昏厥過去，哪怕是弄殘了身體都行。奴婢……奴婢偷聽到了這些話，心裏好害怕。奴婢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奴婢陪伴着一起成長的公主，奴婢不敢相信啊月尊祭司。”

小梅哭得慘不忍睹，連央吉瑪都皺起了眉頭，眼神複雜。

阿旺楠傑看着小梅，問道：“梅索現在在哪兒呢？”

小梅說道：“小梅公主被馬賊的殘餘士兵給救下了，每日四處為家，食不果腹。”

“她不是回去了麽？”月尊白瑪問。

小梅用袖口擦了擦眼淚，說道：“當初奴婢也是勸公主回去，只要回去了，一切都可以重來。1可梅索公主就是放不下對教主的愛，也放不下對月尊祭司的恨。所以，梅索公主日日四處流浪，也不願意回去。”

“她真這麽恨我。”月尊白瑪呢喃着。

阿旺楠傑的手搭上月尊白瑪的肩頭，“你不要難過，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釀的惡果。好端端的一個婢女，也被她折磨成了這般模樣。”

月尊白瑪低頭看着小梅，又想起被井羅派人看押的士兵，便問：“就你一個人來嗎？”

小梅回答道：“在山洞中的時候，梅索公主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一個馬賊。那馬賊平日裏與奴婢打打招呼也就混熟了，不忍心糟蹋了奴婢。沒想到就在他猶豫要不要追奴婢時，竟然被梅索公主引爆了體內的機關毒丸，葬身在山洞口。”

“機關毒丸？”阿旺楠傑和月尊白瑪都不禁皺起了眉頭。

小梅說道：“這是公主離開竺巴噶舉後，按着祖傳的方法造出來的毒丸。”

“怎麽從來沒有聽梅索提過。”阿旺楠傑問道，目光如一道犀利的劍看着小梅。

小梅說道：“梅香部落最擅長機關建築，在教主和月尊祭司要闖入妖花夫人所在的山洞時，奴婢就想将這一情況告知教主，卻不知為什麽被梅索公主給擋住了。後來，教主也從來沒有問起什麽，公主也就沒說。離開教派後，公主日日夜夜冥思苦想，終于參透了制做機關毒丸的方法。這種毒丸放在身體裏，只要公主按動自己的手腕，就可以讓對方的五髒六腑爆裂。”

“原來梅香部落還有這麽多本尊不知道的東西。”阿旺楠傑說道。

月尊白瑪的煙眉略微舒展了下，說道：“既然你來了，就不要再走了吧。”

“謝謝月尊祭司！”小梅興奮過度，連忙從床榻上爬起來要行禮。央吉瑪看在眼裏，卻急在心裏。“月尊祭司——”央吉瑪想要說什麽，但終究還是不知道該如何說。

月尊白瑪擡頭，“時間也不早了，天快亮了，你們都下去收拾收拾，天一亮就啓程。”

“月尊祭司這是要去哪兒？”小梅問道。

月尊祭司說道：“我們要去女王谷，去給女王谷的谷主送點禮物。”

小梅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阿旺楠傑起身，“你還是先回去等會兒吧，等他們收拾妥當了，我再來喚你。”

月尊白瑪點頭。

回到房間，央吉瑪再也忍不住了，問道：“月尊祭司，您為什麽要留下小梅姑娘呢？依奴婢愚見，小梅姑娘肯定也沒懷好意。”

月尊白瑪含笑着坐下，“如果不把小梅帶走，難道要讓她留在竺巴噶舉為禍教主嗎？”

“怎麽會呢？直接把她趕出去不就行了嗎？我們以前的頭兒總說教主是有大智慧的人，既然教主是有大智慧的人又怎麽會看不出小梅姑娘這點小九九呢？”央吉瑪依然不明白月尊白瑪的用意，繼續說道。

月尊白瑪搖搖頭，“随着我們遠走各國，教主的事務也會越來越繁多，甚至會出現忽視這些小陰謀的現象。若真到了那時，豈不是讓梅索鑽了空子？語氣讓那樣的事情發生，還不如把這個女人帶在身邊。”

“原來月尊祭司是這樣想的，奴婢太淺薄了，還以為月尊祭司沒有看出那女人的陰謀呢。那女人也真是的，還說了那麽多駭人聽聞的話。以前她在這兒的時候，奴婢也沒有看出來她是這麽會編故事的人。”

月尊白瑪接過央吉瑪遞過來的茶，“她可不是編故事，我從她的眼睛裏可以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那梅索真的對自己的婢女做出這樣的事情？”央吉瑪簡直不敢相信。

月尊白瑪點頭，“梅索在竺巴噶舉裏隐忍了那麽久，為了達到目的能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苦了小梅。”

“那小梅還願意為梅索那樣的女人效力，她難道不知道來到竺巴噶舉，被揭穿後也只有死路一條嗎？”央吉瑪疑惑的說着。

月尊白瑪沒有回答，飲下一口茶。或許，這就是古書上所說的愚忠吧。

想了一會兒，央吉瑪又說道：“不過，小梅這樣做也是可以解釋的。自古以來，做奴才和婢女的，忠誠主子就是天命。天命不可違，即便是梅索那女人做出再過分一些的事情，可能小梅姑娘還是會為她效忠致死的。”

“或許吧。”月尊白瑪把茶杯放到木幾上。

“奴婢知道了，月尊祭司故意告訴小梅我們要去女王谷，而不是娑羅國，就是要讓小梅告訴梅索錯誤的信息。月尊祭司，奴婢猜得對嗎？”央吉瑪正為自己的預想得意，這時，門外傳來婢女溫柔綿長的聲音：“月尊祭司，波瓦隊長求見。”

“進來。”

央吉瑪也趕緊站到月尊白瑪身子的斜後方去，恭恭敬敬。

波瓦進門行禮。

“都打點妥當了嗎？”月尊白瑪問。

波瓦回答：“是的，月尊祭司，總共一萬人馬，都已妥當。馬車也都備齊了。”

“好，我們走吧。”月尊白瑪起身，央吉瑪緊随其後。

城門口，阿旺楠傑已經等候多時了。清晨的風帶着略微的寒氣吹來，撩起阿旺楠傑的發絲，添了一分公子氣。見月尊白瑪前來，阿旺楠傑連忙上前。

“天冷，要記得多加衣服。”阿旺楠傑想了想，終究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月尊白瑪點頭，卻不忍再多看一眼。她怕自己再看下去，那張熟悉的臉龐，會讓她不忍心離去。

四處靜寂，月尊白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這是火明珠，是我用最稀有的螢石，按着妖花夫人教的方法打磨的。我想，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你更适合擁有它。”月尊白瑪把日日夜夜細心打磨的火明珠交到阿旺楠傑的手上。

火明珠将阿旺楠傑和月尊白瑪的臉龐都映得泛紅。

“如果有什麽危險，一定要記得回來，本尊等你。”阿旺楠傑的這番話，讓月尊白瑪的心為之一顫。月尊白瑪壓制住自己的情愫，“我會平安的。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啓程了。”

月尊白瑪擡眼，上萬的人馬讓空曠的宮外營地顯得擁擠。

萬箭出弓致禮，車馬起，驚人心。

阿旺楠傑看着月尊白瑪的馬車遠去，他多希望月尊白瑪能掀開馬車轎簾，再回頭望一望那夢中人。只是，她好狠心，竟不曾如此。

許久，水天嬌和毒耳龍等人都上前對阿旺楠傑行禮，“教主，我們在荒原看到一些形似賊寇的人馬，不知該如何處決。”

阿旺楠傑立馬就想起了小梅的話，梅索公主整日四處為家，與馬賊混在一起。莫非這些零散的人馬就是她嗎？

“如果能趕走就趕走吧。”終究還是相識一場，梅索曾經為他所作的一切，他也不能全然忘卻。

水天嬌遲疑了下，阿旺楠傑便問道：“怎麽了？”

水天嬌看了看毒耳龍，才收回目光，說道：“回禀教主，這些賊寇我們以前也交過手，他們以零散的形式在荒野裏生存。整日打家劫舍，搶劫過路人馬。如果我們只是将他們趕走，肯定會讓別的地方的人遭受他們的毒害。再者，如果我們讓他們任由發展下去，也一定會讓他們以為教主沒什麽威力，會讓他們更加猖獗的。”

毒耳龍也附和道，“是啊，教主。這群人，當年小的就打算剿滅的，奈何人手不夠，他們又是采用的伏擊戰術，讓我們很是吃虧。現在我們有更多的人馬可以調動，攻打起來一定不是問題。”

“他們不是上次我們剿滅的馬賊殘餘嗎？”阿旺楠傑看向倉央牙。

倉央牙也不知道毒耳龍和水天嬌指的是誰，但也唯有将自己知道的說出來。“回禀教主，小的曾帶過隊伍四處巡邏，并沒有發現馬賊的殘餘。依小的所想，只要等井羅隊長帶回來的馬賊清醒過來，我們就可以問問了。”

阿旺楠傑點頭，又對水天嬌和毒耳龍說道：“如果那隊人馬并沒有觸犯到我們，我們大可不必與之為敵。若是他們觸犯了我們，或者到了我們的地界，我們定不輕饒。”

“是，教主。”

“你們下去吧。”

“是，教主。”水天嬌和毒耳龍又下去，繼續保衛着竺巴噶舉的外圍。

月尊白瑪在轎中，低頭自顧，總覺得心裏有些難以言表的情愫，讓她無法呼吸。

波瓦正帶隊行走，這時，卻看到小梅在人群中擠動。而士兵們攔住小梅，不讓她上前一步。

“怎麽回事？”波瓦對這個女人也是格外的小心，不敢有半點疏忽。

攔着小梅的一個士兵回過頭來，“這個女人說要見月尊祭司！”

“月尊祭司豈是說見就能見的？讓她回去！”波瓦坐在馬背上，看着小梅和士兵們做着抵抗。波瓦見小梅還是不死心，便拔出身上的長劍，說道：“小梅姑娘，可別說我沒有警告你。你若再上前一步，我定讓你魂歸此處。”

小梅哭泣道：“波瓦隊長，奴婢只想見見月尊祭司，還請你通融一下。”

月尊白瑪在轎中，隐約聽到後方吵鬧的聲音。于是掀開馬車布簾，問一旁的央吉瑪，“怎麽回事？”

央吉瑪回過頭來，說道：“回月尊祭司，奴婢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過奴婢看到好像是小梅姑娘和士兵們起了什麽争執。”

“你去看看。”月尊白瑪不知道小梅到底要做什麽。

央吉瑪退下。

不一會兒，央吉瑪回來，“啓禀月尊祭司，小梅說要見你。”

“見我做什麽？好端端的走着。”月尊白瑪無語。

小梅往馬車這邊靠了靠，壓低了聲音說道：“可能是這個女人又在想着什麽法子使詐了。”

“讓她過來吧，我很想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麽。”月尊白瑪說着，放下簾子。

“這……”央吉瑪覺得這樣确有不妥，卻也只好照辦。

波瓦正準備揮劍時，央吉瑪走了過來，“月尊祭司有令，讓小梅上前說明這是在鬧什麽。”

“謝月尊祭司！”小梅笑着擦拭掉眼角的淚痕，又略微有些得意的看了看波瓦。月尊白瑪的命令波瓦不得不服從，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放不下月尊白瑪的安危。于是跟随在小梅身後，小梅斜眼偷偷看了眼波瓦，見波瓦警覺的看着自己，便立即收回了目光。

“奴婢參見月尊祭司。”小梅跪地行禮。

月尊白瑪掀開轎簾，對馬車車夫說道：“剛才耽擱了會兒，不能再耽擱了，繼續走。”說罷又對跪在地上的小梅說道：“你邊走邊說吧，我們的時間很寶貴。剛才你讓所有人都因你而停下來了，是為何事？”

小梅這才慌亂說道：“奴婢該死，耽擱了月尊祭司的大事。奴婢早上換好衣物就追随出來，有一事想要請求月尊祭司，卻沒想到隊伍浩浩蕩蕩前行，奴婢沒有見着月尊祭司一眼。”

月尊白瑪聽完，眼睛半眯起來。心裏不禁想，好厲害的小梅，以前還低估了她。竟然會懷疑她月尊白瑪沒有在隊伍中，還依這樣的方法來見她。“你說吧，何事。”月尊白瑪臉上略微露出不悅，讓小梅自己識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