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八寶街再見

可能是躲在夜香車下的緣故,許瑩然邊走邊左扭右擺,她的鼻子四下聞了聞,搖了搖頭,全身都有一股大糞味!

許瑩然就近找了一條小溪,說是條小溪,其實也就是一個小水溝,所以水面并沒有結厚厚的冰。許瑩然用石頭砸出一個洞後,就開始認真的打理起自己來。冰冷刺骨的涼水拍在臉上,像是刀子在刮一樣,這讓徹夜未眠的許瑩然瞬間清醒了過來,在她洗漱完後,靜靜流淌的小溪又恢複了平靜。

此時,光滑的水面清晰的照出許瑩然的臉,這不是許瑩然第一次看見這張臉,但瘦瘦小小的臉頰,黑曜石似的大眼睛,還是讓她覺得陌生。從自己成為許瑩然這天起,幹的最多的事就是偷聽!整個宅子裏除了陰謀詭計還是陰謀詭計,沒有一刻安寧!這讓在辦公室成長起來的許瑩然十分疲倦,她已經在這樣的環境生活了十年,難道還要在這麽算計着過每一天?

逃吧!逃吧!反正已經逃出許府,現在也沒人認識你,就當四姑娘死了,這不就皆大歡喜!心裏的聲音讓許瑩然蠢蠢欲動。

不行!不行!怎麽樣也要帶走馮嬷嬷!現在時機未到!許瑩然按捺了自己心中強烈的願望。

大唐的戶籍制度,因為出現薊北侯府這樣的異類,所以管理得十分嚴厲,朝廷每年都會記賬,造戶籍,而且戶籍簿是一式三份,一份留縣,一份送州,一份送戶部。除了戶籍外,想出遠門還有一個重要的東西必不可少--路引!現在,許瑩然只是一個稚齡小童,無戶籍、無路引,最重要的還是無錢!作為标準三無人士的她,就算跑掉了又怎麽樣,情況也不會比現在好,說不定更糟!

許瑩然用衣袖抹抹臉,擦幹臉上的水漬,抛開了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快步朝着鹹安成走去。

今天的八寶街似乎比上次更加熱鬧,人山人海堵得整條道路水洩不通,吵吵嚷嚷的聲音中,許瑩然突然聽見一人大喊:“诶,來了!來!快看,來了!”

到底是誰來了?驚動了這麽多的人?難道皇帝出巡?許瑩然此時十分不好受,她剛剛站在街角,現在卻卡在人群堆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啊!”不知是誰突然推了一把,許瑩然一下子就被擠到了前面,兵士橫着的鋒利長戟在她的手上割了一條口子。

這時,一整嗒嗒的馬蹄傳來,整齊劃一的駿馬上是一群擡頭挺胸的士兵,他們大概有一二十人,個個鬥志昂揚容光煥發!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威嚴的男子,方型長臉,兩道濃眉下是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鼻梁挺直,嘴唇緊閉,既不興奮,也不激動,好像這裏的所有人都沒有激起他的興趣。

這是一定是一個非常自信但又不自傲的人!許瑩然看見他的目光一直平視着,嗒嗒的馬蹄像一陣風一樣從她的身邊走過。待這一行人都不見了背影,道路兩旁看熱鬧的人還是不願意散去。許瑩然沒法,只好在人群裏擠擠嚷嚷,最後,她終于還是擠了出來。

“這就是新薊北侯啊!”

薊北侯?薊北?這已經是第三次有人在她的耳邊談論這個地方,到底那裏有什麽吸引着人們的目光?許瑩然不禁朝說話處望了過去,原來說話的是一位大叔,他的衣服上有一個大大的“镖”字,在他的旁邊站着的是一個穿着長衫,拿着折扇的書生。

這時,書生搖了搖手中的折扇。在大冬天裏扇扇子!許瑩然都替他冷。但書生好無所覺,滿嘴不屑道:“這可不就是薊北侯嗎,還不知道吧,他馬上就要成為皇上的驸馬了!”

镖局大叔被人接了下嘴,心裏似乎很不悅,他皺了皺眉頭,開口道:“你這些都是老黃歷了,聽從燕山關回來的人說,薊北都在傳新任薊北侯弑兄殺父,名不正言不順,所以這才主動向聖上求和,不然他在薊北當他的土皇帝當的好好的,怎麽就會突然想起要做驸馬了!”

書生聽後目瞪口呆,繼而義憤填膺,“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難道又是一個李世民?可看那個人的樣子應該是不屑做這種事的人吧!看見書生氣憤萬分的走了,許瑩然趕忙上前,“大叔,你去過薊北嗎?你怎麽知道得這麽多?”

镖局大叔一愣,低下頭才看見人,原來,是一個小姑娘,六七歲的個子,黑的發亮的眼睛忽閃忽閃的。他蹲下身子摸着許瑩然的頭,笑呵呵的說:“大叔沒有去過薊北,但去過離薊北最近的燕山關。我說的都是在燕山關聽到的。”

“哦,是這樣啊!”許瑩然恍然大悟,又追問道:“那你怎麽不去呢?我聽說因為幾個月前的大旱,好多難民都去了那裏呢?”

“這你都知道!”镖局大叔誇張的露出吃驚的表情,逗笑了許瑩然。而後,他的語氣中卻有一絲沉重:“可是啊,薊北雖好,但去了就不能回來了!要不是遭了天災,誰願意背井離鄉啊!”

是啊!所以大妮的父母挨到了最後時刻,走投無路時才去薊北,就是這個原因吧!許瑩然的心情也有些低落,“那他們為什麽不能回來呢?”

“這...”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啊!镖局大叔看着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臉上眉頭緊皺,一副苦大仇深的的樣子。

跟個小孩子認真什麽!镖局大叔輕輕一笑,他拍了拍許瑩然的頭,“這不是你該擔心的事,小姑娘快回去吧,等會你爹娘該着急了!”

許瑩然想起自己還要見百裏,就和镖局大叔告了別。大碗茶茶樓的人比平時多了一倍不止,幸虧百裏先來占了個位置,不然等許瑩然來了根本就坐不上了。

許瑩然氣喘噓噓的坐了下來,“對不起啊!讓你久等了!我被看熱鬧的人擠在中間,都出不來了!”

百裏搖頭說“沒事”,遞給許瑩然一碗茶,許瑩然一口喝了個精光。然後,她們進入了正題。釵子雖說做工好,但耐不住它只是鍍銀的,所以并不值什麽錢,真正讓許瑩然吃驚的是那只胭脂釉碗,竟然賣了一兩銀子。一個碗而已!看來碧如為了殺她真是下了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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