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歸宿（二）

許老夫人顯然沒有想到，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許夫人就早早把人給選定了下來。

兒子的武斷，媳婦的咄咄，讓許老夫人沉下了臉，她再也沒有了好好說話的心情，“這五姨娘還沒有入土，你這麽着急做什麽？這件事我還要從長計議！”

許老夫人的話鋒突然一轉，竟開始指責許夫人無情無義，“好歹她也跟着你家老爺十來年！現在人還停在那裏！可你倒好，繼任的人你都選好了，我看你是巴不得她早死！”

也不看看是誰開的頭！

面對許老夫人的責問，許夫人已經習以為常，此時，她垂首站在黃花梨八卦文椅子旁，一邊聽着上方來自許老夫人的責難，一邊想着重新立姨娘這件事。

讓碧如做五姨娘，剛才雖然只是權宜之計，但她越想越覺得可行。二姨娘！別人叫的再好聽，也眼裏不過是她的一條狗而已，現在這條狗竟想反咬主人一口！也不想想，一條狗而已，想找難道還怕沒有？這不，這個碧如剛好，反正憑她那點小伎倆，自己要收拾她的話，簡直就像是捏死只螞蟻一樣簡單，還正好可以給二姨娘長長記性！

從始至終，三姨娘和二姑娘母女就沒有發出一聲，她們安靜得就像不存在一樣，但這并不妨礙三姨娘的思考。

李氏去了，五姨娘之位不知将引來多大的風波！老夫人，夫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這下三姑娘...

三姨娘不由回頭看身後的二姑娘，不料正好對上二姑娘的視線，然後，她們都不動聲色的別開臉！

從安園回來後，許夫人就直接進了屋，錢嬷嬷眼睜睜的看着碧如大擺擺的跟了進去，但她卻不敢跟上去，只好在夾道上不甘心的朝柳枝背影吐唾沫。

屋子裏，柳枝接過許夫人石榴紅的鬥篷，她一邊吩咐丫頭送茶，一邊細心的給許夫人揉肩。見許夫人慢慢閉上了眼，她便停下了動作，正要吩咐人送許夫人上床時，許夫人竟像知道柳枝要做什麽一樣，突然開口阻止：“先被叫人，我有事吩咐你！”

“我欲擡舉碧如的事，大夥兒都該高興高興！明天你去趟月園，賞她剛到的桃紅印花布一匹、琉璃翠镯子一個、赤金纏枝紋頭釵一支。還有，那個叫小霞的，你盡快把她安排過來！真是哪兒都有她。這下，我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她還能翻出什麽花樣！”

柳枝知道許夫人說了這麽多，但真正的用意卻只有一個。所以，一從正房出來，柳枝就直奔大廚房而去，将這個消息告訴了幾個嘴碎的婆子，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許府就開始傳出碧如将要做姨娘的消息。

許瑩然一路走來，遇見的人幾乎全都是一個表情－－笑呵呵的對她說恭喜！唬得她還以為自己中了什麽大獎！到了月圓後，許瑩然終于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知道了碧如要當姨娘，作為“妹妹”的許瑩然怎麽樣也要表示表示。于是，随手摘了院子裏的一支梅花，許瑩然就大搖大擺的進了碧如的屋子。

雖說碧如要被擡舉成姨娘了，但她畢竟還不是姨娘，所以她還是住在原來的屋子，也就是月園正房後面的抱廈裏。

許瑩然進門時候，就發現這裏早已經被來來往往的人擠滿了。當大家一見到一瘸一拐的許瑩然時，就紛紛打趣道：“快讓讓..哎呀！老爺的小姨子來了！”

許瑩然聽了這話差點沒摔倒，這下好了！她一下從許老爺得女兒變成了小姨子，這...可是足足把她的輩分擡高了一倍啊！

當然，這也只是許府的衆人們讨好碧如的話，就算許瑩然真的是碧如的妹妹，她也不可能是許老爺的小姨子，叫一個妾的妹妹小姨子，這在整個大唐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出一個！

但碧如聽了這話，開始時她還會簡單的推辭一下，可後來越聽越多，她也就得意洋洋的接受了衆人對她的殷勤。

然而這樣的一派其樂融融的環境很快就被打破，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真是狼心狗肺，五姨娘可還沒有入土！”

人群中突兀的聲音讓碧如十分惱怒，但剛才說話的人太多，她一時也不知道是誰。不過，經人這麽一說後，碧如總覺得後背涼涼的，似乎像是李氏就在她背後盯着她一樣。

碧如立即收起一年的得意，頓時淚水如泉湧，将一條素色的手帕都濕完了也沒有停下。她抽抽噎噎的對許瑩然說：“妹妹，你就幫姐姐去看望一下三姑娘吧！可憐她這麽小五姨娘就...，你告訴她，從今以後我會替姨娘好好照顧她的！”

碧如的一翻交代俨然把自己當成了姨娘，許瑩然暗自搖了搖頭，但她也樂得逃開這些虛情假意的恭賀！

許瑩然站起身，她聽從“姐姐”的吩咐就要去大廚房，拿取碧如給五姑娘準備的翠玉豆糕。

許瑩然走到到春花秋月亭，正好看見回靜法居的的柳枝。柳枝也見了許瑩然，她隔了老遠的朝許瑩然揮手，“小霞，夫人吩咐我來找你，你在這正好！恭喜你啊！夫人讓你去靜法居呢！這可是好多人求都求不來的待遇！”

柳枝将許夫人懷疑許瑩然的話愣是說成了喜歡，然而許瑩然聽到後并沒有多開心。

去靜法居有利也有弊，一是靜法居的地位已經類似整個許府的行政中心，雖說許老夫人回來後，這樣的地位有一些下降，但怎麽也改變不了這裏的人多嘴雜環境，她的身份被發現的可能太大。可也正是因為人多嘴雜，這裏獲得的消息比任何地方都多，而且準确度也高。

但無論許瑩然怎樣思考，得出的結論是什麽，她都必須去靜法居，原因無他，碧如是來通知她的，可不是來找她商量的！

柳枝見許瑩然過了半天都沒有回過神，就拍了拍她，誰料這時，許瑩然突然蹦?起來，“哦！哦！我要去伺候夫人了！夫人！夫人！”

這是才反應過來！柳枝快速向後退了十步，以免被毛躁的許瑩然撞到。

許瑩然就像沒有看到柳枝的後退一樣，她沖到柳枝面前，牽起柳枝的手又是一陣亂跳。

一刻鐘過後，許瑩然覺得自己的演出已經到位了，才漸漸停了下來。而後，柳枝知道了許瑩然要去看三姑娘，她竟也說要去看看，于是兩人一前一後漸漸走遠。

許瑩然緩緩跟在柳枝的身後，那袅袅的身影，又讓她湧起了那股熟悉感。不過，可能是天氣太冷的緣故，柳枝穿了兩件夾襖，所以許瑩然并不是可以清楚的看清柳枝的曲線，這就讓這份熟悉打了個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