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可以入土為安了
葉靈予趴在竹床上,紀圓拿着剪刀将她背上被打壞的衣裙剪開,用熱毛巾擦拭幹淨血跡,上藥,包紮。
掌門給的藥是雙份的,知道雲靜燃那個暴脾氣肯定要打徒弟,提早就準備好了。
背上被打得血肉模糊,紀圓只是看着心裏都一陣一陣抽得疼,不時彎腰注意她的表情,溫聲問詢:“很痛吧,痛就哼哼,不用忍着。”
痛當然是痛的了,但她早就習慣了,說話氣也穩得很,“我葉靈予是誰啊,頭掉了碗大個疤疤,這點小傷對我來說不過是撓癢癢。”
紀圓說:“嗯,你厲害。”
只是收拾她衣裙的時候,紀圓發現了藏在腰帶裏的一小包碎紙,藏得可嚴實,一點血跡都沒沾到。
她一點面子不給人家留,手捧着拿給人家看,“葉師姐,這是什麽,還要嗎,不要丢掉了哦?”
葉靈予臉一僵,眼神閃躲,“額,那就丢了吧。”
紀圓沒說話,自去找了紙和漿糊,端了個小板凳蹲在她床頭,把碎紙一點一點在紙張上重新拼好。
白照南的第一封情書呢,飽含滿滿愛意的,人家既然都藏在腰帶裏了,說明還是有點意思的,她也不介意推波助瀾一把。
她垂着眉眼,樣子認真,斜陽透過窗棂撒在床頭,葉靈予側着臉看她,太陽曬得她半個身子都暖洋洋的,也為紀師妹的臉渡上了一層薄薄的金。
葉靈予盯着她顫動的睫毛看了一會兒,突然沒頭沒腦說了一句,“師妹,你真好。”
紀圓嗯了一聲,葉靈予繼續說:“你還記得嗎,上次我跟消厄寺的武僧打架,手腳都打斷了,你照顧了我好幾天,還給我洗衣服。”
紀圓理所當然,“我不照顧你誰照顧你呢。”
仙門裏男多女少的現狀已經持續了幾千年了,加上戰亂,很多人已經不願意把孩子送入仙門,尤其是女孩,她們更願意拜入擅長紡織和音律的妙華仙宗。
當然更重要的是,劍之一道,不是誰都修得了的,要承受比別人千百倍的辛苦。是以內門裏的女劍修實在是少得可憐,葉靈予又是個大大咧咧的,如果沒人管,她自己還不知道得弄成什麽樣子。
信粘好,正好放在太陽底下曬幹,上面的內容紀圓也掃了幾眼,被白照南肉麻的情話惡心得掉雞皮疙瘩。活該被打。
本來想找本書把它壓平整的,葉靈予扭了扭身子,說:“不用,你就疊個方塊塊放枕頭底下吧。”
紀圓答應,湊上前把信放好,問她:“有沒有想吃的東西?吃了好得快。”
她彎下腰,發梢掃過葉靈予的臉頰,吐息噴灑在頸項,葉靈予奮力仰着臉看她,鼻尖動了動,答非所問:“師妹,你好香。”頓了頓又補充,“甜甜的味道。”
紀圓挑眉,半開玩笑:“怎麽,你觊觎我的美色?”
葉靈予突發奇想,說想吃甜甜的東西,跟師妹一樣甜甜的東西。紀圓被她逗笑了,讓她等着,臨出門的時候,葉靈予又在背後說:“信我會保管好的。”
紀圓笑笑,心說那白師兄肯定會很高興的。
她一整天都在忙,照顧完了葉靈予又去照顧白照南,給這個做完吃的又給那個做吃的,一直忙到深夜,兩位大爺終于睡着。走出葉靈予屋子的時候,月亮都挂得老高了。
許鏡清又來找她,見屋裏黑着沒亮燈,喊了好幾聲也沒人應,他垂着雙手站在門口,很想進去,又不敢。
他四處張望,周圍一個人也沒有,遠處幾間小屋,窗戶裏透出一點黃黃的暖光。田野裏風有點大,天空開闊,星月齊輝,雲像綿軟的紗,被風趕着走得很快。
他等了好久也不見人回來,想着,要不先進院子,就坐在院子裏等,不進屋應該沒關系的。
其實他沒什麽事,呆坐在寒松林一下午,不敢練劍,師尊和長老們在忙大事,也不敢去打擾,修煉出了岔子都不知道跟誰說。
往日裏除了練劍就是打坐,可現在唯二的兩件事都做不了,一閉眼就是那個奇怪的夢。
他腦子裏空空的,什麽也沒想,就想找個舒服的地方呆着,大概是憑借着潛藏在內心深處的一點小小渴望來到這裏的。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也很驚訝,但這種感覺并不壞。
兩扇半人高的竹籬小門被推開,明明主人不在家,他反而更加拘謹,愣在原地好一會兒。
左手邊是幾棵果樹,右手邊是石桌石凳,他挪着步子坐到石凳上,好似得到了什麽極大的滿足,長長出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了下來。
坐了一會兒,他又站起身走動兩步,來到花圃邊上,好奇彎下腰湊到花朵旁嗅了嗅。繡球是沒有味道的,香味來自于旁邊的一小叢茉莉。
許鏡清覺得稀奇,是那天喝過的茶水的味道,沒有了茶葉的苦澀中和,茉莉的香味變得更加濃郁,還有植物根莖和泥土的味道混合其中,好聞。
他好像真的沒見過什麽世面,這麽一點小小的發現都感到興奮不已。為了能一直嗅到茉莉的香味,索性合衣躺到了地上。
草地比靜室內的黑石磚軟和許多,同樣是安靜的氛圍,田野裏卻又不同室內的死寂,耳邊充斥着自然的喧嚣,有風聲,樹聲,蟲鳴聲,和遙遠的夜莺鳴啼。
仰面躺着,視線正前方是廣袤的天幕,星子不規則分布點綴着夜空,稍稍轉移視線就可以看見那些厚實的葉片和碩大的花朵,層層疊疊壓下來,向他安靜展示自身的美麗。
許鏡清擡手,摘了小小的一朵,撚于指尖。
紀圓回來的時候,發現籬笆門被打開了。她很疲憊,起初也沒有在意,這裏是太初仙門,裏裏外外數不清的法陣,外人擅闖不得。
但将要伸手推開房門的時候,眼角餘光裏突然出現了一抹異色。她下意識轉過頭,就看見躺在花叢邊的男人。
月光不算很亮,但也足以看清花下的人,那條活帶魚不如白日裏耀眼了,斂着清光,安靜躺在地上,呼吸均勻。
紀圓走過去,擰着眉毛蹲在地上,喊了一聲:“許師兄?”
好奇怪,怎麽跑這裏睡覺來了?
他規規矩矩地躺着,雙手平放在小腹,手裏還拿着一朵花,睡顏安祥,連發絲也沒怎麽亂。這樣子,怎麽形容呢,再來副棺材就可以入土為安了。
人胸膛輕微地起伏着,但出于謹慎,紀圓還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活着呢。
上下看了看,身上沒有血跡,沒有受傷,衣裳也是幹幹淨淨的。
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紀圓半跪地上,雙手抱胸,盯着他看,輕輕喚了幾聲也沒有回應,睡得很沉呢。
她沒有叫醒他,苦惱地敲了敲太陽穴,站起身回屋給他拿了一條薄毯蓋在腰腹上,又坐在石凳上等了一會兒,實在困極就進屋睡覺了。
洗漱完換了一身衣服準備躺下時,又猶豫着推開窗看了一眼,出去把那柄大傘搬到了他頭頂。
前半夜她一直睡不好,頻頻起來看窗外的人,實在是無法理解他的行為邏輯。直到後半夜,人再也撐不住沉沉睡去了。
次日,謝靈硯特地一早過來,他的禮物還沒送出去,怕來晚人又不在。
他熟門熟路了,徑直推開籬笆門進了院子,坐在石凳上等她睡醒,心裏盤算着待會該怎麽說。師妹一直想要的傀儡鴨在墟鼎裏放了好幾天了,本來剛回來那天就要送出去的,但之後一直有事,沒有獨處的機會。
當然如果只是送禮物,随便往那一擱就行了。但這次不行,他有話要說,而且是很多話。
但似乎真的是應了有緣無分那四個字,他剛坐下,一眼就看見對面躺在花叢下的許鏡清。
謝靈硯的第一反應是拔出飛泉劍,随後帶着防備緩慢地靠近。待看清那張隐在陰影裏的臉時,他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随即是不可置信。
許鏡清還保持着入睡時的姿勢,長睫上挂着未蒸騰的清晨露水,呼吸淺淺。
謝靈硯收了劍,表情很迷惑。
大師兄怎麽會在這裏?
謝靈硯是內門裏為數不多的正常人,如果許鏡清是從師妹的屋子裏衣衫不整地走出來,他一句話也不會多問,轉身就走,成全他們好了。
但現在是個什麽情況,睡在地上是什麽情況?
師妹的性子他很了解,她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異性裏跟白照南關系比較好。但那種感情是完全可以區別于喜歡的,他看得出來。她大概率也是知道自己的心意,沒有明着拒絕,也一直保持着合适的距離。
可是他不太了解大師兄。
謝靈硯入門的時間比較晚,滿打滿算還不到十年,十五歲入門時,這位傳說中天生劍骨的大師兄他只遠遠見過一次,之後不久他就閉關了。
第二次是五年前那場大戰,他出關之後徑直去了沽雲山,一個月不眠不休,斬殺妖獸。那時的許鏡清是他心裏的英雄,他只能仰視。
如果不是因為母親同師尊是舊識,他或許都不會拜入太初仙門。他天資不算好,因為劍骨略遜,還需要輔修水系法術。寶劍名喚飛泉,劍身長而細,如山澗溪流涓涓不息,是雲靜裏為他量身打造。
他出身大家宗門,從小倍受家人寵愛,師尊也用心栽培,人生沒經歷過什麽重大波折,性子也溫和謙遜。
在萍西堡的時候,無論是長輩兄弟,還是仆從管家,對他這個小公子都是喜愛得緊,他也對每一個人都回以笑臉。
但來到這裏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母親和奶娘那樣溫雅體貼的。尤其是葉靈予那樣的,惹她不快就要扯着脖子罵娘,跳起來把人家狠狠打一頓。
或許是有葉靈予的殘暴襯托,他喜歡紀圓這樣的人,聰明,溫和,恰到好處的圓滑,處着不累。所以他大概以為這世上大多數的人都跟他們一樣。雖然葉靈予那樣的确實是少數。
只不過他或許是真的溫和善良,別人卻是裝的,他看到的只是別人想讓他看到的。
他也不介意現在開始花時間去了解大師兄,了解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謝靈硯同樣沒有叫醒他,回到桌邊,安靜等他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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