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番外二:父母愛情,騙吃騙……

晏洲安回到了太初, 有很長一段時間,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那個蒼茫天幕下曠野裏追逐的小小身影。

那天風很大, 她長發飛起來,露出素白的一張臉, 仰頭看着他的樣子, 流淚哭泣的樣子, 卑微祈求的樣子……

他滋生了一些不該有的妄念。

所以在聽說山下村莊有牲畜被掏心而死後,他第一時間前往查看。

村人帶着他前往‘吃心妖邪’藏身處,是一座倒塌的牛棚, 破爛草席下露下一只瑩白的腳趾,她縮在裏面瑟瑟抖動着身子。

劍柄挑開, 髒污的小臉上一雙大眼閃動着盈盈淚光, 帶着防備和畏懼望過來的時候, 他心裏咯噔了一下,像是什麽東西墜落的聲音。

阿奴顏跳起來撲進了他懷裏, 她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身上又髒又臭,頭發上還挂着被人砸的臭雞蛋和爛菜葉。那雙眼睛卻依舊澄澈明亮,看見他時眼裏迸發出的濃烈的色彩令他無法忽視, 他沒推開。

晏洲安帶着她去了平安城,安排她住在客棧裏,要了水親自替她洗澡, 換了四五桶水才徹徹底底洗幹淨。

那雙嫩白的小腳上遍布傷痕, 碎石子小樹枝深入血肉,他捧着一點點細心的挑出來,給她上藥包紮。

她洗幹淨了, 又是香香軟軟的一團,只是離開他的這些天,在修界的這些天過得并不好。

脖子上有掐痕,指甲裏有不知道從哪裏撓下來的碎皮肉,換下來的衣裳也被撕壞了,滿是血污。

她這麽漂亮,又呆呆傻傻不會說話,曾遭遇過什麽,不言而喻。幸好,幸好她還知道反抗,衣服上的血跡也不是她的。

晏洲安輕輕擁抱她,她縮在他懷裏揪着他的衣領小聲喊:“吃飯。”

晏洲安拍拍她的背,起身準備去樓下拿點吃的,她揪着他衣角不讓走,眼淚又開始打轉。

晏洲安無奈,只能讓小二先送些飯食,再去購置些女子衣物和日常所需。

不會說話,又沒辦法一個人生活,說送她回去就開始哭,哭得兩只眼睛又紅又腫,張着嘴細細地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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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洲安坐在床邊上思考,該拿她怎麽辦。她哼哼唧唧要抱,爬到他後背,兩截白藕似的胳膊摟着他,唇若有似無擦過他耳廓。

将她抖下去,她又爬起來,死摟着不松手,狗皮膏藥似的。

吃飯的時候,她還挑呢,嫌酒樓裏做的菜不好吃,又不知道該怎麽說,抓着晏洲安的手在那比比劃劃,做了幾個颠勺的動作,表示要吃他做的。

晏洲安面無表情塞了一塊桂花糕到她嘴裏,她一下愣住,試探着嚼了嚼,眼睛瞪得大大的,見識到了新奇的美味,摟着他的脖子使勁搖晃。

在客棧裏住了幾天,她每天都躺在床上吃吃喝喝,倒是乖巧得很,許是受到修界靈氣滋潤,稍稍開了智,學說話也快,會說一些簡單的詞。

比如:安安、餓餓、抱抱、呼呼這類的,就離不開吃和睡,還有晏洲安。

她纏人得緊,晏洲安沒辦法離開,走開兩步她就開始喊,要哭,猴子似的挂在他脖子上,他上哪她上哪。

腳上的傷好了,為了獎勵她一整天都沒哭,晏洲安夜裏帶她出去散步。她嗅着哪裏有甜味就往哪裏走,糖粑粑,糖葫蘆,糖人,全都要吃。

念着她傷剛好,晏洲安都給她買了,她開心得不得了,摟着他的腰墊着腳要親他。

大庭廣衆之下,晏洲安放不下架子,但若是拒絕,她定然是要哭鬧不休的,他只能把臉飛快往她唇上湊了一下,就算親了。

晏洲安常年在外游歷,是以城裏認識他的人不多,路人小販見他二人姿态親密,只當是尋常夫妻,也跟着逗趣。

晏洲安低頭看着身邊的人,也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得了糖人,先舉着湊到他嘴邊,喊:“安安。”要他先吃第一口。

晏洲安扭頭拒絕,她又轉到另一邊,執着地高舉着手,往他唇上怼了怼,催促他,“安安!”她着急了,想吃得不得了,又非得讓他吃第一口。

晏洲安飛快咬掉一只兔耳朵,她才眯着眼睛笑起來,啊嗚一口吃掉腦袋。

晏洲安有一個月沒回門派,陪着她住在客棧裏,教她說話和識字,她這次倒是學得很快了,雖然會說的還是不多,但已經能聽得懂別人說。

晏洲安打算跟她好好談談,夜裏沐浴完畢,給她擦完身子,抱着她到床邊坐着,又端了板凳坐在她對面,“我有話跟你說。”

她用力點頭,充滿期待地看着他。

晏洲安問:“你想留下來嗎?”

她點頭。

晏洲安又問:“為什麽?”

她張開雙臂要抱,“安安,飯飯,餓餓。”

是了,無底洞一樣的胃,除了睡覺,無時無刻不在喊餓,從跟她在一塊他身上總得帶着些零食。

晏洲安順手從桌上拿了一塊棗糕遞過去,她不接,把嘴張着啊啊兩聲,要喂。

好不容易等她吃飽,晏洲安再想說,她揉揉眼睛倒在床上,困了,要睡了。

這段時間還是隔三天喂一次豬心,助力她維系人形,這時候晏洲安充分有理由懷疑,食豬心會影響智商。

不僅影響智商,連習性也變得跟豬一樣,整天吃了睡睡了吃。

她睡覺也黏人得很,晏洲安剛躺下,水蛇一樣柔軟膩滑的身子就纏上來了,寸縷未着,四肢緊緊盤繞着他,趴在他胸口,輕聲喚:“安安。”

晏洲安身體僵硬,緊緊握着她綿軟的小手,聲音低啞,“既然來了,就別走了,留下來,一直留下來,好不好?”

他怕她只是為了他的心,怕她只是惦記着吃,根本不懂什麽是喜歡什麽是愛,只是習慣他的投喂。

其實明明什麽都知道的,就是鬼迷了心竅,非得多嘴問那一句,非得讓她親口說留下來,永遠不走了。

阿奴顏雙手攀着他的肩往上一蹭,臉對臉看他。他生得好看的,臉型偏瘦削,鼻梁高挺,眼窩很深,纖睫濃眉,此刻表情帶着些許隐忍克制,目光沉沉看着她。

“喜歡,安安。”她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唇。

晏洲安閉了閉眼,反身将她壓在身下,也是徹底斷了自己退路的意思,一手托着她後腦吻下,一手穩住了她的腰,粗粝大手順着腰際緩慢游移。

次日一早,阿奴顏還在睡,晏洲安醒來撐着胳膊看了她好一會兒,輕輕吻了吻她的唇角,起身穿上衣服給霍笙傳信,讓他在門派外山處浣紗溪附近蓋個木屋。

霍笙也沒細問,照着他吩咐做,三天後,晏洲安帶着她住進去了。

她身份特殊,暫時不好公之于衆,加之心性不定,無法順利與他結契,只能先這麽養着。

但師弟師妹們是可以知道的,入住第一天,擔心吓到她,先讓雲靜裏過來跟她說說話,認識認識。

雲靜裏帶了饴糖,她羞羞怯怯坐在床邊上,沒看清來人長什麽模樣,就看見她手裏的糖,想吃又不太敢要,只是不停吞咽口水。

雲靜裏像哄小孩一樣的口氣跟她說話,給她糖吃,兩個人便很快熟絡起來了,溝通倒也沒啥障礙,一個問要吃糖嗎,一個說要,就這麽一問一答過了一下午。

她生得極為漂亮,膽子小小,說話也小聲小氣,倒是十分招人喜歡,雲靜裏跟她依依不舍道別,答應下次還給她帶糖。

霍笙和雲靜燃蹲在屋外,見雲靜裏出來忙湊上去問,“怎麽樣?是個什麽樣的人?”

雲靜裏笑笑,“漂亮,很漂亮,也乖巧,就是看着不太聰明,但只要掌門師兄喜歡就行。”

霍笙恍然大悟,“蠢啊,蠢才好啊,太聰明的師兄還不喜歡,他那樣的老鐵樹,沒點賴皮本事的還真沾不上!”

雲靜裏錘他,“胡說!師兄才三百歲根本不老,而且人家只是還未完全開智,不是蠢!”

雲靜燃卻不屑一顧,“再漂亮也是妖獸!妖獸!異界妖獸,還是防着點吧,我總覺得沒好事。”

霍笙用肩撞他,“是不是柳枝嫁去了萍西堡,所以你看誰媳婦都不順眼?”

雲靜燃重重哼一聲,“你可勁埋汰我,但這妖女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等着看吧。”

雲靜裏把他們拉走,“師兄心裏有數的,放心好啦。”

晏洲安沒什麽事的時候都會去小屋裏陪她,給她做飯吃,教她識字讀書。山中靈氣充沛,她學東西變快,已經會說完整的句子,還會讀書,自己沒事的時候就趴在床上看雲靜裏給她送的話本閑書。

晚上晏洲安回來,她就把書掏出來,把不認識的字或者不懂的句子翻出來給他看,讓他教。

雲靜裏送的書多而雜,她看了許多,問晏洲安,“我們是不是神仙和妖怪呀?”

晏洲安輕輕吻她的鬓角,“什麽?”

阿奴顏說:“就是天上的神仙啊,愛上了山溝溝裏的女大王,但是女大王喜歡寨子裏的小牛妖,神仙就殺了小牛妖,女大王就嫁給了神仙,但是是為了給小牛妖報仇……”

她叽裏呱啦說了一大堆,晏洲安沒聽明白那些話本裏的愛恨情仇,就覺得她現在嘴皮子挺利索,幾個月前還只會啊呀啊呀叫喚呢。

她窩在他懷裏用發尾掃他的脖頸,不依不饒問:“安安這麽厲害,什麽都會,安安也是神仙嗎?”

晏洲安突然就沒了教學的心思,埋首吻她的鎖骨,“那你是女大王嗎?”

阿奴顏癢得咯咯笑,“我想當女大王,跟安安一樣厲害。”

生活上,她要求也低,只要吃飽穿暖,跟晏洲安抱着睡覺,其他都不重要。晏洲安也在慢慢習慣她的依賴,兩個人除了沒有道侶盟契,跟一般道侶并無差別。

很快,第二個年頭的春天,阿奴顏懷孕了。

就連向來對她不屑一顧的雲靜燃也備了禮物來看她,人家現在可聰明,還記仇,記得雲靜燃以前罵過她,重重哼了一聲,昂起高傲的腦殼,不予理會。

雲靜燃也不計較,嘿嘿笑兩聲,師兄弟幾個互相看看,搖搖笑笑化解尴尬。

或許是體質原因,又或許是這個孩子天賦異禀,阿奴顏反應很大,差不多是吃多少吐多少,晏洲安幹着急,卻沒辦法。

她的體質雖然能調動靈氣,卻無法儲存,人眼看一天天消瘦下去,晏洲安心疼,跟她商量,“要不,不要孩子了。”

她睜着霧蒙蒙的眼睛看着他,捂着肚子,往後縮了縮,遠離他,“我的孩子。”

吃不下東西,連人形也無法維系,紅色的大鳥軟綿綿倒在床榻上,徹底陷入昏迷。

師兄弟四人圍坐桌邊,晏洲安說:“我要把孩子拿了。”

雲靜燃猛地蹿起來,“你瘋啦!那是你的孩子!”

霍笙說:“對啊,你就這麽狠心?”

雲靜裏也勸,“她不願意,醒來定然會同你生氣的,有些事,一旦做下,這輩子都挽回不了。”

晏洲安似乎是早有準備,點點頭,說:“那好,我把心分一半給她。”

她或許就是為了他的心而來,但現在兩個人孩子都有了,她承受那樣的痛苦,他把心分一半給她,遂了她的心願,晏洲安覺得沒毛病。

雲靜燃氣得要死,“合着你在這兒等着我們呢?繞了一圈就為了這事啊?你不飛升了?不要命了?就為了一個女人?還是一只妖獸!”

晏洲安垂着眼簾不說話,他是掌門師兄,從來都是拿主意的那個人,現在說出這樣的話,不是來征求他們的意見,僅僅只是通知。

談話自然是不歡而散。

晏洲安雷厲風行,當天晚上回去就把心剝了一半給了阿奴顏。

雲靜燃晚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好話歹話想了一籮筐,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勸他,結果就看見晏洲安正坐在床邊上給阿奴顏喂粥。

阿奴顏恢複了人形,精神頭也足了很多,勉強能吃些東西,那模樣,必然是已經得到心了。

反觀晏洲安,剝了一半心出來,還跟沒事人一樣,大早上爬起來熬粥。

雲靜燃氣絕倒地,三個月沒跟他說話,晏洲安保了大又保了小,美人在懷,更沒空跟他置氣。

得到了心,卻僅僅只是保住了命,阿奴顏還是那個死樣,吃得很少,一天中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睡覺。

當然如果她化為原形必然會舒服很多,但本就是為了騙他的心,為了惹他心疼的,樣子當然是越虛弱越好。只不過虛弱并不是裝出來的,人與妖獸相結合是什麽後果書上也沒說,這樣的例子古來應該也是極少。

晏洲安沒有經驗,只能盡全力保住她的性命,半座山的靈脈都往她身邊引,吃上面更是不得了,一頓一根老山參。

阿奴顏也不好受,這孩子想必生來便不凡,拼命汲取她身體的養分,若非晏洲安盡心,阿奴顏早晚被他吸幹。

本來一開始,她倒是挺樂意有個孩子的,但也架不住長時間的折騰,她開始後悔當初為什麽沒聽晏洲安的把孩子拿掉,她懷的根本就不是孩子,是索命閻羅!

索命閻羅吃得多,長得慢,一年多肚子才開始顯懷,食量逐漸變大,要不是晏洲安家底厚實,早晚讓他吃空。

阿奴顏只當全天下的修界人都是這麽生孩子的,它們鳥生孩子也沒那麽難,蛋下在窩裏,随便孵孵就出來了。

她一時對修界女人敬佩不已,看雲靜裏的眼神都變了許多,可惜雲靜裏無法理解,因為她壓根沒道侶。

晏洲也沒敢告訴阿奴顏,別人生孩子只是十月懷胎,不是五年。

當然這五年,阿奴顏大概有三年的時間都在睡覺,偶爾醒來都是夜裏,晏洲安不知用了什麽辦法,只要她醒來他立馬就能察覺,馬上起來去給她做吃的。

她總是很疲憊,吃完東西稍稍有點力氣,窩在他懷裏,“不想要了。”

她不想要這個孩子了,太折磨人了。

晏洲安明白她的心情,只能勸她再忍忍,堅持堅持,都懷了這麽久了,現在不要的話,之前的所有罪都白受了。

他倒是想看看,這個不知道男女的混蛋玩意,老呆着他親娘肚子裏不出來是個什麽意思,到底想幹嘛?難不成直接在娘胎裏就開始修仙了?

雲靜燃他們幾個人的注意力也漸漸從晏洲安剝心那事轉移,開始研究阿奴顏肚子裏的孩子。

雲靜燃蒼蠅搓手,“別是天生劍骨吧?那可是幾千年不遇的?”他徹夜翻閱古籍,越想越覺得靠譜。

至純劍心和瑞鳥重明,不生個天生劍骨都對不起父母這麽好的血脈!他仰天大笑,“我們太初仙門,要出天生劍骨的絕世奇才了!”

霍笙打趣,“你當然還說人家是個禍害?”

哪成想呢,雲靜燃這張嘴就是這麽靈,說的話,一句一句的應驗了。

阿奴顏懷胎五年零三個月,人的身體承受不住分娩的痛苦,化為原形給晏洲安下了一個巨大的,雪白的蛋。

伴随着一聲高昂的鳴蹄,和漫天七彩雲霞,天生劍骨蛋咕嚕嚕滾到了晏洲安面前。

有炒菜鍋那麽大的一個蛋,就是他們的孩子。

晏洲安以為這是他人生的另一個開始,也确實是一個開始,卻是災難的開始。

阿奴顏可不是會安安心心在窩裏給他孵蛋的,你覺得她笨,但她真的笨嗎,也不盡然,一切都在她計劃內穩步進行。

她走之前,打算給晏洲安留一封信,但她雖然會認字,寫字還是困難,且字跡奇醜無比,咬着筆杆子揉了一地紙團後,她選擇了另一種方式。

晏洲安忙完回來看到的就是桌面上那鍋一樣的大白蛋,旁邊橫了兩根筷子,是個等號的意思,等號旁是一張紙,紙上畫了一顆心。

阿奴顏走了,并且告訴他,她只是來跟他交換的。

她用一個孩子,交換走了他的半顆心。

晏洲安這時候才恍然明白過來。

她一開始就是為了他的心而來,她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他,愛他,是他一廂情願把這些人類的情感施加給她,一切不過是他自我感到所營造所來的虛僞的幸福感而已。

她不曾覺得虧欠,為了生下那個孩子,她也受了很多罪,吃了很多苦,而且這個孩子一定會很厲害的。他們修界人最講究的不就是血脈嗎,這個孩子一定是近幾千年來血脈天賦最好的。

雲靜燃暴跳如雷,氣死又氣活:“我就說那那個妖女沒安好心吧!騙吃騙喝騙財騙色,晏洲安啊晏洲安,你真是色令智昏!色令智昏!!你的劍心是不是來得太容易!”

雲靜裏安慰他,“師兄不必太過自責,誰又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呢?誰能在認識她的那一刻起想到今天發生事情呢?人都會犯錯,誰也無法保證這輩子一點錯不犯,何況喜歡一個人本就沒有錯的。人生在世,無論是否具有靈根,都是一場修行,何況是我們這樣的人呢。人之所以為人,自然是因為人具有情感的。”

霍笙急得轉圈,“現在可如何是好,她除了想保持人形,還有沒有別的什麽想法?她謀劃這麽久,到底想幹嘛?”

而阿奴顏很快給了他們答案,她統治了異界,自封為王。征服,帶給她前所未有的快感。當初說想當大王,可不是随便說說呢,人家有理想有抱負,亦有身為異界人的生存之道。

修界靈氣充沛,物産豐富,所有的所有,都是現成的,是他們花費了幾千幾萬年的時間緩慢形成的,何必那麽麻煩自己去學呢,直接搶不就完事。

十二大界,能者無數,就算阿奴顏沒有找到晏洲安,也會找到別人,有別的辦法。忽視異界的威脅,是修界每一個人的責任,将罪惡之人驅逐異界便是埋下隐患的第一步,讓蠻荒的野獸也開始學着像人一樣思考,但如今追本溯源已經沒有意義。

那顆蛋很快被遺忘了,兩界陷入長久的争鬥中,一切更像是天道玩弄鼓掌的游戲。天道既選定他修得一顆至純劍心,那這顆心必然不只是助他飛升成仙這麽簡單。

晏洲安也時常在想,他這一生,确實是太過順遂了,這劍心也修得太過容易,所以餘下的半生,都在彌補當初所犯下的錯。

阿奴顏逐漸壯大,晏洲安自責焦急過後,也慢慢冷靜下來,他終于想起那顆未孵化的蛋,一個龐大的計劃也在腦海中慢慢萌芽。

如果異界的崛起是必然,那這個王不是阿奴顏也會是別人,阿奴顏有這個本事,得到心的同時,也有了弱點。

既然做了人,有了心,總得吃點做人的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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