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你有本事去有本事別回來啊……
許鏡清看見她的一瞬間, 眼睛忽地亮晶晶,裏面像有星星在閃,長腿徑直跨過竹籬笆就進來了。
紀圓放下皮卡車從躺椅上起身, 個高腿長的男人扔了身上大包小包的東西,張開雙臂兩步跨上前撲了上去。
“咚——”
一時無法分辨是是兩具身體骨骼碰撞, 亦或是她胸腔裏那顆心髒像魚兒躍出水面發出的, ‘咚’的一聲。
她站立不穩退後兩步, 兩個人相擁着倒在地上,後腦勺被一只大手托着,腰上的手也用力锢着, 讓她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但心還是狠狠紮了一下的疼。
那股子冷松的苦味鋪天蓋地漫上來,她像跌進了深海裏, 不斷地下落, 沉溺, 胸腔因為用力擠壓而缺氧,窒息感随即而來, 臉蛋被憋得通紅。
“咳咳咳……”紀圓咳嗽起來,許鏡清馬上松開她把她抱起來放在椅子上,半跪在她面前捧着她的手,歡天喜地說:“我回來啦!”
紀圓緩緩抽出一只手, 撥開他半遮着臉的打結的頭發,看清了面前的這張臉。
是她曾日思夜想的人,是曾讓她流淚傷心的人, 是抛棄她獨自離去的人……
“喲, 許大少嘛這不是。”
紀圓站起走出幾步,回頭上下打量他,“怎麽, 阿奴顏沒封你個王子殿下的當當?”
半年多不見,真是大變樣,阿奴顏竟連件衣服也舍不得賞他穿?鞋子也沒有,上衣也沒有,什麽意思?好男人不包二奶?
傻清聽不懂人話裏的諷刺,又噠噠走過來要牽手手,“我回來啦呀!”
紀圓手迅速背到身後側過身避開他,“大長老回來了就好,但我這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你回去吧。”
傻清抓了個空,頓時有點失落,趕緊獻寶似的把布兜裏的小狐貍小青蛙拿來給她看,一只手拎着一個,往前一搡,“給你玩!”
紀圓坐到石桌邊斜眼一瞟,狐貍身上還帶着血跡,蔫蔫巴巴垂着腦袋,大概是只死狐貍,但打眼一數,九條尾巴,她招手,“拿過來。”
傻清颠颠過去,青蛙從他手裏掙脫後腿,落在地上幾下蹦到外面跳進靈田裏去了,紀圓沒管,把狐貍接過來放在桌上看,仔仔細細數了數,九條尾巴。
紀圓問:“這是赤狐九吧?”
傻清用力點頭,“嗯嗯。”
狐貍身上好長一條疤,幹涸的血跡把毛凝成一绺一绺的,紀圓伸手摸摸,胸腹還是熱的,有心跳,沒死透。
她呵呵笑兩聲,揪着它一只耳朵把腦袋提起來,輕輕扇了扇它的狐臉,“赤狐九,我說沒說過,讓你小心點別落在我手裏?”
赤狐九還昏迷着,啥也聽不見呢,紀圓兩手卡住他脖子,面目猙獰,“老娘送你一程。”
傻清站在旁邊看,急急地擺手,“不能掐不能掐!”
紀圓吓唬他,手又往裏收了收,其實根本沒用力,就是臉上表情特真實。咬着牙繃着下巴,睜大眼睛,喉嚨裏發出又沉又悶的一聲‘嗯’,像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眼看赤狐九要被掐死,傻清忙伸手去搶,紀圓不給,抱着赤狐九滿院子跑,傻清在後面追,“會掐死的!”
紀圓說:“我就是要掐死他!”
傻清信以為真,兩步上前從後面抱住她,把半死不活的小狐貍搶回來,滿臉心痛,“他真的差一點就死了,劍骨沒有了。”
紀圓站在原地,垂着腦袋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兒,快步走過去把他的布兜麻袋扔到竹籬笆外邊,又拽着他的胳膊把人拉出去,小籬笆門一關,“你們兩兄弟的事,都跟我沒關系,你們在異界經歷了什麽也跟我沒關系,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也別再來找我,你自己有屋,回去你屋呆着吧,我不想看見你。”
她這句話太長了,傻清沒聽太懂,就只聽見一個‘不喜歡你了’,像錘子一樣重重砸在他心髒,疼得他喘不過氣來,隔着一個籬笆門拽住她的手,急急說:“喜歡的,喜歡的!”
紀圓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把手抽回來,儲物镯裏掏出小鏡子。
她摸着鏡面,猶豫了一會兒,給自己做心裏建設,不管印記還有沒有,他們之間都已經結束了,半年前就結束了。
她深吸一口氣,撥開頸側頭發看,那只金色蝴蝶還在,只是顏色變淡了好多。這樣炫目耀眼的陽光下,顏色淡得幾乎要與皮膚融為一體,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原來時間真的可以帶走很多東西,她還是會想他惦記他,但已經沒有那麽愛他了。
紀圓轉身歪着腦袋,手指頭指給他看,“你看清楚,我真的已經沒有那麽喜歡你了。再過一段時間,這個印記就會徹底消失,你還是太初仙門的大長老,但我們僅僅是掌門和長老的關系,再沒有多的了,懂?”
傻清看到了,蝴蝶真的快要沒有了,怎麽會這樣啊,怎麽會這樣……
他眼睛裏閃着晶瑩的光,拉着她手不放,固執重複那一句,“喜歡的……”
紀圓閉了閉眼,覺得今天的自己異常失态。她每個月都會去監進院開例會,現在再面對那麽多位高權重的掌門家主時,已經不會再緊張害怕,可以笑着跟每一個人寒暄問候。
她現在變得又成熟又知性,根本不會随随便便跟人吵架生氣!
跟他生氣算怎麽回事呢,搞得她多在乎他多喜歡他似的。人只有在面對在乎的人喜歡的人時,才會産生這種複雜的情緒,又愛又恨的情緒,才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所以她根本不應該生氣,她已經不喜歡他了。
他拉着她不放,她掙脫不開,一聲不吭低着頭去摳他的手指。
他握着她的手腕,握得很牢,用乞求哀傷的目光看她,但因為身高差距,她甚至都不需要刻意避開,垂着眼眸用力去摳。
他死不松手,握得她很疼,紀圓報複性的握住他的小拇指往後掰,掰到極限,她緩緩用力,看着他手指因為拉扯而發白,已經彎曲到了詭異的角度,他還是不松手。
兩個人,頂着快晌午的大太陽,隔着一扇竹籬笆較勁,她氣得臉通紅,許鏡清咬着牙忍着痛死也不放。
她總不能真把他手指掰斷,掰斷他又有借口賴着她了。
她洩了口氣,肩膀垮下來,掏出一把裁紙的剪刀抵在手背上,威脅他,“你再不松手我就紮下去了。”
于是許鏡清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剪刀掉在了地上,她兩只手都被鉗住了。
他用力将她嵌入懷中,将她腦袋按在胸口,認真說:“不要生氣,我再也不走了,我都還幹淨了。”
紀圓臉貼着他滾燙緊實的胸膛,一點都掙脫不開,想狠狠咬他一口又覺得沒必要,僵持了很久她才恍然想到地上那只死狐貍,“你再不松開赤狐九就真死了。”
許鏡清說:“那你別生氣。”
紀圓說:“我不生氣。”我跟你生氣我犯不着,你以為你是誰啊。
他松開她,低頭去看她的臉,看她到底生沒生氣。紀圓不生氣,只是咬着牙用腦袋狠狠去撞他的下巴,撞得他‘啊’一聲,他又趕緊去摸她頭頂,給她呼呼,“撞疼了沒!”
她肩膀又用力朝他撞過去,這男的下盤可穩,倒把她撞了個趔趄。
許鏡清拉住她生怕她摔倒,她瘋婆子似的大叫一聲,“別碰我!”
這突如其來一聲吼把人吓得渾身一哆嗦,趕緊松開她。她提起地上半死不活的赤狐九,指着他,“從今往後,不準進我屋,就在外面呆着!”
紀圓提着赤狐九進去,哐當一聲用力把門一砸,栓上,給赤狐九治傷。
治好就讓他們兩兄弟一起滾蛋吧,滾得越遠越好,她眼不見為淨。
赤狐九傷得很重,氣息已經很弱了,估計再耽誤一會兒就真的死翹翹了,紀圓從晌午到傍晚,一直沒出來,傻清悄悄推開籬笆門進去,蹲在她屋門前守着,給她護法。
傻清忘性大,這會兒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很自豪,他在保護她呢,誰都不能打擾她。
隔壁院的方簡坐在院裏遙遙看了一下午,知道紀圓關在屋裏治人,做了些吃的提着食盒來看她。傻清把手指豎在唇上示意他別出聲,方簡點點頭,他就繼續埋着頭蹲在地上畫圈圈。
方簡把食盒擱在桌上,又回到傻清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病了?”
傻清不出聲,握拳秀了秀他的肱二頭肌,又捶了兩下胸膛,表示自己好得很,根本沒病。
方簡明白過來,不是身體病了,是腦子病了。以前是憨,現在是傻,街上流浪的二傻子那種傻。
方簡眼神複雜,“怎麽會這樣啊……”
傻清正要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話,窗戶吱呀一聲響,紀圓探頭出來。方簡見她臉色蒼白,趕緊把食盒給她遞過去,“吃點東西。”
紀圓接過,正要關窗,半個黑溜溜的腦袋從下面探出來,傻清跪在她窗戶下面,兩手攀着窗棂,眼睛滴溜溜轉,小聲喊她,“圓圓,休息會兒吧!”
紀圓沖他翻個大白眼,把窗戶關上,傻清飛快松了手。
方簡搖搖頭走了,沒管他們小兩口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赤狐九的傷花了三四個時辰才完全醫治好,一直折騰到深夜。紀圓把它放在溫水裏洗幹淨,擦幹毛,用小毯子包着放在床尾。
小狐貍安安靜靜沉睡着,比做人的時候招稀罕。毛發柔順,沒有一根雜色,漂亮得緊,挼起來也很舒服,她控制不住偷着摸了好幾把,從後背一直撸到尾巴尖,尤其是那九條大尾巴,可帶勁。
赤狐九的外傷是治好了,但用神識檢查的時候,紀圓發現他體內劍骨确實是沒有了,從傷口看是被人活活剝去的。想來應該是很痛的,痛得他到現在還不願意醒。
心傷內傷她沒辦法治,什麽時候醒或是恢複人形也得看他自己的意願和造化了。
她忙活一天累極,草草洗漱過就躺下了,沒管外面那個家夥。
這半年來,頭一次能如此快速入睡,睡着前她還在想,救人确實更累一些。往常她越是累就越是睡不着,一直睜着眼睛熬得二更天才能勉強入睡。
睡也不踏實,一點風吹草動就醒了,尤其是下雨的時候,老是迷迷糊糊夢見有人還躺在外面草地上,半睜着眼睛去開門,對着空無一人的草地招手,讓他進來。
其實外面哪裏有人啊。
她外表看起來風風光光,是太初的新掌門,有了孔萩雲的幫助,什麽難題都能迎刃而解。但夜深人靜,四下無人時,還是會偷偷悶在被子裏哭。
從秋到春,一百九十九天,每一個黑沉沉的夜,都讓她趕緊無比難捱。她總是擔心他死了,怕見到他又怕再也見不到他。
現在他回來了,她也能睡個好覺了,能安心了。
傻清一直坐在她門口守着,困極了也睜着眼睛不敢睡,争表現,給人家站崗護法呢。
紀圓一早打開門時,他不小心靠着門睡着,身子往後一倒就摔進了屋裏去,這一下人摔醒,摸着腦袋憨憨沖她笑:“圓圓。”
紀圓難得睡個好覺,火氣消了很多,但還是沒有好臉色,手指着籬笆門,“滾出去。”
傻清趕緊到門外邊蹲着,老老實實的小狗模樣,眼睛亮晶晶看着人,等人誇。
紀圓說,“憋跟我來這套,裝傻沒用,讓你滾出去聽見沒。”
傻清不出去,竹籬笆離她的屋門好遠,他連她喘氣聲都聽不見了。他不出去,還把腦袋埋在臂彎裏,亂糟糟的頭發跟個大拖把似的垂在四周。
紀圓拽他胳膊,“你給我出去聽見沒!”她返身回去把赤狐九抱過來,掀開他頭發從手臂縫隙裏塞進去,“帶着你弟弟走吧,我家不歡迎你,你寄幾個有屋,回去你屋睡去。”
傻清把赤狐九抱着,擡起頭看她,“不要生氣了嘛!”語氣有點重,還帶了點抱怨,表情不太高興樣子。
別人沒生氣,他還先生上氣了,“我以後哪裏也不去了嘛。”
嘿!他還敢還嘴!
紀圓走到石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隔夜茶,早上霜重,茶水涼得她牙根發酸,罵人卻一點不含糊,小手指點着他,脾氣又一下上來,“你少在那給我裝傻充愣,我不吃這套我告訴你!你有本事去有本事別回來啊,你回來也別來找我啊!你不是挺能耐嗎?”
她走到他面前,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揪着他打結的頭發,“你瞅瞅你,你自己照鏡子瞅瞅,一去半年多,我以為混成啥樣了呢。頭發也不洗,衣服也不穿,你是哪個山頭裏來的野人,來我家幹嘛?我認識你嗎?”
她竹筒倒豆子,噼裏啪啦,傻清說不過她,只能抱着赤狐九垂着腦袋生悶氣,紀圓罵完又是一陣後悔。
不生氣啊,不應該生氣啊,她跟一個野人有啥可生氣的。
她罵完想通,重重哼了一聲,小模樣神氣得不行,長發往身後一甩,提着裙子噠噠噠進了屋,門哐當一砸,睡回籠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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