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膽小鬼
陸家的事情他大概也知道一些的。
聽說陸境川的家族以前都是有黑道背景的,黑道那邊生意上還做得挺大的,轉變出現在他爺爺那一輩。
為了保護家裏人,陸境川的爺爺不想再幹了,只想本本分分地賺錢過日子,可這些龍潭虎穴似的地方,還真不是陸勤剛說想退就退的。
走向正經生意越做越大的陸勤剛還是被以前黑道上的一個姓劉的家族盯上了——他們希望他能幫忙洗黑錢。陸勤剛自是不願意,他多次拒絕後,劉家就在黑道上那邊說他擺架子,說他賺了點小錢就開始自視清高,瞧不起他們了。久而久之,這結下的這小梁子,不知怎麽的,竟演變成了深仇大恨。不過陸勤剛猜想,大概是有以前的一些仇家在背後推波助瀾或是聯手的,不然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的局面。
事情就從陸牧陸岚的死亡開始。陸牧陸岚是陸豐的哥哥和姐姐,兩人在五年內竟相繼死亡,死因不明,千護萬護,陸勤剛才保住了陸豐這一條血脈。
而後到了陸豐這一代,也是同樣的手法。只是更殘忍了些,聽說陸境川和兩個哥哥曾一起被虜到了一座荒山上,歹徒正準備趕盡殺絕,結果殺完陸境川的兩個哥哥,正要殺陸境川的時候,陸豐帶着救兵來了。他們解決完所有歹徒後,才将高燒昏迷在一旁的陸境川帶回了家。
陸家這些事雖不是人盡皆知,但若是有心打聽一番,便能拼湊出個大概來。
沈疏言和陸境川不是正常程序的談戀愛。沈疏言一開始看上的只是陸境川的信息素,僅是将他當做炮友罷了。兩人滾了好幾次床單後,陸境川便開始追他,陸境川溫水煮青蛙似的地追求了他好幾個月,沈疏言也沒再抗拒,兩人正式确立了戀愛關系,之後同居。
沈疏言沒有結婚的打算,同居的伊始,他一直沒從他們之前的關系中脫離出來——他不過将陸境川看做一個疏解欲望的工具人罷了。
他不愛說話,對陸境川的家世也不好奇。這些事情都是陸境川主動和他說的。
沈疏言不是很懂陸境川,明明好不容易才将自己追到手,為什麽又要說這些事情來恐吓他,迫不及待地趕他走。
他不标記沈疏言,甚至連暫時标記都不會;他讓沈疏言噴除信息素噴劑,害怕別人認出自己的味道進而傷害沈疏言;他從不帶沈疏言在公開場合露面,兩人同出同入的次數幾乎為零;沈疏言出現在的地方,他也盡量避開。
同居是陸境川做過的最大膽的事。但饒是如此,據沈疏言所知,為了混淆視聽,陸境川還是在他們現在所在的小區買了好幾間公寓備用着。這件事情陸境川自然沒有和他說過,他是在某次趙晴生和陸境川的談話中無意得知的。
沈疏言曾對此萬分滿意。
他不愛社交。陸境川從不會帶他去參加無意義的宴會,和他不認識的人做荒廢時光的交際。
他過着和往常無異的生活,上學,上班,住在一間自己喜歡的溫馨小公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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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非要說有什麽改變,大概是,他終于可以肆無忌憚地獲取着自己喜歡的信息素,不再為發情期而困擾。
他是自由的,又是無畏無懼的。
因為他知道有人正保護着自己。
陸境川不在他身邊的每分每秒,都會有人跟着自己。四年來,他無論是上學還是上班或是去任何地方,他身後永遠會有一輛車跟着自己,一直到送自己到達目的地為止。
陸境川永遠在保護着他。
他僅是在被騷擾後表現出一絲不安的時候,陸境川都能感知到他深埋的恐懼,并以最快的速度最簡單有效的手段解決掉問題。
可他呢?
陸境川身上發生過這麽多的事情,他卻從不知曉。究竟是陸境川的隐藏得太好了,還是,他太不上心了?
陸境川找到沈疏言的時候沈疏言正坐在亭子裏發呆。
秋季溫差有些大,陸境川帶了件外套給沈疏言披上。他坐在沈疏言旁邊,将出神的人摟進自己懷裏。
“怎麽了?”陸境川摸着他的臉,“怎麽不開心了?”
沈疏言仰頭看着他,眼裏閃爍着碎玻璃似的光。他很想說點什麽,也很想問些什麽,可是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每當這時,他都很希望陸境川能懂他将說未說的話——雖然很難。
陸境川卻突然嚴肅起來,他将沈疏言扶正起來,英氣的眉皺了起來,黑曜石般的眼睛湧動着波濤,聲音聽起來有些急切:“是不是誰和你說些什麽了?”
沈疏言低下了頭。
陸境川卻不準,他捧起他的臉,讓他和自己對視:“你別誤會。那些omega,我一個都沒碰。真的。”
沈疏言嘆了口氣,伸手去勾陸境川的脖子,披在他肩膀上的衣服也随之滑落了。他撩開陸境川的衣服領口,露出了他後頸處的腺體,低頭親了親,然後聲音很輕地在陸境川耳際說:“她們說,你戴了戒指。”沈疏言感受到陸境川的身體僵了僵,于是他頓了頓,才接着說,“我從來沒見你戴過。”
在沈疏言看不到的地方,陸境川眼裏閃過一絲不知是失落還是自嘲的情緒。
陸境川将人抱到自己身上坐着,沈疏言還是不肯擡頭。陸境川安慰地摸了摸他的發尾,想了會兒,才道:“我不是要逼你和我結婚的意思。戴那個戒指,只是不想別人再往我這裏送人了。你知道的,我不會讓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的。要是你覺得困擾的話,之後我都不會再戴了。不要不開心了。好不好?”
“不是不開心。”沈疏言望着陸境川,卻又像是被陸境川的目光燙傷似的,他頓了會兒,才道,“對不起。”
沈疏言感到一陣難過,卻不明白這種難過來自何處。或許是愛的不對等,陸境川給他的那麽多,他卻只能回應那麽少。時至今日,他甚至不明白,那些他給陸境川的回應,是因為觊觎着陸境川信息素的原因多些,還是因為他對于陸境川本人的情意更多些。
陸境川愛憐地吻他,感受到心都在揪疼:“傻瓜,你道什麽歉。”
沈疏言輕聲道:“因為我是個膽小鬼。”
陸境川聞言愣了一下,忽然笑了:“沒關系。”
他将沈疏言往他懷裏攬,不讓沈疏言看到他的神情,良久,才嘆氣般,道:“我可比你膽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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