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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佳兮那一閃而過的思緒告訴她顧澤遠已經猜出了什麽, 坐在那裏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不讓眼淚出來，過了許久才艱難開口說道：“那是我媽媽。”

默認了他的猜測, 也擺明了一個道理，只要她母親還跟趙晉明存在夫妻關系一天, 再怎麽避免, 她都會跟他牽扯上聯系。

顧澤遠站在她面前, 陷入沉默，外套脫了, 只穿着襯衫，微弱着起伏的胸膛昭示他此刻的心情，已經憤怒到極點。

就那麽短暫的幾分鐘，之後與馮佳兮對視，幾經猶豫問出口：“他有沒有欺負過你？”

眼眶都紅了，似要撐裂。

顧家就是那種老式的傳統家庭，父母關系相當和諧, 在物欲橫流, 金錢利益至上的社會，性格原因，顧父顧母的感情在年輕時就沒像某些人那麽濃烈過, 倒也相敬如賓, 美滿和睦。

這種家庭鮮少會出現什麽肮髒的一面，就是他周圍，那都是天之驕女, 就算父母離婚，還有爺爺奶奶掌心裏捧着呢，誰也沒委屈過長大。

他一時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就睡在自己身邊的女朋友曾經在那樣的環境下如此艱難成長。

即使早就開始懷疑。

“沒有。”

馮佳兮趕緊搖搖頭說道。

這倒沒有，在她母親跟趙晉明結婚後，她就很少去他們家，自我保護意識極強。馮佳兮覺得有必要把這點告訴他，之前她百般拒絕，就是明白在顧澤遠沉穩的外表下，因為良好的家境，造就了他不可一世的性格，眼裏容不下任何沙子。

從他現在的表情就能看出來，他很生氣。

那天晚上，是馮佳兮主動的。

當她枕在顧澤遠胳膊上，躲進他懷裏，時不時擡頭看一看面前的男人，就發現今天晚上的他格外沉默。往常他們一周見一次，甚至更久，堪比小別勝新婚，即使再累，一上了床兩人躺在一起，漸漸地就開始擦.槍.走.火。

不一定真要幹什麽，但他抱着馮佳兮半掩半遮的嬌.軀，眼裏所流露出的濃烈的情感和欲望總不會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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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佳兮雖然兼職可比他輕松多了，見他疲憊中流露出這樣的神情，有時候會玩心大起，在他耳邊小聲問：“你不會不行了吧。”

迎接她的又是新一輪起伏。

......

可今天，顧澤遠卻沒任何表示。

馮佳兮慢慢伸出手，環着他的脖子，昂起下巴吻他，屋裏溫度開始上升，帶着一種發洩，顧澤遠翻了個身。

過程中，她死死地抱着面前的男人，臉頰貼在他的胸膛，只一直小聲強調一句話，別離開我......

再醒來已經是淩晨了，晚上雖沒有挑明，但兩人都帶着情緒，沒吃多少，想問問馮佳兮餓不餓，怕她沒吃飽，準備起床給她煮一碗面。

睜開眼睛，身邊的人已經不在了。

顧澤遠去浴室看看，沒有，推門出去，在房屋內找了個遍，還是沒有，又回去拿起手機給她打電話，手機卻一直處于通話狀态。

這麽大晚上了，外面天還冷，不曉得她能往哪裏跑，看着一旁的衣服，就明白她只套了件睡衣就出去了。

顧澤遠狠狠将手機摔在床上，單手叉着腰撫着額頭，一臉無奈，他就知道馮佳兮不是個服軟的人，不管在做.愛時說出什麽再離不開你的話，轉過頭，等冷靜下來就能恢複沉靜，做下狠心的決定。

怕出什麽事，他拿上鑰匙，趕緊出了門，料想她應該沒想要走多遠。

馮佳兮就在樓底下，她需要冷靜，這時只有這三月裏的寒風才能對她起到效果，坐在椅子上，此刻她正在跟鄭柳雯打電話。

鄭柳雯沒有關手機的習慣，就放在床頭，今個兒是周末，玩到淩晨她才剛回來，洗好澡睡覺，被擾醒，咬着牙說：“馮佳兮，你最好有什麽重要的事，否則我跟你沒完。”

精神恍惚中，馮佳兮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越聽鄭柳雯越清醒，得知全貌後，恨鐵不成鋼地教訓她：“讓你別找這麽聰明的男人，你非不聽，這要是個糊塗的，能幾句話就讓他猜出來這種事？”完了又開始罵她，“還有，我說你怎麽回事，又沒讓他占到什麽便宜你這個死樣子幹什麽？”

“他......有點生氣。”

這個他自然指顧澤遠。

“那不正好，由這件事看出一個男人的人品，得知真相他最應該的反應是心疼你，要是為了這些就怪你或者厭棄你，這種男人不要也罷。”

“也不是。”

她小聲反駁。

“那是什麽？”

馮佳兮也說不清楚。

鄭柳雯無奈，勸道：“你好好睡一覺，別亂想，別的我不敢保證，就你家小顧看你那眼神是真喜歡你，他不是那種男人，你放心吧。”

“這還用你說？”

“瞧還把你得意上了，那誰這麽大晚上跑出來吹冷風？我說你也別什麽都憋着不願意講，我猜顧澤遠也是氣你這種态度，既然決定在一起了，有些事你應該早些講清楚。”

......

馮佳兮被她的話帶進了回憶裏，想起了高一那年......

那年她剛上高中，國慶學校有個小型晚會，每年都會舉辦，每個班要出一個節目。馮佳兮在重點班，這種班級幾乎全是尖子生，愛學習，集體榮譽淡泊，誰都不想這種事耽誤幾天後的月考。

沒辦法老師只得強制挑選了班上幾個身材高挑的女生跳個舞，馮佳兮就在其列。

雖有抱怨，但她一直屬于聽老師話的那種學生，半逼半就慢慢也堅持下來了。

是跳孔雀舞，晚會那天，全校師生已經在班級裏集合，班主任們用最後的半個小時，叫學生們讀書背單詞，可這群孩子的心思早已經蠢蠢欲動，按捺不住。

馮佳兮她們穿着服飾在後臺進行最後一次的訓練，年輕的少女已經發育良好，緊身的魚尾裙擺将她們的身型勾勒得凹凸有致。

大家相互看着，沒有了校服的遮掩，有些不好意思，你推我攘，又好奇又羞澀。

“馮佳兮你好像發育得挺好的哎。”

“你能不能別胡說！”

到底臉皮薄，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是我對不起你，我們一起去外面吃晚飯吧。”

有人愁：“這怎麽去，還要換衣服嗎？太麻煩了。”

“要不就這樣出去？”

小姑娘平時穿着校服總是灰頭土臉的，可也愛美，喜歡別人誇自己，心想這樣往外一跑得多吸引目光啊。

“不，我不，太難為情了。”

有人不同意。

“這有什麽，反正現在都上課了，誰還看見啊！”

......

一番辯駁，最後她們還是選擇了穿着舞蹈服出去。

幾個人跑去校門口，買漢堡的買漢堡，買餅的買餅，馮佳兮想吃蒸糕，拉着一個朋友跑到了馬路對面。

看着熱氣騰騰的蒸糕，她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哪裏注意到身後有輛車子停了下來，還是她的好友最先發現的，拉拉人，小聲問：“佳兮，那麽男人你認識嗎？”

馮佳兮一回頭，看見一位身穿西裝的中年男人正看着她，那眼神是她從來沒見過的，雖然還小，可朦胧之中她已經開始能辨別出欲望和慈愛，征服與善意，拿了蒸糕，拉着同伴趕緊離開......

一下都不敢回頭......

小區有些大，顧澤遠不會傻到沒頭緒地亂找，他頭一個想到給鄭柳雯打電話。馮佳兮的這幾個朋友，什麽是跟姐姐似的包容她們，對她們付出比獲取多一點，什麽是傷心時，用來發洩以及傾訴的對象，她分得清清楚楚。

一開始也沒人接，提示正在通話，顧澤遠便心猜是馮佳兮在跟她聊天，到第三次才通。

一接，鄭柳雯把顧澤遠罵得狗血淋頭，什麽你自己女朋友丢了找我來幹什麽，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大晚上讓你女朋友一個人出去？火都發完，沒力氣再罵了，才回了句：“靠近馬路邊的地方你多找找，剛才跟她通電話的時候聽到有汽車的聲音。”

顧澤遠想到什麽，走去的路上向她道謝：“謝了。”

一點都沒有因為剛才的事生氣。

鄭柳雯調侃他：“顧總淩晨跑出來找人的滋味不好受吧？我說你也不是那些整天談個戀愛要死要活的小男生了，還鬧這種情緒，連個女人都哄不住？是太在乎了還是......”

沒等她說完，他就将手機給挂了。

左拐往最裏面走，在一個公共椅子上看見了坐在那裏發呆的馮佳兮。

跟鄭柳雯通完電話後，她就想回去的，然而還是覺得自己有些沖動，坐下來又冷靜了一下。

這幾分鐘她就在想，如果顧澤遠還是不能接受，只要有一點點介意她就提出分手，長痛不如短痛，與其以後因為這種事反複鬧矛盾，還不如一次了斷來個幹淨。

她擡起頭看了看夜幕之下呼嘯而過的汽車，嘲諷地想，也許她就是這麽一個自私的人，不管在何種境地之下，都能最快速地找到讓自己受傷害最少的辦法。

可這種理智在他看見顧澤遠匆忙進入她的視線之後全部土崩瓦解。

馮佳兮靜靜地看着面前這個高大的男人，來得匆忙，他随手找了條褲子就套上，襯衫紮進去一角，還有一邊挂在外面，紐扣也只系了幾個，胸膛的肌肉若隐若現。

卻覺得帥氣極了。

明顯是跑過來的。

他喘着氣，再一次撫額，眼裏帶着怒意，只是一句話都不說，而後放開手，就那麽看着抱着腿坐在那兒的女人。

直到馮佳兮溢出眼淚，才一愣，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