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趙清河來到練功房,被眼前之景震懾住。

常廷昭握長槍揮舞,一招一勢淩厲利落,無一絲累贅。虎虎生威,極具氣勢,觀賞性不足殺傷力很強,遠遠相望就能感受到巨大的威力。

此時的常廷昭比平時多了份煞氣,與第一次見到之時頗為相符,倒是有了在軍營中摸爬滾打多年的氣質。

常廷昭見趙清河并未立刻停下,又舞了一會才收槍。趙清河走向前,笑着拍手,“四爺果然威武。”

常廷昭朝着他笑了笑,突然将手裏的長槍扔給他。趙清河順手一接,結果差點踉跄摔倒。趙清河完全完全沒料到這槍如此之沉,至少好幾十斤重。

趙清河愕然,方才看常廷昭舞得輕松,還以為挺輕巧,也虧得他能舞起來。“這長槍還真有分量。”

見常廷昭完全沒有收回去的架勢,趙清河只能認命的扛到一旁的架子,妥當時已經氣喘籲籲。

常廷昭笑道:“你這小身板差得緊。”

趙清河拍拍手,“可不是,所以想向你學幾招。”

常廷昭伸手捏了捏趙清河身體幾處,“你這根骨太差,再努力也學不出個所以然。”

趙清河早就料到,卻依然有些失望,大俠夢是做不成了,“我就想強身健體,再學個輕功什麽的,好歹逃跑的時候有力氣能快些。”

常廷昭乜斜着眼,“無論學什麽功夫都要先打基礎,且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貴在日複一日的堅持,你能嗎?”

若是從前興許不能,可現在決定跟常廷昭混,這腦袋就跟放在褲腰帶似的,只有勤奮才能多一分活路,他可不希望還未轟轟烈烈就被流彈中傷。

趙清河慎重點頭,“能。”

常廷昭見他認真心中頗為贊賞,大佑朝如今越發重文輕武,就連六藝中的射禦都不再重視,認為學武粗俗,實在滑稽可笑。文固然重要,若是無武只不過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趙清河有此覺悟,倒是個明白的。

“每日紮馬步一個時辰,若是能堅持再行商議。”

“好。可否從明日開始?”趙清河怕被鄙夷,連忙解釋:“今日實在是晚了,我一會還要去病馬監呢。”

常廷昭并未在意,“不急一時,不過明日再有借口,今後就不必來了。”

趙清河連連點頭,“好。對了,昨晚上你答應幫我打造器具的事可還作數?”

常廷昭冷哼,“我是那般無信之人嗎?”

趙清河讪笑:“這不是擔心你昨晚說夢話嗎,一覺醒來不認賬什麽的……”

常廷昭只淡淡掃了他一眼,“記得把縫合術所需器具一同畫下打造。”

“放心,畜生也需要這些,不會忘記的。只是人、獸用的終是有差別,不過應是不大。”

雖是昨日得了答複,依然忍不住再次确認:“開膛破肚真的不會致死還能治病?”

趙清河十分自信,“當然,我都不知道幹了多少回……”

一時得意竟然露餡,趙清河心中無比懊惱。原身一直在學堂裏,哪有什麽機會開膛破肚。

常廷昭卻并不在意他話裏的漏洞,“畜生可以,人亦可行。傳說中華佗割腸治病想來真有其事?”

趙清河想了想道:“華佗會不會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手法得當、設備藥物等齊全,許多人病都可以這般治療。”

常廷昭眼睛一亮,“你可行?”

趙清河搖頭,“雖都是醫卻大為不同,人體結構我不了解,若是讓我來那就是拿生命開玩笑。畜牲治死了最多損幾個銀錢,人死了那就麻煩大了。”

常廷昭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不免惋惜。若是真有此術,許多藥石無方的病症也有了新療法,戰場上也不至于死傷這般慘重。缺胳膊少腿還能接起來,腸子露出來還能塞回去把肚子縫起來,這聽起來實在太令人振奮了。

“是我心急了。”

趙清河笑道:“都是醫就會有共同之處,等你尋好人,我教他們縫合之術,今後也能用到人身上的,多多少少能有些用處。只是想切割什麽器官之類難度比較大的,那就不成了。”

常廷昭聽到這話不由嘴角勾起,“足矣。”

趙清河來到病馬監,總管早就得了消息,對趙清河甚為殷勤,沒多大功夫就安排妥當。病馬監裏坐診的大夫算上鐘興元這個未正式出師的,僅有五人,最年輕的鐘興元也有三十歲。

除去鐘興元,其他四位大夫對趙清河并不熱情。鐘老大夫倒是罷了,就如同見到一般小輩一般,其他三位都不屑搭理他,其中一位曹大夫眼睛裏的鄙夷更是遮都遮不住。

“這般年紀也敢來坐診,如今真是什麽人都往病馬監離塞。”

趙清河對于這樣的質疑早就料到,并沒有多大厭憎。作為空降兵,還是這般年輕的,沒展現實力以前,被人質疑很是正常,所以并沒有理會。

一位學徒冷哼道:“人家可是救了常四爺的馬,真是撞了大運。”

“撞大運,有本事你撞個試試!有這嚼舌根的功夫,不如多看點醫書。”鐘興元從那兩個學徒身邊路過,訓斥道。

兩個學徒趕緊溜得不見影。

鐘興元笑着拱手道:“方才正在忙活,未能迎接實在慚愧。”

趙清河連忙回禮,“鐘大哥客氣了,初來乍到的還請多多關照。”

兩人還未來得及寒暄幾句,鐘興元便忙去了。病馬監裏所有的人都十分忙碌,只有趙清河一人直至下班回家還無所事事。

後來一連幾天皆是如此,無人會去尋趙清河看病。就算總管有意推薦,可來人一看趙清河這般年輕,便是寧可排長隊去等待其他大夫。這畜牲可不是拿來玩的,那可是不少人家的命根子。

這般一來,病馬監裏的明嘲暗諷越發多了起來,就算有鐘興元喝斥也無法将這股風壓住。

常廷昭是何許人病馬監裏的人都清楚得很,趙清河這般無奇之人竟然能巴結上,如何不眼紅。不過是運氣好,哪裏有什麽真本事。

趙清河雖在常家別院嚣張,可對外并無人得知詳細,只以為他被安置在別院給常廷昭看馬。常廷昭也并未将趙清河納入後院,明面上是清清白白。

在大佑朝一些權貴瞧上良家子,不大可能将其納入後院作為男寵,便是私下行茍且。有的良家子為了往上爬,便是依從了這潛規則,實際自個妻妾也不少。當今皇上都有過這樣的入幕之賓,如今那些人不少都成為了朝廷重臣。此風從上吹到下,雖不算多,卻确實存在。

別院雖非常廷昭的人,卻也無人敢胡亂傳話。

趙清河對于這些流言蜚語只是笑笑,一天悠閑倒也輕松,反正不會短他的銀子。上工無事便是看醫書,他畢竟許久未用中藥,還是得複習一遍。看書也能大概了解這世的獸醫發展到何種程度,這世并不是他上輩子古代的任何一個時期,卻又有相通之處。

只是這醫書讓趙清河頗為頭疼,排版繁體字不符合趙清河閱讀習慣就罷了,多看些便好。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沒有标點符號,原本這些書閱讀起來就晦澀,這般一來直把他瞧得頭暈眼花,一天下來看不了幾頁書。

“不是說是年少有為的神醫嗎?竟然還看《療馬方》這樣的入門書?”一個學徒對着另一人擠眉弄眼道。這人趙清河記得,叫曹寬,是曹大夫的侄子,最是喜歡對他冷嘲熱諷。

另一人叫侯哥兒,才十二三歲,聽了這話眨了眨眼,憨憨道:“那書很好,師父說當獸醫必須要看啊。”

趙清河差點笑出聲來,曹寬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甩袖離開,“跟你真是沒話說!”

侯哥兒撓撓頭,嘟囔着一臉委屈,“又不是我找你說話的。”

“侯哥兒,晚上請你吃大肉餃子。”趙清河對侯哥兒招手。

侯哥兒一聽眼睛都亮了,正是吃窮老子的年紀,平日工錢少吃的不夠多葷腥也少,一聽趙清河說有餃子吃就樂呵得不行。

“真的?會不會太破費了。”侯哥兒雖然高興,卻有些擔心道,這餃子還是挺貴的呢,還是帶肉的。

侯哥兒是這病馬監為數不多對他很熱情的,趙清河從來投桃報李,“偶爾幾次,無妨。”

侯哥兒一聽心裏才踏實下來,祈禱晚上快來。

“趙哥,今天又沒人來找您醫治嗎?”

趙清河笑着搖頭。

侯哥兒憂心忡忡,“那可怎麽辦啊?”

趙清河并不在意道:“不着急,總有用武之地。”

常廷昭幫他打的器具已經送來,他這些日子看醫書以及看其他大夫的診治,大概明白此時世的獸醫發展水平。如今只剛建立好體系,大約在唐代水平。哪怕是中獸醫部分,趙清河也比這些人學到的還要先進很多,總有他可以嶄露頭角的機會。只是在這之前,他必須把從前舍棄的撿回來,否則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也會被矮子比下去。

“讓開,讓開,曹大夫,我家的牛快不行了!”一頭牛躺在牛車上推至門口,主人老遠就嚷嚷了起來,将衆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侯哥兒過去一看,“咦,這個人不是前兩天來過嗎,曹大夫開的藥還是我抓的呢,怎麽現在瞧着這牛的病更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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