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35·婚禮

高遠的婚宴設在郊外一家頗負盛名的度假中心。

戚以沫驅車上高速,一路遇見許多保姆車,時不時竄過兩輛顏色搶眼的跑車,車牌號一個比一個熟悉。高遠邀請了很多媒體前去觀禮,反正早晚得和記者正面遭遇,藝人們懶得再僞裝,大方地将自己暴露在各種閃光燈下,狗仔們拍照拍得手都軟了。

一個小時後,終于到達目的地。

将車泊進停車位,撈起副駕駛座的風信子,戚以沫揉揉臉,極自然地綻開一個笑,腳步輕快地閃身進會場。

簽到處人滿為患。到場的賓客不是圈子裏的就是和圈子沾邊的,簽完名互相寒暄一下,交換名片,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戚以沫一手捧着花,一手在玫瑰底紋的簽到簿上落下龍飛鳳舞的戚以沫三字。中途有人上前搭話,他來者不拒,對事業有益的就用漂亮話奉承着,該虛與委蛇的就打太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安全抵達賀禮登記處。

戚以沫掏出一盤包裝精美的CD,交到登記處的工作人手中:“請務必轉交給高遠。”

“好的,請您在這裏簽名。”

工作人員接過CD後好奇地看他一眼,見過送珠寶首飾的,送玉器古玩的,再不濟也是真金白銀的人民幣,真沒見過送CD的……難道裏面其實藏着一張支票?

望着戚以沫遠去的背影,她搖搖頭,反正又不是送給她的,想這麽多幹什麽?将CD記錄在案,轉手塞進禮物堆裏。

穿過緊貼水面而建的涼亭,就到了觀禮的地方。

臨時教堂搭在草坪中央,雕刻着天使丘比特的羅馬柱撐起這方中空的天地。紅地毯從門口直鋪到神臺前,将留給新人宣誓以外的空間一分為二,擺放木質長椅。年邁慈祥的牧師站在神臺邊,頭頂高懸一枚大大的銀白十字架。粉白相間的玫瑰纏繞在十字架底部,神聖的氣息中摻雜着愛情的甜蜜和神秘。

高遠就站在教堂迎客,頭發一絲不茍全部梳到腦後,周身漂浮着肉眼可見的幸福的紅色泡泡。

他與進門的每個人握手,欣然收下每一句祝福,始終在笑,樂呵呵的說着“承你吉言”,咧開的嘴幾乎沒合攏過。每當有人提及新娘子的時候,那位五大三粗的漢子就顯得有些拘謹,黝黑的皮膚泛着紅,讪讪地撓腦袋:“你說她啊?她人特別好。性子好,又體貼,又會照顧人,我兄弟以前見了也說好呢……挑不出一個不滿意的地方,诶,你們見了就知道了!”

戚以沫躲在一旁偷偷看了好久。

看得出,高遠很幸福,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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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被那種被明媚柔軟的感覺所擊中,連日來積聚的一切負面能量,霎時被狂風吹散。身體裏充盈着一股暖意,那是親眼見證親人步入婚姻殿堂、人生得以圓滿的欣慰與喜悅。

遙憶當年,兩人是高中同學,又住同一間寝室,按身高排輩分,戚以沫理所當然的成為了老麽,受高遠照顧良多。尤其是上輩子生命進入倒計時的那段時光,高遠噓寒問暖不假人手。他們曾經約好,自己給高遠當伴郎,高遠給大哥當伴郎,臨終卻無法實現,他一直覺得遺憾,為錯過高遠終生大事而遺憾。

沒想到上天給了他再一次機會。

讓他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站在這裏,祝福他的兄弟。

心頭酸脹。

或許是近鄉情怯,他擡了幾次腳,都沒能走過去。眼看吉時将近,人越來越少,他才下定決心,大步流星地走上前。

“高遠!”

他克制着內心的沖動,與高遠握了握手,“新婚快樂!祝你和嫂子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對方手握得很緊,高遠抽了幾次,都沒抽出來。

他仔細打量着眼前這個青年,清眉秀目,唇紅齒白,直視他的眼瞳半斂波光,似有千言萬語。實在熟悉的一張臉,電視上天天都在放這個叫司愔的青年拍的廣告,但高遠确定自己不曾和他有過交集,根本不認識,而且确定他是不請自來。

事實上,今天到場的任何英華旗下的藝人,都算不請自來——因為高遠沒給他們發請帖。自打高遠宣布和梵洺勢不兩立,便再沒沾過英華那一圈的人,自然不可能給他們發請帖了。可高遠人緣好,跟他合作過的藝人都對他印象不錯,過來捧個場。高遠看在今天是自己好日子的份上,不欲多計較。

可面前這個,打扮得西裝筆挺,還像模像樣弄了個小領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伴郎呢?而且一直握着自己的手不放,算怎麽回事?

高遠再次掙了掙。

對方意識到自己失态,趕忙松開手,解釋道:“抱歉,我太激動了。”

“快開始了,你趕快進去吧。”高遠說罷,轉身迎接下一個客人,“呀,吳導!我聽說你在青海拍戲呢,沒想到會專程趕回來……”

“小老弟你結婚,我能不給面子嗎?別說在青海,哪怕在泰國,也得飛回來啊!”

“說笑了,诶,裏面坐!”

應付完一票人,扭頭一看,對方還站在旁邊呢。

高遠:“你到底想幹什麽?”

“是這樣,我們家鄉有個習俗,如果能給新人一個擁抱,那麽新人的日子就會越來越好,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

戚以沫腦子裏亂成一團,緊張地看着高遠。

高遠臉上閃過詫異,心想還有這樣古怪的習俗?他看得出對方是真心實意,斟酌片刻,同意了。畢竟抱一下又不會少塊肉,就算是炒作,也炒不出什麽來。

戚以沫正面給了他一個擁抱,同時在心裏喊了一聲:二哥。

教堂木質長座椅有兩排,男方的親朋好友坐左邊,女方的坐在右半邊,關系越親密的位置越靠前。

一進門就被專人引領着走向後排,戚以沫擺手道:“在此之前,我想先找個人,請問戚以沫在哪排?”

那個人愣了愣,随即帶着他往前走。

戚以沫猜到高遠會給自己留位置,打算将風信子放在空置的座位上,以示自己來過。結果卻在第一排看見了自己的照片,框在白色花紋相框裏,大概是高中畢業那會兒照的,臉孔猶帶稚氣,白襯衫,牛仔褲,身後是沐浴在雨中的高大花樹,正對着鏡頭的臉言笑晏晏。

很多人忌諱在婚禮上放死人的照片,覺得不吉利,晦氣。

高遠偏偏堂而皇之地将它擺在最靠前、最顯眼的地方,還在座位下點了一盤鎮魂香,仿佛這樣做,他遠在地府的兄弟就能親身到場,享用香火,停留片刻,陪他走完人生重要的路口。

眼角漸漸濕潤。戚以沫吸吸鼻子,将那束風信子安放在照片旁,接着彎腰,将鎮魂香反扣,回到後排座位上。

儀式很快開始。

高遠站在神臺前,岳父将新娘的手交付到他手裏。

新人宣誓,交換戒指,高遠掀開新娘的頭紗,在所有賓客的起哄聲中接吻。

戚以沫奮力鼓掌,掌心拍得通紅。

“诶,那不是梵洺嗎?”

“他們兩個不是鬧翻了嗎?怎麽會來?”

後排兩個人嘀嘀咕咕,戚以沫微側臉,餘光瞥到禮堂門口那道不合時宜的修長身影。

背光看不清面貌,可那平滑寬闊的肩膀線條,戚以沫再熟悉不過。

他來幹什麽?

梵洺顯然沒有打擾儀式的意思,不聲不響坐在了最後面。

直到賓客們簇擁着新娘出去抛捧花,才逆着人流到最前面找高遠。

隔得太遠,周圍人聲嘈雜,戚以沫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

只能看到高遠臉漲得通紅很激動的樣子,指着大門,看樣子應該是讓他滾。

梵洺彎腰大概是想看那張照片,高遠狠狠拍開了他的手,梵洺又說了什麽,高遠上去就踹了他一腳,周圍人見狀趕緊把兩人拉住。老牧師擋在兩人之間,不停用手指在胸口畫十字。

此時,大部分賓客都出了門,只有少數注意到混亂的想要回頭,戚以沫和幾個工作人員一起,把場面穩住,連哄帶騙,将人打發去搶捧花。

再回頭時那邊沖突已平息,高遠指着花跳腳,梵洺直搖頭,他嗤笑一聲摸出手機打電話。戚以沫凝神一掃,就見剛開始領他找座位的小夥手機響了,他嗯了兩句,左看看右看看,目光突然停在戚以沫身上。

戚以沫意識到這事要不解決,今天這婚是結不痛快了,只得把電話搶過來,邊往外走邊壓低聲音道:“二哥,別鬧了。”

電話那頭一下子就沒聲了,半晌,倒抽一口冷氣。

戚以沫接着說:“別出聲,我知道梵洺在你邊上,別讓他知道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咱不談難過的事,順順當當把今天過了,我再找你請罪好不好?”

高遠在電話裏含糊地罵:“……娘個冬菜的,胡說八道什麽呢?什麽叫不知道!眼睛長着出氣的嗎!混賬東西!”

應該是罵給梵洺聽得,戚以沫笑了笑,“我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沒關系。你只要知道我一直在就好了,你和嫂子好好過……先挂了。”

戚以沫把高遠號碼翻出來保存,然後攔住一個小姑娘——那小姑娘顴骨上有顆痣,特別有标志性,他在高遠家過年時見過,是高遠表舅家女兒,托她把手機還給小夥。

小姑娘一日之間見了這麽多明星,興奮地不得了。此刻看見前幾天還和同學讨論的那個就在眼前,更是拉着不放:“你是司愔!給我簽個名吧,我超級喜歡你演得狐仙!”

原來是粉絲?戚以沫有随身帶筆紙的習慣,當即抽出兩張便簽紙,墊着手背寫好。他将其中一張交給小姑娘,拿着另一張道:“這張是你的……這一張,得請你幫個忙,偷偷給高遠,拜托啦!”

原地耽擱了一會兒,再想離開,居然撞見他那支援非洲數年不見的醫生大哥莊靖,冷着一張豆腐白的臉,目不斜視的從面前走過。

莊靖和高遠性格南轅北轍,冷靜地不似常人,有他從中斡旋,就不用擔心了。這麽想着,還是忍不住尾随到門口。

高遠和梵洺等人也走到了離門不遠的位置。

乍見莊靖,高遠臉上沒有驚喜,顯然兩人之前就見過面。

“一出手術室就趕過來,沒想到還是晚了。”留意到高遠懷裏的風信子,扯了一朵,手指撚了撚,扔在地上:“只要點燃生命之火,便可同享豐盛人生……是老麽的風格。誰送的?”莊靖懶洋洋睨向梵洺,“他?”

高遠使了個眼色,表示梵洺在場不方便說。

莊靖從口袋裏取出白手套帶上:“你就是老麽的前任吧?幸會。”

前任……梵洺臉色沉了下去。

“我前幾年在非洲,一直沒空管這檔子事。今天你既然在,就擇日不如撞日,問你幾句話。”

莊靖微微笑起來,他這樣冷肅的人物,笑裏也帶着說不清的寒意,就像一條斑斓絢麗的毒蛇,朝獵物吐出了信子:“你找過幾個床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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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荒城】【正大光明】 【Kinky】三個小妖精的地雷,每人獲得一片作者的節操,鼓掌!!

好消息:我總算有了半章存稿啦!恢複日更,時間為每晚八點

PS:有小妖精欲求不滿想喝肉湯?這個可以有,不過不是以沫和梵洺的,乃們要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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