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73·(1)

相濡以沫

上上上路?

明明進廚房之前氣氛一直很和諧,怎麽就突然跳轉到“去死吧”上了?

梵洺:“到底出了什麽事?”

戚以沫無聲冷笑。

火柴快燃到盡頭,橘紅色的火苗眼見就要舔舐上指尖,梵洺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當事人卻渾然不覺,徑自将空閑的那只手插|入褲袋,須臾掏出一支不起眼的玻璃瓶。

瓶底與桌面相磕,發出輕輕的“咔”聲。

梵洺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驟然僵在原地。

空氣沉默而壓抑。

梵洺腰間還圍着圍裙,廚房裏一通手忙腳亂令他周身冒汗,一滴汗珠從額際挂下,直淌到睫毛上,他卻連眨都不敢眨,生怕錯過戚以沫的一舉一動,感覺全身肌肉都繃緊了。

戚以沫終于開口:“什麽時候開始的?”

“……”

“什麽時候開始注射奎尼丁的,”戚以沫猛地拔高聲音:“說!”

“……”

那段日子簡直是噩夢,梵洺連稍稍回想一下都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直到手被什麽覆住,對方的體溫透過相貼的皮膚源源不絕的傳遞過來,他才驚醒一般,目光散亂的在戚以沫身上掃來掃去,似在确認他是否安然無恙。

“慌什麽,”戚以沫語氣惡狠狠的,抓着他的手卻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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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洺驚覺原來自己抖得厲害,抖着唇勉力朝戚以沫一笑,道:“其實沒多長時間。那時候我查出你……的消息,四處打聽,找到了你用過的藥瓶。就忍不住想嘗一嘗是什麽滋味……發現你回來後我就沒再用了,真的。”

喉間仿佛堵了硬塊,酸澀難當,戚以沫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它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知道。”

可他忍不住。

當初他簡直痛不欲生——時隔多月終于探聽到的愛人的消息,竟是死訊,巨大的打擊一下子将他壓垮了,起初是難以集中精神,後來就整夜整夜的失眠,甚至出現輕度的幻覺。

注射奎尼丁對他來說無異于某種救贖。

第一次将藥水推進血脈、陷入心跳失衡帶來的淺度昏厥裏,他依稀觸摸到了以沫逝去的衣角,感同身受着後者垂死前的掙紮與痛苦。

這種痛苦令他有種錯覺,一種仿佛回到無法企及的過去,回到瀕死的愛人身邊,陪伴着他一起死亡的幻覺。

于是他迷戀起奎尼丁。

他知道這不好,然而他完全控制不住,一旦想戚以沫想得受不住了,就給自己打上一針。

有多絕望,就有多依賴。

奎尼丁一支的量足夠導致死亡,因此他很小心,每次注射前精确用量。即使最瘋狂的時候一天消耗了一支,也是分多次取用完。

後來察覺戚以沫重生的秘密,他就将所有的奎尼丁束之高閣,再沒用過,遺落車廂的那支只是個意外。

沒想到還是被戚以沫抓包了。

有奎尼丁做鋪墊,梵洺往昔的種種異常——比如當初和林泉吃飯,中途離開回來後卻一副從水裏撈出來的樣子——都有了解釋。

如果那個時候就開始用藥,那麽今天發現的這支應當只是漏網之魚。

梵洺用奎尼丁的原因,戚以沫多少猜得到,至于他用掉了多少,又是懷着怎樣的心情……

戚以沫只覺得心酸得厲害,長長嘆一口氣:“如果你用這個懲罰自己,完全沒必要。”

梵洺道:“對不起。”

“傻子……”戚以沫從背後抱住他的腰,主動給了他一個擁抱。

這是自重生以來,兩人之間的第一個擁抱。

盡管彼此都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但能感覺身體裏的心跳,一下一下,和胸膛裏的那顆以同一個頻率跳動。

廚房裏油煙機轟轟作響。

電視停留在新聞頻道,面無表情的女主持正嚴肅播報着X省的受災情況。

蒙着白霧的玻璃窗被人擦去一角,隐約可見外頭雪片紛紛揚揚,狂風吹着尖哨,卷着雪粒拍在玻璃窗上,啪啪作響。

睫毛不堪重負,那滴汗珠幾經搖擺,終是滾入了眼窩裏,冰涼。

梵洺不适地眨眨眼,最終阖上。他反手握住環在腰間的那雙溫軟的手掌,只覺得長久以來一直哽在胸口的那團亂麻,瞬間消散了。

整個人前所未有的輕松,就像浸在溫泉裏,暖洋洋的,讓人恨不得就此長睡不醒。

氣氛恬靜安然,無人舍得打破。

不知過了多久,戚以沫終于推了推梵洺。梵洺還有點暈乎乎的,戚以沫問什麽,他就答什麽,最後被拉到蛋糕前許願吹蠟燭,糊了一嘴奶油,趕去廚房洗碗。

水槽裏又是面粉又是菜梗,亂七八糟堵死了出水口,水很快漫了出來。偏偏梵洺不在狀态,一味拿着抹布機械地擦碗,片刻後突然回過神來,早已水漫金山,只得關上水閥,認命的挽起袖子,七手八腳收拾殘局。

戚以沫從梵洺口中套出卧室櫃子裏還藏着一排奎尼丁,怒沖沖前去收繳。

打開櫃子抽屜一看,一溜沒用過的整整齊齊碼在最前面,後面幾排空瓶子。戚以沫找了只塑料袋,一股腦兒倒進去,轉念一想這玩意兒又不能喝,沒有注射器怎麽成?于是打開下面的抽屜,果然翻出一打尚未拆封的注射器。

注射器下壓着厚厚一沓A4紙,用透明的文件袋裝着,封面是他的手筆。

戚以沫奇道:這不是他以前的手稿嗎?

紙張已翻得舊了,邊角卻沒有起卷,很多處字跡變得模糊,氤氲成一團,似乎被人一個個愛憐的撫摸過。

雖然是幾年前的舊作,但至少是他一筆一劃寫出來,他心裏有數,絕對沒有多。

手指滑到紙張中部,挑開一看,果然找到了截然不同的,屬于梵洺的字跡。

內容跟前半部分一模一樣。

他将東西原樣放回,仿佛未曾發現梵洺重新抄寫手稿一事,提着滿袋醫療垃圾下樓。

廚房依舊大門緊鎖,磨砂玻璃映出梵洺忙碌的背影。

戚以沫出門倒完垃圾,又貓沙發上打了一會兒游戲,才看見梵洺從廚房出來,每走一步,地毯上就出現一個濕漉漉的痕跡。

戚以沫腦袋擱在沙發扶手上,見狀問:“水管漏了?”

梵洺輕咳一聲,視線不自覺飄到一邊:“出了點小問題。”見戚以沫意有所指的望向他手裏的袋子,不由往身後藏了藏。

戚以沫佯裝無趣,扯過蓋在肚子上的圍巾把玩。

梵洺急着毀屍滅跡,見戚以沫轉移注意力,立刻悄悄往後撤,在玄關輕手輕腳地換鞋,緊接着火燒屁股一樣沖了出門。

戚以沫騰地起身,竄到廚房打量兩眼,瓷磚光可鑒人,流理臺幹幹淨淨,洗過的碗筷妥帖收在消毒櫃裏,連用過的抹布都處理掉了,整個廚房潔淨得跟新的一樣。

退出廚房,奔到玄關,将那雙吸飽了水的棉拖撤下,從鞋櫃裏淘出新的棉拖,放在門口。戚以沫伸個懶腰,晃悠悠躺回原位。

某人回來後發現拖鞋換了,簡直受寵若驚,一路搖着尾巴撲到沙發前,偏偏不敢造次,過幾秒往他身邊挪動一下,同時還要裝作不經意的樣子。

暖氣太足,戚以沫吃飽喝足開始犯困,懶得理會梵洺的小動作。

睡意是無形的種子,它在骨子裏紮根,沿着血肉脈搏一路攀生,開出酣甜的花朵,引誘人墜落到夢的世界裏去。

恍惚中似乎有人拍打他的臉頰,讓他去樓上睡。

擾人清夢着實可惡,被戚以沫一掌拍到一邊,結果身體就飛起來了,晃啊晃的,被放進軟綿綿的墊子裏。他習慣性往裏一滾,抱住枕頭蹭蹭,繼續睡。

那個像蒼蠅一樣煩的聲音中途又叫過他一次,卻是往他嘴裏灌什麽東西,看在味道還不錯的份上,他全吞咽下去了。那個聲音嘀咕了句什麽,幫他擦了擦嘴,塞進被窩裏。

戚以沫醒來的時候是半夜。

他花了十幾秒,從迷茫的狀态裏完全清醒過來,發覺自己正躺在床上,衣服褲子穿的好好的,被子軟軟的掖在下颌裏。

腰上有些重,隔着被子摸過去,卻是一條胳膊。

扭頭,适應了黑暗的眼勉強看出身邊睡着的正是梵洺。他側着身軀,一手隔着被子擁住他,輕淺的呼吸不時拂過他發頂。

戚以沫将手探出被外,小心的抽出梵洺壓在身下的被褥。

梵洺動了動,于睡夢中發出一聲呢喃,“以沫?”

戚以沫以為他醒了,便應道:“嗯,往後挪挪,我把被子抽出來。”

梵洺配合的擡腰方便戚以沫動作。

戚以沫半坐起來,把被子抖開,确保同時将兩個人都裹了進去,才重新鑽回被窩裏。拍拍蹭過來的腦袋,“行了,睡吧。”

“嗯,我愛你。”梵洺手重新摟住他的腰,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

戚以沫見他說得含糊,不過幾秒呼吸就變得平緩悠長,才知道那厮壓根沒醒,估計還在做夢呢,不由失笑。

……

…………

“然後你們就在一起了!?”

林泉痛心疾首道:“這點小恩小惠就把你收服了,你的革命立場未免也太不堅定了!”

戚以沫任造型師在他臉上塗塗抹抹,“不然還要怎麽樣?讓他跪下來唱征服?”

又不是沒提過,只不過梵洺麻木的說“好啊”的表情讓他挑戰的興致全無。

粗算下來,從梵洺生日到現在也有七個月了。

雖說彼此事務纏身,聚少離多,但梵洺總會想盡辦法相見。

比如過年那會兒他跟着劇組去深山老林取景,信號不好,接不着梵洺電話。結果三更半夜正凍得睡不着,就聽見籬笆外狗叫,梵洺居然披星戴月趕了過來。山間溫差大,夜露又重,梵洺愛風度不肯穿冬衣,結果凍得跟人棍一樣。還好意思說來暖床,也不知道誰暖的誰……所幸後半夜體溫回複,抱着睡了個囫囵覺。

接下來那幾天梵洺一直藏在房間裏,簡直跟田螺小夥沒兩樣,看差不多到睡覺的點了,就自覺往冷冰冰的被窩裏一躺,等他鑽進去,一定是熱乎乎的。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暖和。

又比如,碰到梵洺不得不出馬與對方商榷、而他又要出通告的情況,梵洺就兩頭跑。一夜不睡坐五個小時飛機趕回來跟他吃頓早飯都是好的,臨走整個人都打飄。後來他三令五申,才勉強改正這破德行。

他們磨合的那些年夠長,長到即使分開、走了一段岔路,等再相遇,重新适應也不過需要個把天——期間親密度刷得飛快,擦槍走火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最近一次還是三天前。

當天清晨睡得半夢半醒通知說項目出了問題,要去國外出差,人前腳走後腳林泉就回來了。他不知何時投奔了小清新的懷抱,信誓旦旦道要辦夏季森林歌會——樂隊成員都打扮成動物的樣子。首次嘗試轉曲風,門票免費,以答謝長久以來支持他的廣大歌迷,邀請戚以沫做嘉賓。

此時《漢武舊夢》已在電視上播出,搶占了黃金檔,前期造勢又好,收視率節節攀升。同時他客串的衆多電影均逐步上映,【司愔】這個名字紅極一時,追蹤蹲點的狗仔能繞F.R一圈。高遠笑着打趣:“司愔,天天見~”

知名度已打響,便暫時沒有再接商業片的需要。目前手頭除了一部電影,完全是閑暇的。因此林泉一邀請,戚以沫就爽快的應下了。

兩人商定完合作的曲子,林泉拉着他科普自己走後發生的故事,而且對聽無删減版異常執着。這不,演唱會前才講到重頭戲。

聽完林泉卻長籲短嘆。

他原地繞着圈圈,衣服上的絨毛抖得滿地都是,活像因為陽光不夠無法出場只能眼睜睜看僵屍拱了向日葵的豌豆射手,半晌抓狂道:“媽蛋我才出去半年,一回來變化敢不敢不要這麽大?桑止啊寶寶啊都是從哪冒出來的?又是□又是股份,這個那個的,你以為拍電影啊?”

造型師退開一步,讓戚以沫看效果。

戚以沫對鏡照了一下,滿意地點點頭,看着鏡子裏的林泉說:“現在都七月份了謝謝,你整整出去了11個月,好一個半年啊。”

會心一擊!

林泉血條驟減。

戚以沫乘勝追擊:“對了,麻煩把你那條打着紅蝴蝶結的風騷的尾巴裝上,我們快上臺了。”

林泉:“……”

血槽空了的林泉捂心口倒地。

戚以沫踏着某橫屍怡然走出化妝間,門外瑪奇朵正一臉生不如死的向每半小時查崗一次的大BOSS彙報她家主子的動态。

戚以沫勾勾手指,瑪奇朵像抛燙手山芋一樣迫不及待的把手機扔他懷裏:“喂?”

梵洺連珠炮彈道:“不是快上臺了怎麽還有空講電話?快去吧,早演完早回家,別趁我不在去參加什麽奇怪的應酬,別忘了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我這邊一完就飛回來,時間可能有點晚,你先睡別等我!”

戚以沫耐心聽他唠叨完,才接口道:“哪來的家室?我怎麽不知道?”

“別這樣,以沫,你知道我愛你的……”

“每天都要說一遍,你煩不煩?”

對方可憐巴巴的汪了一聲。

戚以沫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蜂蜜,你的節操又掉了。”

好不容易安撫好出差去另個半球的伴侶,戚以沫跟纏上尾巴的林泉一起走出通道。

剎那間響起的尖叫簡直震耳欲聾。

戚以沫和林泉相互擊掌,然後各自走向舞臺的一端。

喧嚣的人群、諾大的會場潮水一般褪去,只餘眼前一架鋼琴。

他知道梵洺曾偷偷打聽過自己要在音樂會上彈什麽。

他知道梵洺在電話裏頤指氣使,要求瑪奇朵打開視頻全程直播。

他知道梵洺想聽什麽,在期盼什麽,又在害怕什麽。

相比當年,梵洺已敢說得多。

在他的問題上卻仍是謹慎過頭,每次表白完,都一副期盼他回應得不到又不敢追問的可憐樣子,逗得他越發不想說實話。

真是傻子。

真心換真心、穩賺不賠的買賣,他如何不敢賭?

按下口袋裏的通話鍵。

深吸一口氣。

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輕點,奏響《卡農》的序章。

正因為有語言無法表達東西,所以世間才有了音樂。

他相信梵洺一定聽得見。

如果他執意要個答案。

那麽他的回答是——

相濡以沫,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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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JJ你為什麽吞我的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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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第一篇長篇,終于完!結!了!喜!大!普!奔!

最後一章寫了兩天,一直拖拖拉拉的舍不得,不過總算HE~(≧▽≦)/~

不管怎麽說,很感謝大家這麽久以來的撒花、霸王嫖以及無聲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謝

接下來應該就是肉番啦,有鋼琴蒙眼PLAY,以及兩個自選PLAY

愛你們喲>3<

最後喪心病狂的求!臨!幸!求!包!養!

74鋼琴協奏曲

林泉的演唱會辦得低調,流出的照片寥寥,偏偏是這份神秘低調勾動了廣大老百姓的八卦之魂,趨之若鹜地尋找着報刊雜志裏的相關信息。有參加演唱會的歌迷錄下視頻貼微博裏分享,轉發量驚人,評論數與日俱增,很快上升到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

林泉很是出了一陣風頭,連帶作為特邀嘉賓的戚以沫也跟着火了一把——具體表現為哪怕帶着墨鏡圍巾上街,不出十分鐘就會被人認出來。

又一次在去公司的路上被衆多狗仔圍追堵截以至于不得不折返別墅的戚以沫神情郁卒,身體嵌進藤椅裏,捧着筆記本跟遠在大洋彼岸的關揚聊天。

關揚的皮膚經過加州陽光的熱情舔舐變成了蜜色,站在金色的沙灘上,遠方茫茫大海與天一色,身材火辣的異國美女在他周圍走來走去。沒聊兩句,就聽關揚扭頭朝視頻看不到的地方叫了一聲,抓起毛巾沖了出去。

戚以沫足足等了十分鐘,才等到關揚牽着大魔王重新出現在鏡頭裏。

兩人都沒穿上衣,下|身一條充滿熱帶風情的情侶沙灘褲。戚以沫目光在兩人密布吻痕的赤|裸胸膛上流連半晌,終是默默捂眼:“閃瞎了閃瞎了。”

關揚春風滿面,自得道:“那是必須的。也不看看我們誰,天生一對啊!生來的目的就是讓你等凡人羨慕嫉妒恨的哈哈哈。”

戚以沫搖頭嘆說:“結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樣,這臉皮厚得能防彈吧?”

關揚謙虛道:“勉勉強強擋個原子彈。”

“邊兒去。”

關揚驀地哎喲一聲,捂着後腰蹲下身,大魔王面不改色收回罪惡的左手,調整了一下電腦,冷靜的臉獨占整片屏幕:“梵洺回去沒有?”

戚以沫問:“暫時沒,歸期還不确定。”

梵洺原定上周六也就是演唱會當天說要回國的,結果臨時有事絆住了手腳,一直拖到這周。

難道大魔王有什麽急事?如此想着,便問出了口。

大魔王摸着下巴說:“其實也不算太急。你知道的,關揚常年不帶腦子,買東西被人騙了也沒發現。”

“所以?”

“我們錢不夠了,準備預支點工資。”

“……”戚以沫震驚道:“你們都度兩個月的蜜月了,還不打算回來?!”

掙紮露出頭的關揚聽到這一句,頓時撓着後腦勺讪笑起來。

說起來,他也挺不好意思。

自從跟家裏出櫃,關母便祭出十八般武藝,鬧得雞飛狗跳,路人皆知。他和大魔王雙雙丢了飯碗,大過年的無處可去,是戚以沫收留了他們。沒過兩天,梵洺就将他們安插|進F.R旗下一家紙媒,職位照舊。國內不能辦結婚證,他便和大魔王去國外登記,戚以沫來送行,不僅封了一大紅包,還帶來了梵洺的口谕:放他們一個月帶薪蜜月假。

自己跟梵洺沒親沒故,對方卻這麽照顧他們,必定是戚以沫從中斡旋的結果。本就欠他不少人情,現下拖延了一月假期不說,還要向他男人借錢……關揚破天荒的感到一絲羞愧。

戚以沫和大魔王幾乎同時注意到關揚臉紅了,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了忍俊不禁。

戚以沫笑吟吟道:“嗨,多大點事。自家兄弟,這麽客氣幹嘛?你們要多少?我這就給你們轉賬。”

大魔王将金額、賬號報給戚以沫,很快就收到了銀行通知到賬的短信。

關揚聊起在國外的見聞。

戚以沫跟沒骨頭似的賴在軟椅裏,聽友人手舞足蹈的講述遇見的奇人異事。盛夏熾烈的陽光隔着華貴的繡花紗簾灑在他身上,大半熱力被阻隔在外,只餘暖暖的餘溫。室內飄蕩着舒緩的古典音樂,戚以沫抿一口花茶,因這份安寧舒适而昏昏欲睡。

關揚見他眼睫半垂,一副瞌睡不已的模樣,便約定下次再聊。

那邊切斷通訊,戚以沫立刻将筆記本挪到一邊,整個人往沙發裏一撲,就着變扭的姿勢睡了過去。醒來果然腰酸背痛,原地舒展了一下身體,扭頭環顧,連個會喘氣的都沒有,客廳裏非常暗,附近房屋亮起暖黃色燈光顯得分外惑人。

戚以沫站到窗前,望着沉沉暮色籠罩下的庭院,翻看手機,既無來電也無短信。他呆呆出了會兒神,緊接着晃晃腦袋,将不合時宜的傷感逐出腦海,又揉揉臉頰,擺出笑模樣,赤着腳進廚房覓食。

一碗清粥,一疊醬菜,囫囵打發掉晚餐,便踱回客廳,擰亮落地燈讀書。

梵洺一路飛機汽車,披着濃重夜色匆匆扭開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戚以沫穿着寬松的家居服,半靠在沙發上,一只手撐着額頭,面前是攤開的書卷。睡衣下擺翻卷,露出一截勁瘦的腰肢,皮膚瓷白,在朦胧的燈火下,仿佛帶着瑩潤的微光一般,令人難以移開眼睛。

他雙眼緊閉着,半隐在陰影中的面容恬靜而安然。

梵洺一動不動地看了許久,才屏住呼吸,極盡克制的在他發梢吻了一下,随後放輕腳步,火速上樓把自己洗刷幹淨,披上睡袍迫不及待地求歡去。

戚以沫是被身體上某只四處游走的手摸醒的,他的下意識往後祭出一記肘擊,可惜對方似乎識破了他的意圖,大掌輕輕松松裹住他的手肘,化去攻勢。

“別怕,是我。”

“你回來了……”戚以沫努力睜大眼睛,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他慢一拍的反應過來,原來梵洺趁他睡着用什麽蒙住了他的眼睛。

“你蒙我眼睛幹什麽?”

說罷想去扯眼睛上的布條,梵洺扣住他的手,強硬地壓在前胸,腦袋埋在他頸窩不住舔吻:“別動,讓我親一親……你不知道我這幾天是怎麽過來的。我一直在想你,想你彈給我聽的那首曲子,想你背後的意思,想得快要發瘋了……那天起我就對自己說,不管怎麽樣,回來一定要這麽做一次。”

戚以沫只覺身體一輕。

卻是梵洺打橫抱起了他,約莫幾秒的光景,就把他放了下來。戚以沫擡手在身周摸了摸,沒摸出個所以然,梵洺就從背後環坐過來,兩條長腿将他圈住,某個亢奮的硬物鼓囊囊頂在他股縫間,險惡用心昭然若揭。

戚以沫眉頭一跳,只聽梵洺低沉的笑道:“我們來玩個游戲。”

他引導着他的手向前,直至搭上一片微涼,指下用力,便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響。

是鋼琴。

難道他想……

梵洺用實際行動驗證了他的猜測——動作飛快地褪下了戚以沫的長褲和內褲,并沒有脫到底,而是松松箍在後者的大腿根,白生生的臀瓣暴露在空氣中,随着主人羞窘的掙紮微微顫動。

戚以沫眼睛看不見,五感變得異常敏銳,一點刺激都被無限放大,當沾滿潤滑劑的手指在緊閉的穴口周圍不停畫圈挑逗,最後一舉探入內裏的時候,他情不自禁縮緊臀部肌肉,将那根食指緊緊裹住,同時喉間溢出一聲意義模糊的低喘。

仿佛,聽得梵洺熱血沸騰,差點狂性大發,掐着大腿強忍住撲上去把對方就地正法的沖動,下身脹得發痛,他仍是咬緊了後槽牙,進進出出耐心地擴張着。

梵洺道:“游戲規則很簡單,完整的彈奏《卡農》,彈對有獎勵,彈錯就……懲罰你。”為了增加可信度,他屈起在戚以沫身體內部四處點火的那根手指,狠狠地按壓肉壁中隐蔽的凸起。戚以沫随之瑟縮了一下,他才滿意的在男人耳垂上吮吻片刻,抽出手指說:“你可以開始了。”

“咚——”

“錯了。”

方才離開的指節熟門熟路鑽了進來,在滑膩的肉壁中攪動,戚以沫難受的直扭,梵洺一巴掌拍他屁股上,“乖,繼續。”

“叮叮咚——”

“錯了。”

後穴裏立刻多了一根手指。

以此類推,豈不是……

戚以沫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手腕懸空,遲疑許久,才抱着破釜沉舟的決心按了下去。心想大不了向梵洺認輸,再拿軟話哄一哄,他不信他真敢下毒手……

孰料梵洺還真能。

當三根手指經過充分的潤滑沒入後穴時,懷中的身軀頓時一震,呼吸都帶上了泣音。梵洺自知把人吓着了,卻沒有收手的意思,垂着眼慢條斯理道:“繼續。”

“蜂、蜂蜜……”

“求饒視作對考官的挑釁,要接受懲罰。”

“你簡直無理取鬧……”話音未落,戚以沫就感覺某根硬熱的柱體直挺挺戳到他股縫間,頂端濕漉漉的,暧昧地蹭動着,大有再說一句就頂進來的趨勢,可他現在還含着梵洺的三根手指……

求饒的話湧到唇邊,又想起梵洺義正言辭的威脅,倏然噤聲。

梵洺深谙打一棒子給一甜棗的道理,再者本意也不是吓唬戚以沫,所以當後者再次失誤時,大發慈悲地表示這次欠賬。

戚以沫壓力驟減,立時舒了口氣。

到底是演奏過無數遍,堪稱爛熟于心的曲子,縱使開頭不适應,沒找準音;可手感一上來,立刻順順暢暢彈了一大段——雖說彈奏期間礙于梵洺的騷擾錯了好幾個音,但對的總數畢竟遠超失誤,不僅成功還清了之前欠賬,按梵洺之前所說還能得到獎勵。

“五十二個音。”

梵洺一絲不茍地數完,立刻撤出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胯下粗長性器插入那軟熱的肉穴之中,龜頭破開層層疊疊蠕動的肉壁,擦着敏感點一路向腸道深處進發,直至盡根沒入。

被撐到極致的褶皺緊緊箍在粗碩的莖身根部,無規律的含吮着,梵洺不由發出舒爽的喟嘆。

一類系列動作只花了短短幾秒,戚以沫反應不及,驀地仰起頭,後腦狠狠撞在身後梵洺的肩膀上,發出一聲短促的呻|吟——帶着戰栗的、無法隐忍的哭腔,旋即整個人軟倒在梵洺懷中。

梵洺啃噬着他線條優美的脖頸,兇狠的留下一枚枚帶着水漬的豔紅痕跡,一手亵玩着他胸前淡色的小肉球,一手托着他的腰,引導他上上下下吞吐自己的肉棒。豐沛的液體從兩人交合的地方流淌而下,随着一下重過一下的操幹發出“撲哧撲哧”的黏膩水聲,間奏着囊袋拍打臀瓣的脆響。

然而最令人羞恥的不是這個。

而是梵洺每抽送一次,便報一次數,“賞罰分明,現在領取你的獎勵。”

五十二下,不多不少,次次頂着戚以沫的敏感點,深入淺出,插幹到後來戚以沫已經吐不出完整的呻吟,全身上下除了被堅硬肉棒反複貫穿填滿的後穴,完全感覺不到其他存在。

快感如電流般在四肢百骸裏游走,他恍惚覺得自己化成了一灘水,又仿佛軟成了一團雲,任梵洺揉扁搓圓,身前高高翹起的性器無需人撫摸,便吐出無數清液來。

就在快感越積越多,瀕臨爆發的當口,梵洺驀然停下動作,腰身退後些許,将飽脹的肉棒往外抽。

盡享歡愉的腸壁顯然舍不得這根大家夥,嫩肉挽留似的吸吮着莖身,仿佛無數張小嘴,一環扣一環的含弄着。梵洺用上平生最大的毅力,勉力拔了出來,完全分離時甚至發出“啵”地一聲。

“……五十二。”

梵洺氣喘籲籲地說,滾燙的身軀貼在戚以沫布滿薄汗的後背上:“彈對一個音,我就動一下。想要嗎,嗯?”

戚以沫腦袋亂成一鍋漿糊,身體內部像是燃着一團火,無處不在的空虛與焦灼折磨着他,一時間他甚至無法理解梵洺的意思,只是一味的伸出手去欲撫慰自己的性器,卻被梵洺無情的拍開。

“乖,不勞而獲是可恥的。”

“可恥……”

“你乖乖地彈,我就讓你舒服。”

梵洺主動握住戚以沫的手,放在琴鍵上,掌心貼着手背,指尖扣着指尖,一段溫柔的旋律從兩人的指縫間鑽出來,逸散于夏夜起伏的蟲鳴裏。

“就像這樣,自己試試……對,非常好……”

梵洺重新插入濕軟的穴內,随着以沫顫抖的音符緩慢頂送,彈錯了便蟄伏在對方身體裏一動不動,轉而用手撩撥他胸前挺立的突起,或者揉按會陰,惡劣地搔刮鼓脹的囊袋,偏偏不肯給予更多的刺激。

戚以沫徘徊在高|潮邊緣,偏偏不得其門而入,就像被架在溫水裏的青蛙,想跑跑不了,想死死不成,腦袋裏名為“理智”的線徹底燒斷了。他用手撐着梵洺的大腿兀自套弄起後穴那根碩長的肉棒來——擡起身體,将龜頭抽到穴口,再狠狠坐下,嫩肉死死絞纏吸附着柱身,進入得太深,快感太過強烈刺激,十幾下後他就脫力了,一手摸向兩人的交合處,一邊癱軟在梵洺臂彎裏軟綿綿道:“蜂蜜,你動一動……”

無異于勾引的舉動成功引燃了梵洺,他忍無可忍将人按在鋼琴上,拗開兩條長腿,又深又狠的操了進去。

“夠了,別……別那麽用力,呃啊……”

梵洺湊過去堵他的唇。面對以沫,他的自制力向來不堪一擊,而以沫的呻吟太誘人,他怕聽多了就忍不住交代了。

唇舌糾纏的水聲,肉體暧昧的拍擊聲,雜亂無章的鋼琴轟響,在懶散的星光下回蕩,久久未歇。

胯下猙獰的肉棒酣暢淋漓的搗幹着戚以沫濕潤敏感的肉穴,昏暗中勉強辨出他全身緋紅,骨酥腿軟,無力的随着梵洺暴風驟雨般的撞擊搖晃,突然失聲長吟,夾緊肉棒的小穴不住抽搐,竟是射了出來。

梵洺抱住以沫,雙唇摩挲着對方的,吐露愛意:“我愛你。”

話畢猛力埋進最深處。心意相通帶來的快|感遠非平日可比,過了足足十幾秒,他才發洩完,狎昵地蹭着以沫的側臉平複喘息,巨大的餍足感猶如海嘯橫掃而來,思緒被沖刷得一片空白。卻沒有錯過環上腰間的那雙手臂,以及那句輕不可聞的——

“我也愛你。”

75、番外集 ...

琴聲整整響了一夜,破曉時才收斂。

戚以沫早在半途昏睡過去,而長途跋涉一晝夜未吃未眠+被榨幹了所有精力+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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