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暗夜裏，蕭黎在跟着踏雪趕了一段路後,在一次小高坡上停了下來,他也沒有升起火堆,只是在馬車裏點燃了炭火爐子，上面煮了一些開水,踏雪就呆在馬車的邊上,兩匹被解套的老馬也安靜的休息。

突然踏雪開水不安起來，它圍着馬車轉來轉去,蕭黎看着剛才還好好的踏雪,突然亂轉還不時的打着響鼻，這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看着踏雪怎麽都想像是有些不安的樣子。

“嗚嗚嗚……嗚嗚……”群狼嘯月聲,把趙錢四兄弟吓的立馬從馬車裏跳了起來，他們馬上就從馬車裏爬起來，看着不遠處綠油油的光芒，他們知道這下出事了，這些狼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快點起來，快點氣來，我們走，馬上走，”趙錢朝着他的三個弟弟吼道。

“那馬車呢，我們的貨物怎麽辦，”趙錢二弟馬上叫道。

“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管的着貨物，必須馬上離開這裏，都要活下來，趕緊走，回家以後就不要再來草原了，”趙錢推着三個弟弟上馬，把懷裏的銀子塞在三弟的手裏，這是三個弟弟裏個性最好的弟弟，趙錢還是喜歡幾個弟弟都能活下來。趙錢一抽手裏的馬鞭，任由三個弟弟騎着三匹最好的馬絕塵而去。

他太清楚草原上的那些餓狼，這些狼有耐力有毅力，他們幾乎沒有機會逃走，所以他留下來，留下來把這些狼引走，身邊跟着他十多年的老馬，經歷了太多的風雨，也只有這匹老馬坐在狼群接近的時候，還是比較鎮定的，其它幾匹馬都已經被吓的嘶叫，開始奮力的掙紮着，栓馬的木樁都被拉扯的搖晃起來。

一張張牛皮被扔進火中，擋住了他弟弟逃走的方向，馬車也被推進火堆，趙錢把那些慌張的馬缰繩解開，能逃一個是一個。

“老夥計，我們來把這些狼群引走吧，希望弟弟們能逃出去，把馬車燒了，在路上引火，就是為了燒掉他弟弟的氣味。

趙錢翻身上馬，他看着弟弟逃跑的方向，趙錢一抽馬鞭，引着狼群往反方向跑去，其實他不知道的是今晚的狼群卻是分散開來的，他這樣引走狼群做的也是無用功。

蕭黎一聽到狼嘯聲，就明白踏雪為什麽會異常，這是踏雪知道狼群來了，這些天每天的相處，踏雪對他們也有一定的感情，應該是舍不得丢下他們了。

“楚穆醒醒，穿上長袖的衣服，我們得離開這裏，讓踏雪帶着我們兩個走，還有帶上兩匹老馬，馬車就放在這裏，”蕭黎當機立斷說道，踏雪是野馬王，雖然被馴服了，但是這麽幾天野性的直覺還不會丢，能帶着他們兩個逃出去。

“出了什麽事，”楚穆被搖醒後說道，這些天趕路，他有些累了，馬車停下就躺着睡着了。

“狼群來了，剛才的狼嚎聲肯定不下四五百只，我們要是被纏上，很難逃出去，馬車的速度太慢了，”蕭黎說着下了馬車，他把馬鞍放在踏雪身上，兩匹老馬身上放上他們接下來的食物和水，裝了銀子和金子的袋子被蕭黎放在踏雪身上，一小袋牛肉幹和一小袋奶酪也被放在踏雪身上，接下來就看踏雪能不能帶他們逃出去了。

以前行軍事遇到過大型的狼群，那動則上百只，上千只的狼，如果不是軍隊遇上，肯定被吞的骨頭都不剩，如果只是幾十只，蕭黎還能試試幹掉那些狼，但是這次的狼嚎聲連綿不絕，蕭黎直接選擇離開。

踏雪在蕭黎下馬車後，也安靜下來，它剛才轉來轉去就是想告訴兩人狼群要來了，如果兩人在不明白，踏雪就準備自己跑了。

Advertisement

兩人腰間擦着柴刀，蕭黎的身上背着弩箭和弓弩，這些都是他們活下去的希望，蕭黎拉緊身上的衣服，他的懷裏還放着一條最薄的毯子，另外一些帶不走的食物，奶酪和牛肉幹都被蕭黎扔在反方向的地方，他和楚穆最後看馬車一眼。

蕭黎在空中抽了一下馬鞭，空響聲讓踏雪知道，它的兩個主人已經準備好了，踏雪馬上就背着兩人，帶着兩匹老馬絕塵而去，蒼白的月光下，草原上影影綽綽，看着非常的荒涼恐怖，楚穆在聽到有狼群的時候，所有的睡意都跑的一幹二淨。

狼嚎聲漸漸遠去，踏雪沒有用最快的速度奔跑，它用着勻速往前跑着，這樣能讓它跑的更遠，楚穆和蕭黎兩人的體重，對它來說完全不是問題，跟着踏雪的兩匹老馬，非常老實的跟着踏雪，畢竟踏雪是馬王，對兩匹老馬也是有相當大的威懾力的。

狼群漸漸的循着氣味朝着楚穆和蕭黎的馬車逼近，它們圍着馬車轉了幾圈，裏面并沒有食物的味道，倒是不遠處的奶酪和牛肉幹吸引了它們，驅使着它們朝着有牛肉幹的地方跑去。

踏雪逐漸帶着兩人離開了來時的路線，遠處的狼嚎聲已經聽不見了，蕭黎提着的心緩緩的放下，東方漸漸的露出魚白，蕭黎小心的抱着睡過去的楚穆，踏雪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它一直朝着下風出跑着，這樣狼群就很難聞到它的氣味，如果在上風處，肯定會讓狼群嗅到氣味，對于獵物，狼群有着絕對的耐心追蹤。

“啊，原來是我做夢了，”楚穆睜開眼睛轉頭看向完好無損的蕭黎，松了口氣說道。他是被吓醒來的，剛才做噩夢了，夢到狼群襲擊了他們，阿黎為了保護他，被狼咬傷了。

“怎麽了，一身冷汗，”蕭黎手摸到楚穆的額頭，全都是汗水。

“做了個噩夢，夢到你被狼咬傷了，天亮了，狼群沒有跟上來吧，”楚穆說道，他接過蕭黎遞給他的水壺，咕嚕嚕的和了幾口，突然想到他們帶着着的水也不是很多，楚穆又把水壺的木塞塞回去，得省着點喝，在沒有到達水源地時，他不能浪費水。

前段時間楚穆還見到過水喝完了，差點渴死的，還是他和阿勒邱等人接下水壺救了那些人，那種嘴唇開裂，雙眼血紅的恐怖樣子，讓楚穆知道在草原水的重要性。

“阿黎這個方向對吧，”楚穆在踏雪走了一段距離後問道，這裏沒有任何他熟悉的景物，應該是踏雪把他們帶到了陌生的地方。

“我來的時候一直觀察着星象，能找回去，我就擔心我們帶着的水夠不夠，食物應該沒有太多問題，草原到處都是兔子和田鼠，烤熟就能吃，”蕭黎對楚穆說道。

今天的天氣越來越熱，還不到十點，太陽就熱的讓人受不了，兩人在看到幾顆樹的時候，馬上就帶着馬匹過去休息，蕭黎把水袋遞給楚穆，雖然口渴，但是兩人喝水的速度不快，太陽過大，身上的水分蒸發也快，所以能找到樹蔭，中午就休息。

一連三天，他們都朝着啓明星的方向前進，沒有遇到熟悉的道路，也沒有遇到任何的馬隊。

“怎麽辦阿黎，我們的水快要沒有了，”蕭黎坐在馬上說道，馬要喝水，他們也要喝水，用水的速度相當快，如果兩天內還離不開草原，他們會渴死的。

“別急，”蕭黎盯着地面說道，他看着草地，這些草好像被車輪印碾壓過，如果他預料的沒有錯，那麽這裏已經靠近南方了，只要在走上一兩天就能到達天塹的山脈了，到時候沿着山脈走，肯定能回到雲蘿的，而且到了那邊就不怕沒有水，食物，他直接打獵就行，不會餓到自己和楚穆的。

就在兩人說着話的時候，一聲鷹啼響起，楚穆和蕭黎擡頭一看，那盤旋在半空的鷹，不就是阿拉貝的筍嗎，怎麽跑來這裏了。

“是筍，它怎麽跑這裏來了，”楚穆高興的說道，在這草原裏，兩人孤獨的行走了這麽久，現在看到熟悉的筍，也是相當高興的。

楚穆和蕭黎下馬，蕭黎手裏的弓弩一箭射出，一直田鼠被射中，沒有食物犒勞，下次筍就不一定肯下來了，楚穆吹響了口哨。

在半空盤旋的筍聽到熟悉的哨聲，緩緩的降落下來，蕭黎在筍準備落在楚穆肩膀時，把手裏的田鼠抛了出去，筍拍着翅膀落在肥田鼠上，叼着就吃起來。

“楚穆你炭筆還帶着嗎，我要把遇到狼群的事告訴商大哥，”蕭黎對楚穆說道。

“帶着呢，就用我們的地圖吧，現在我們偏離了方向，這地圖也沒有用了，”楚穆對蕭黎說道，他倒是想寫，但是他雖然認識這邊的字，不過寫起來老是出錯。

蕭黎把在行程的第五天遇到大型狼群寫在紙上，撕下衣服的邊角包上系在筍的腳上，筍在和兩人玩耍了一會兒後，展翅飛翔上藍天，蕭黎還是希望筍能把這消息帶到商毅那裏去，畢竟明年賣茶葉的事都商量的差不多了，蕭黎也不想在往這裏跑了，如果可以他寧願帶楚穆往雲蘿的京城去，至少安全不少，也不用這樣風餐露宿的辛苦，雖然利潤豐厚，但是随時會丢命，賺最多銀錢也沒有用。

旁晚他們遇到了往雲蘿去的商隊，這是典型的草原商隊，在知道兩人的遭遇後，草原的哥兒男子都相當的豪爽，不但借了毯子給兩人睡，還給了兩人一整袋的水，夠兩人和三屁匹馬舒舒服服的喝上一天了。

“你們這馬不錯，是一匹頂級的千裏馬，你們眼光夠好，願意出讓嗎，一千兩金子以內我都吃的下，”商隊的頭人對楚穆和蕭黎說道。

商隊領頭人剛說完，看着兩人吃驚的樣子，就很想給自己一巴掌，他的毛病就是改不了，這樣的好馬，踏雪烏梅，渾身烏黑，唯獨四蹄一叢雪白的毛發，這樣的馬千金難求，是馬中之王，不但善于奔跑，而且耐力和沉重力都不錯，尤其是靈性十足，難怪可以帶着這兩人逃出狼群的追擊。

“啊，你說什麽，一千兩金子，”楚穆聽了對方的話，正在吃烤膜的楚穆不幸咬到了自己的舌頭，他整個人都不對勁了，一千兩金子，他們這次出門賺的金子還不夠一百兩呢，這阿拉貝送他們的馬居然這麽貴，楚穆頓時有些吃不消。

他不是傻子，阿拉貝對他有意思，他很清楚，但是他心裏裝着阿黎，不會做對不起阿黎的事，所以想到如果他收下這馬，阿拉貝能高興，楚穆想着這馬應該也就一二百兩的銀子。

畢竟普通的馬在草原大約二十兩銀子左右，幹脆就收下來，了卻阿拉貝的一番心意，當時是想着明年采最好的茶葉讓商大哥帶來的，現在這馬如此的貴重，他心裏很不好受。

蕭黎也被驚倒了，他知道踏雪是千裏馬，不過一般的千裏馬價格大約是三到五百兩銀子左右，沒有想到價值居然這麽高，他和楚穆要拿什麽來還，原本還想着每年托商毅帶上最好的茶葉，現在看來，就算阿拉貝這一生喝的茶他們包了，也不見的能把這價值給抵上。

“你們不知道它的價值，草原沒有人傻的用太低的價格，把這樣的好馬賣給你們，”商隊的領頭人說道。

他是愛馬之人，也是商人，更是性情中人，所以走商多年，這生意是越做越大，從原來的五六兩馬車，到現在的三十多兩馬車，部落也因為他們，生活的更好，就算真的知道兩人不懂馬的價格，也不會把兩人給騙死，最多價格降下來一半，楚穆和蕭黎也不至于太虧，當然這些都是兩人以後才知道的。

“這是草原的朋友送的，不是買的，所以不能出讓，”蕭黎笑着對商隊的領頭人說道。

“這事我理解，你們的友誼一定很深厚，要不然對方也不能把如此的好馬送給你們，這樣好了，我也不買你們的馬，如果我馬隊裏的母馬能吸引你們的馬，你們別阻止，交配一次，我給你們十兩銀子，怎麽樣，”商隊的領頭人說道。

他看着踏雪，那是真的雙眼放光，他非常的喜歡踏雪，誰讓他的愛馬之人，它們馬隊裏的馬大部分都是千裏馬的後代，血統已經是相當優秀的，真正的千裏馬除了他自己騎的那匹，其他的都放在部落裏，千裏馬不是用來拉馬車的。

原本遇到人，應該能好好睡一覺的兩人，都因為踏雪的價值太高而失眠了。

蕭黎感覺到楚穆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雖然他自己也一樣，這些天原本就沒有好好的休息，蕭黎對楚穆說道：“睡吧，阿拉貝對我們的情意，我們不要忘記了，我想阿拉貝送我們馬就是因為這個，如果我們知道了馬的價值，卻這樣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阿拉貝會不高興，他希望我們都能開開心心的，同時也記住他，不要忘記草原的那段情誼，這就是我們對阿拉貝最好的回報，好好的睡覺吧，阿拉貝最希望你能好好的。”

楚穆轉過頭看着蕭黎說道：“我知道，如果不是因為心裏裝了你，我還真的可能擋不住阿拉貝的熱情，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我相信阿拉貝能找到一個對他好的人，就像我們這樣的，相親相愛。”兩人躺在毯子上，談論了一些阿拉貝的事，漸漸的終于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