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府中，白城整理好的屋內。

“小少爺，近年來，您可還好？”他的聲音在輕微顫抖，沈然生斷然聽的出來。

“甚好，倒是你，似乎從未改變。”沈然生看着這個如今矮上自己幾分的白城，腦海之中似乎重現了當年兩人相處之際，這人總是一臉正經的為自己說前朝歷史與人間百事。

“怎麽會。”不變呢，白城苦笑，自己行走官場多年，不變的是那顆追求正義的心，改變的卻是自己一陣堅守的原則，但是為了自己的目的，變了又有何妨。

陸清看見兩人的相處，眼中一陣暗沉，又是一個與公子相識的人......

秦歡一陣迷糊，這兩人認識？

“小少爺，請随我進去好好敘談。”想着幾人還站在門口，白城立馬将人請進去。

“嗯。”

一行人進到後院來到白城還未整理好的房中，白城此時有些羞赧了，只能自己再整理一番，好讓沈然生坐下。

“實在不好意思，今日剛到還未整理好。”

“沒事”沈然生毫無芥蒂的坐下，他早就對這些不甚在意了，也不知曉為何這些人總是以為他還是兒時的少年，潔癖成狂。

白城停頓了一下，又搖搖頭說了一句“小少爺果然不似當年。”

“人都會變得不是嗎？”沈然生反問，有些不在意。

是啊，經歷了那些事，誰還能一成不變呢。

白城吩咐阿九下去找人幫忙去沏茶來，見人離開後，忍不住瞧了兩眼沈然生身後得兩人，問“兩位是？”

“在下陸清，是公子得侍從。”陸清淺淺一笑，容貌俊秀，語氣溫和倒是讓白城心生好感。回以點頭算是認識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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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城大人”秦歡忍不住了，上前幾步就是猛得跪下。

“你，這是何意？”白城不解，有些震驚對方為何見到自己就是跪拜。“先行起來，有話好好說。”

壓抑已久得情緒得以宣洩，秦歡一時還不想起來，他早就再京城之中聽聞白城一代清官，造福一方百姓，若不是丞相那個卑鄙小人将人壓制，步步逼退，白城又怎麽會被冤枉，遭到貶黜，來到這個蠻州之地。

“小人秦歡，乃京城人士。”想到幾人相識，秦歡也沒打算有所隐瞞了，沈然生兩人他知曉了一些，不像是壞人，既然與白城大人相識，那麽斷然可以相信一些，所以他打算一吐為快。

“曾在丞相府擔任下人，但其生性殘忍，手段殘酷，下人就逃離京城來投奔大人。”

聽到丞相一詞，沈然生與白城皆是一震。

陸清自是感到身前得沈然生身體緊繃，身上散發得寒氣如深山冰谷之中的三尺寒冰，令人望之膽怯。

如若沒有猜錯，那麽這名丞相可能與公子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吧......

又是那人，沈然生長指緊握，圓滑指尖隐隐嵌入掌心。

“你先起來，慢慢說。”聽到了關于丞相的事，白城整個人都是瞬間嚴肅起來，将人攙扶起，坐到一旁。

“小人親生父母為其所陷害，小人忍辱負重多年，在其打探消息，慢慢的了解裏面的非法勾當，在其不注意的時候，将他們的往來信件偷取出來。”

秦歡避重就輕的三言兩語将話說完，然後從自己懷中拿出了自己保護已久的一沓信件小心翼翼的遞到白城面前。“就是這些信件，大人請明鑒。”

他的話讓在場的人忍不住的驚訝幾分，誰能想到一個簡簡單單的人物竟然能夠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是一個堅韌之人了。

白城斷然是感到一陣的驚訝，自己從官多年為的就是能夠将那人的黑底給都出來以還當年沈家的一個清白，以告慰那些逝去的生命，沈家待他不薄，形似他的第二個家，但是多年前一個密令，沈家從此不複存在，全員覆滅，鮮血橫流，無數的祈求之聲與殺戮之聲交織，成為了殘活下來之人的噩夢。

所以白城從官的目的從來只是為了能夠颠覆那人，毀了那個所謂的丞相。

接過了信件，白城打開一目十行的看，裏面的內容竟是丞相多年來的種種不法勾當，看到的時候，白城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哈......”這是他多年來從未收集到的那麽多證據啊。

沈然生看着眼前失态的白城，心裏暗想想裏面的信件斷然是極為重要的，但是他開口“白城，別失了态。”

白城聽到沈然生的話，還是忍不住，神似癫狂，但又帶着一絲欣喜，渾然失去了往日的沉穩“小少爺，我們有證據了，有證據了”

“時機未到，你如今最好将其收集好起來。”現在确實還未到時機，蔣天仇那人如今可還是擁有着滔天勢力，還容不得他們這些人就能撼動的起。

深深的吸了口氣，白城将自己的失态跟收斂起來，但是還是顫動着手，将其恭敬的遞到沈然生面前，“小少爺，您看。”

他忍不住将這些喜悅分享給沈然生看。

沈然生接過，垂下鴉睫，信件在兩手之間流轉，神情不變，但是陸清還是靈敏的從對方的呼吸之中聽到了一絲不穩，看來公子心情也是有所變化的。

将最後一封信看完，沈然生雙手緊繃，但是還是控制了力道将信封再次遞回給白城，聲線冷硬，是少有的慎重“好好保管，他日必當有用。”

“是，小少爺。”

秦歡知道在這個場景之中自己最好一言不發，但是看到他們的對話，內心便知曉，他們的共同敵人從始至終都是一人，那就是丞相蔣天仇。

“你如今想去哪兒？”沈然生轉頭看向一直靜默不語的秦歡。

他們若是離開可不想再帶着一人，何況這人從京城之中逃出，必然還有人再追殺着他，與他們同行斷然危險至極。

“我、我想跟着白城大人”秦歡看向白城一臉真誠，他如今無處可去，想着自己若是能見到白城跟着對方就好，雖然想報答沈然生兩人的恩情，但是似乎沒有機會。

“但是，兩位公子的恩情，秦歡必然不會忘記。”

“不必了，你若是想要報恩，好好跟着白城便好。”

“是的”白城沒有拒絕沈然生與秦歡兩人的自行決定，畢竟即便對方不說自己也會主動的将人留下的，秦歡這人既然幹出了這番舉動斷然引起了京城裏面丞相的極力追殺，自己将其留下至少能保障秦歡的一時安危，而不是任其在外颠沛流離。

“謝白城大人的收留。”秦歡跪下謝恩，繼而轉向沈然生與陸清的方向忍不住叩下一個頭“多謝兩位公子的救命之恩。”

沈然生颔首，陸清淺笑，算是應了對方的謝意。

幾番安排之下，沈然生兩人被留下一起用膳，而秦歡被阿九帶了下去，說是幫忙一起籌備今晚的宴席。

陸清被白城的安排之下坐在了沈然生的身側，在一旁安安靜靜的，聽着沈然生與白城兩人的對話。

“小少爺，當日，我以為您已經......”後面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沈然生垂眸，輕輕吹去茶水上的浮茶，飲了一口，神色淡然“當日事情突發，懷玉等人将我帶走，免遭殘害。”

簡單幾句話，卻是道出了當年事情的主要過程。

他沒有說，在被帶走的時候，自己親眼目睹了平日與自己言笑宴宴的種種親人與好友慘死在那片火海之中，刀劍無影，各種悲壯的聲音哀轉不絕，乃至夢中也會因此而被驚醒。

“小少爺”看到對方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但是白城還是感覺到了對方身上所承受的悲慘壓力，那是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但是自己即便也體會到了，也終究沒有對方的的痛到極致，畢竟沈家滅門，可不簡簡單單的只是沈家人而已。

“倒是你，是如何逃出來的？”沈然生沒有在意對方是這麽想自己的，擡起子夜雙眸看着對方好奇問。

他當年自行韬光養晦，正是因為籌集當年留下的人需要一定的時間，只是從未想到，這人竟然也活了下來，倒是他們的疏忽了。

想到這事白城一陣恍惚“因為當年收到了陳易的惡作劇，被騙下山了，逃過了一劫。”

他依舊忘不了自己再次回到沈家時，看着血流成河與屍橫遍野的場面是如何震驚到不能言語的狀态。他只能緊緊攥住雙手，無聲的看着地上的一片屍體與還未燒盡的殘梁。

“你倒是好運”沈然生莫名說出這樣的話，讓白城一陣不知所以。

如若這人從一開始就看着親人在身前卻無能為力可能會更難受吧。沈然生忍不住其感到一陣慶幸。

“如今，還剩多少人？”白城沒有揪着剛剛沈然生的那句話繼續追問，如今更重要的是要了解我方的力量。

“懷玉、書玉還有一些人等”

沒聽到自己想知道的那個名字，白城心中一陣難受，即便早已認清了那人早就不再世間，卻還是總帶一絲希望。

“當然”看了一眼失望的白城，沈然生嘴角弧度微微上揚，但無人察覺“還有陳易”

“他！”白城震驚，雙目瞪大“他、他還沒......”死這個字是他不想提起的。

“嗯”沈然生點頭。

“那、那他”白城如今腦海一片空白不知所言，誰能想到自己認為死了多年的人突然的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是多麽令人震驚的事，但是一想到自己心中挂念之人也還尚在人間，更讓他一陣惶惶不安。

“他很好，無需擔心。”看見這人再次失态，不知為何沈然生心中的情緒有些得到了一定的緩解。

畢竟自己今日可是見着了眼前這個向來一本正經，連書院中的老先生都沒有他古板的人突然頻頻失态，讓自己內心的感覺奇妙了幾分。

“對、對不起小少爺，今日我失态了。”

“無事。”他可以理解。

晚膳很簡單，都是一些簡單的粗茶淡飯，但是兩人相逢少不了多年來的問候了解，月色正濃，酒氣微醺，恰好是能夠好好暢談的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