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夜色已沉,月涼如水,已是晚夏時分,兩人出來也有了幾個月了。
沈然生回到了浪雨府苑之中時,便看見陸清一直在他卧房門口等着,看到自己時,雙眼放光,似有萬片星河在裏面,熠熠生輝。
“公子,您回來了。”
“嗯”回來的時候便看見這人是一直坐在屋外的石椅之上也不知曉是坐了多久。
沈然生探出手,将對方的手握在掌中,冰涼冰涼的,似乎呆了很久的樣子,蹙起眉頭“等了多久?”
雙手被對方那溫熱幹燥的雙手握住,陸清感覺到內心一陣的跳動,但還是平複聲調,毫不在意,淺笑而回“沒有多久。”
其實是從今天中午起,他便一直在這裏坐着等對方回來,沒有沈然生的在,他也不知曉自己能做什麽,只能等着對方回來了。
沈然生自是了解對方的,沒有當面揭穿對方的謊言,語氣有些責備“怎麽不再屋裏面等着。”
因為想公子一回來就見到您,當然這句話陸清是沒法當着他的面就說出來的,只是低着頭許久不敢接話。
對方青絲下垂,柔順如瀑,帶着身上的淺淺竹香,是沈然生覺得心安的一種味道,內心像是嘆息了一番,沈然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将人那掠過側臉的發絲纏繞起來,撫到耳後,動作輕柔,像是怕對方因此受到驚吓般,沒有放開對方的手,就這般的牽着引進了屋內。
“進屋吧,外邊涼。”
陸清依舊沉浸再剛剛沈然生的動作裏面,心裏頭像是有一棵爬山虎藤般,悄然聲息的爬上心頭,看似無聲無息卻滋蔓上了一些不知名的情緒,讓他覺得心裏面癢癢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但是沈然生只專注到掌心的涼意,忽視了身後對方的呼吸異樣。
走進屋內,掌燈而坐,将人拉到一旁坐下,借着燭光看清了對方。
“怎麽了”對方神思恍惚,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啊”陸清回神,輕輕呼喊一聲,看到沈然生一臉疑惑的看着自己,立馬反應過來“沒事,只是剛剛有些神游了罷了。”
“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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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今日可是去了浪雨那邊”致于是那邊,估計沈然生自然知曉。
“嗯”
陸清沒有問對方為什麽沒有帶自己一起,畢竟有些事,估計也是對方不想讓自己知道一些什麽的吧。
“今日,你幹了什麽?”沈然生問。
陸清笑着答“今日本想着走走了解這裏,看到了昨日那位離風公子就跟他閑聊了一會兒罷了。”
沈然生已然放開了對方的手,忽而站起來,走到了窗旁看着外面,面色像是沉了一般,關上窗門之後,複又走回去,道“可有了解到什麽。”
“嗯”陸清點頭“如若沒有猜錯,那人應是喜歡浪雨。”
要問為什麽他們一來就猜測對方是這裏的內鬼,恐怕是對方也沒有發現昨天晚上,離風在房中與人聊天的時候陸清已然躲過他們安排的眼線就在房角靜靜的聽着他們的對話吧。
幾人武力均在陸清之下,自是沒法發現一直屏住呼吸的陸清的存在。
“所以,才遲遲沒有對其下手”
按照在南郡李管事身上的毒,這邊的人理應也可以順理成章的在浪雨身上下此毒手的,但是浪雨卻是毫發無傷,不知是他早有防護還是有些人舍不得下手了,當然這些也可能是揣測而已。
“不管如何,該是時候鏟除了”簡單的一句話就這般輕描淡寫的被說出來,沈然生自是毫無恻隐之心的,他不管浪雨與離風這人是何種關系,但是當兩人是對立面的時候就意味着這些所謂的聯系就該斷的一幹二淨。
陸清沒有接話,畢竟這是公子要決定做的事,他沒有幹涉和了解的意味,也沒有那個念頭,只是對方需要自己的時候就會斷然出手,絕不猶豫片刻。
屋外樹上的暗衛看着裏面的人影走動卻無法探聽到任何聲音,緊皺眉頭卻無法有任何行動,畢竟貿然靠近會被發現的。
話說浪雨這邊,沒有再次跑到外面的花舞樓聽取唱戲,尋歡作樂,而是一臉沉着的走在院內,桃花雙眸風流之意剎那不在,只剩下一些往日很少見到的清明。
“目前如何了?”
張凡跟在身後自是了解對方問的是什麽,沉着聲音如實回答“離風安排眼線已經被找了出來,已經将那些人給換了下去。”
那些眼線就在賭坊之中,時刻監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當然還有那些收刮過來的消息也被查看了不少,只是還未滲透到更深層,如今他們偷天換日,沒有打草驚蛇,先是将一些看似重要卻又有誤的消息給傳遞出去先,等着一聲令下将人全部的繳清。
“掩人耳目,貍貓換太子”浪雨輕笑一聲,嘲諷一般繼續說道“也不知曉那人是否已經察覺了。”
“如若屬下沒有猜錯的話,離風是還沒發現的。”張凡自是習慣了浪雨那副看似漫不經心的模樣但是在關鍵時刻卻又一副早已運籌帷幄的樣子。所以他從未懷疑眼前這人的能力還是心甘情願的跟着,即便有些時候對方可能會有些不着調。
“呵,估計他還未發現吧......”浪雨後面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眼神流轉也不知想的是什麽。
“大人可是不舍?”
畢竟不管如何,離風可是跟着浪雨已經有了四年之久了。
“不舍?誰說的。”浪雨反問,俨然好奇張凡為什麽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不是嗎?”張凡面不改色“離風這人可是四年前就跟着大人了”是塊石頭都可能會被捂熱了,更何況他發現對方對着自家大人可是有某些隐晦的情感,即便沒有說出口。
“那有如何?”浪雨嘲弄一笑,嘴角裂開的弧度帶着嘲諷“既然是那人派來的,即便從小一起長大也不該對他們心慈手軟。”
得知離風是細作的時候他确實很是吃驚,畢竟看似一個無欲無求的清冷公子,私底下竟然做出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自己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的,每每看到的時候都忍不住嘲弄自己一番,怎麽會那麽輕易的相信一個人呢,但是怎麽說也是處了幾年的人,總該是有所情感的,所以自己才會一次次的将人疏遠,以便自己還念舊情下不去手。
“如若大人真能做到這般就好了”張凡意味不明,但是浪雨又怎麽會聽不出來。
“你在質疑我?”
“屬下不敢”
浪雨蹙眉,細想一下自己近日以來的行為是否有所差錯,否則一向耿直的張凡為何會這般說話。
“但是屬下看到的是,大人一直在猶豫不決”猶豫是否要行動了,是否要将人給直接抹滅以防後患無窮。
“你說什麽”浪雨細喃,似乎在有所思考。
“如若大人還是這般的話,主上會直接出手的。”張凡雖然對沈然生了解不深,但是對沈然生的初步了解得出的結論就是寬恕他會給,但是絕不會讓其一直猶豫下去。
主上!浪雨手指一動,腦海瞬間清明,是啊,對方已經一次次給了自己那麽多的縱容,要是再這般下去,他怎麽還對得起對方的信任。
即便他在沈然生面前總是慫了一個樣,但是打心底的欽佩與仰慕是不可忽視的,他還沒來得及報答對方當年救命之恩和給自己血刃仇人的機會。
眸色沉了幾分,他忍不住想打自己一巴掌,他們這些人忍辱負重多年為的是什麽,就是能夠将那個身上沾滿了他們血親鮮血的仇人狠狠的拉到地域深處祭祀他們的親人好友,如今自己卻在一個仇人派來的間諜上投下了一點情感忍不住抹殺,真的是不該。
“好,我知道了”
看到浪雨一片沉着,目光不似先前猶豫,便知曉大人已經明白了輕重,張凡也就沒有再說下去的欲望了。
“安頓好一切人手,明日清剿,一個不留。”
“是,大人”
看着張凡徑直離開,浪雨摸了摸手上的一條手繩,年份已久,紅色已然褪色,磨得光滑,但是有些繩索已經離線,他舍不得摘下,因為這是他唯一的兄長送給他的禮物。
“為什麽送這個女兒家的東西給我”幼時稚嫩的浪雨不明的看着自家像的狐貍般的兄長一臉不悅。
“這是保平安的,你帶着能保護你呢。”一張神似浪雨的面容,臉上總帶着笑,眸中狡黠像只狐貍一般。
“那就不能送其他東西嗎”浪雨氣鼓鼓的,稚嫩的臉做出這個表情像個包子一般惹得那人忍不住揉捏了一下。“唔...,房、放開喔”
将人放開之後,浪雲佯作可憐“小雨不喜歡哥哥親手做得嗎?這個是少爺也沒法得到的,他可是央求了我很久呢。”
一聽到自己哥哥一直服侍的那個少爺也沒有拿到,浪雨內心平衡了一些,摸了把被揉紅的臉,別扭的說“那,那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看來小雨很喜歡呢。”浪雲笑的很是欠揍,其實他沒有說的是,這東西雖然是他親手做的,但是他家少爺一點也不在意,只是央求着自己別做這些玩意兒了,陪他練劍。
要是這人知道,估計就是另一個結局了。
“那個少爺好嗎?”浪雨問,因為自己只有一個兄長,但是将自己寄托給山下的阿嬷帶着,有空才下山陪自己,自己自然也是沒見過那個少爺。
“他人很好”浪雲笑了笑,給他們一個安身之地,給他們再次生活的希望,能不好嗎,當然浪雨還小,他不想告訴他那麽多。
“我要是也能見到他就好了”聽說他們年紀相仿也不知道對方好不好相處。
浪雲聞言只是揉了揉他的頭,笑了笑而已。
直至那年自己遇到一個少女名喚懷玉,逆着光走到自己的身前,抱住了自己,在自己耳旁說出一個猶如晴天霹雷的消息,他愣了很久如似癡呆,哥哥死了,這是他從未想到的,他哭了,直到累到睡着了,才在幾天後接受了這個消息。
所有的血海深仇,将一個半大的孩子給催促成長,他也走上了跟兄長相似的道路,為那個少爺效命,自己也算是如願以償見到了那人,果真如兄長所說的那般,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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