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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處，浪雨府苑中。

還是一樣的位置與住處，此時已是晚秋，枯黃的落葉鋪滿地板，全然看不出那深黃的土壤。

沈然生這般站在窗沿瞧着外面，面無表情的看着這裏。

“主上，一切人員準備就緒。”浪雨站在了沈然生的身後，低聲禀報。

“嗯，知道了。”

他今日自是有自己的安排，雖然書玉的暗衛已然沒有，但是該有的人手還是沒有少的，沈然生特意叫浪雨籌備了京城的人手來為今晚自己的行程做準備。

“那個”看着沈然生單薄衣裳的站在窗旁，冷氣直吹，浪雨想起了先前陸清的囑咐“主上，您要多穿點衣服，以防受寒。”

他們回到京城也有了一段時日，天氣越發的寒冷起來，再過不久冬季就要來臨，那時候不出意外的話将會是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如若無事的話，很少人會選擇出門，躲在家中，享受那炭火給予的溫暖。

“我無事，你先下去吧。”對于浪雨的關切，沈然生自是知道是誰得安排，畢竟除了陸清，很少人會這般細致入微的安排好沈然生的一切生活起居。

見沈然生油鹽不進的模樣，浪雨自是不敢繼續待在裏面，應了一聲就離開了，說來不假，浪雨感覺外面的天氣都比沈然生散發的淡漠多幾分溫度，他還是更情願待在外面，也不願意跟沈然生多待一秒。

沈然生自是感覺到了浪雨那匆忙像是逃跑的步調，但是他沒怎麽在意，只是轉回身來到了衣櫃前打開，看着裏面疊好的衣服，有些微愣了一下，還是有些不習慣......

衣物是浪雨安排好的侍女每天都疊好的，分類齊全，但是并不是沈然生習慣擺好的方位，因為他早就習慣了陸清那輕重緩急的分類。

摒棄腦中的煩緒，沈然生拿起了一件衣服換好，今夜，他可是打算去一個地方好好詢問當年之事，想到此，沈然生眼眸暗沉了幾分。

富麗堂皇的殿宇之上，一國天子正準備回去休息，在這一片安靜的氣氛之中，但見禦上之人皺起劍眉，上位者的氣息瞬間迸發，他眼眸沉了幾分，聲音雄渾低厚，在這空蕩的殿宇之內回聲起來。

“別裝神弄鬼的，出來吧。”

黑暗之中突然有一人慢慢的走了出來，腳步沉穩，氣場不變，俊美的容顏還是同以前一樣一副淡漠且疏離，唯有那雙漆黑的雙眸帶着獵豹般的捕獵般的氣勢，讓人不敢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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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然生走到了殿宇中間，毫無懼色的直視上面的皇帝，開門見山就道“我來只為當年的真相。”

“這裏是皇宮，不是你來尋求真相的地方。”對于沈然生開口就是這番話，皇帝頗有些不屑一顧。

“沈家歷來暗中侍奉皇宮，輔助皇上，當年一道密令，沈家上下幾百口人無一幸免，我想作為皇上的你，應該了解其中的原委。”沈然生沒有理會皇帝的話，将自己的目的全然托出。

一聽到了沈家，皇帝眉頭一皺，心中一緊，看着下面的沈然生也多了一絲考量“你就是沈家幸免下來的人？”

“是”沈然生回道“所以，今日特來拜訪皇上來了解當年的真相。”

“朕瞧你也不想是真正想要知道真相的人”皇帝冷哼一聲“倒是無禮的很。”

“若是，你說是因為我将你那暗中隐藏的暗衛給弄倒的話，那麽只能說是他們的無用罷了。”對此，沈然生倒是一臉輕巧的解釋，語氣淡然到讓禦上之人覺得自己那京城裏數一數二的暗衛都像無用之人一樣，随便的一人都可以輕易的抹殺。

“果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過譽了”

皇帝手上一緊，拳頭青筋暴起，險些失态，他可從未誇贊這人。

“沈家餘剩的人是否都如同你一般無禮且狂妄。”他見識過的沈家人都是彬彬有禮且對他們恭敬的很，哪像這禦下之人，看似一臉淡漠無欲無求的樣子卻總能讓人暴起。

“他們不敢”沈然生像是沒察覺到上邊的人的怒氣一樣，依舊是語氣波瀾不驚的說出實話。“何況你身邊的人卻是不怎麽樣。”

沈然生指的是皇帝身邊的暗衛，看似強勁無比，但是很輕易的就能夠找到弱點了，與當年沈家培訓出來的人真的是天壤之別，這不禁讓沈然生覺得如今皇宮之中怕是早就是暗線橫生的樣子，處處帶着危險，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中。

被沈然生說出真相的皇帝沒有反駁，只是沉聲說了句“自是比不上當年沈家送過來的人手。”

“所以今夜，進宮我是為了尋找真相的。”切入正題，沈然生抓住就繼續說道。

“知道了你又能幹什麽。”

“手刃仇人，報仇雪恨”

“你能做到？”皇帝眼眸多了幾分探究，能這般口出狂言，必然不是等閑之輩。說來也是，竟然能夠悄無聲息的進到這裏的時候就意味着這人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沈然生看着對方，語氣不改，甚是運籌帷幄的樣子，身上自帶的沉穩氣質，讓人心安不已，全身心的可以依靠。

聞言，皇帝笑出聲來，從胸腔傳出來的笑聲宛若寺中古老的鐘聲，雄厚且悠長。“沈家血脈，看起來還是有點能耐的樣子。”

沈然生不理會皇帝看似調侃的話語，站如松柏，等着對方将話說完。

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一臉沉穩的沈然生，最後止住了笑意，沉着生問“既然你能找到宮中來，想必也大概知道一些內容了吧。”

“自然”沈然生對上皇帝深幽的雙眼，回答。

“沈家一直暗中為皇族效命，朝廷之內知曉之人寥寥無幾，從不會影響到朝中他人的官職地位，但是為何丞相蔣天仇依舊要将我沈家上下幾百口人全然滅口，這其中的真相到底是如何的，想必唯有當今聖上與丞相本人知道吧”

看着皇帝不為所動的神情，沈然生繼續補充“但，僅憑丞相當年的手段還是無法将我沈家直接覆滅，其中必然有人暗中相助，這人是誰，想必皇上心中有數。”

沈然生話中的指向，皇帝心中了然，在心中震撼眼前之人能夠了解那麽多事情的同時，還暗暗贊嘆了他的隐忍，明明自己作為最多線索指向的人，但是卻還是能夠若無其事的跟自己探讨當年的事，真是一代青年裏難得的傑出人物，若是能運用起來，必然是一個強有力的部下。

但是金龍又非池中物，這人又怎會願意屈膝他人之下呢？

“所以你也知道了，朕是當年最大的助手，不是嗎？”皇帝扯動嘴角，還是沒有将真相說出。

“看似确實是的”沈然生應了他，但是冷靜的說出自己多年來得出的結論“但是，沈家覆滅對皇上來說損失太大了，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誰對沈家出手都可以，唯獨皇族之人機率最小。”

“你倒是明事理。”

沈家為皇族效力，除了将暗中培養好的人手送往宮中去保護每一代皇族血脈，還有就是暗中出力，運用江湖勢力，一次次擺平了朝廷無法出面的事情。光是這兩點，皇族之人就不會因為某些利益而将沈家滅門，所以當年那股暗中助力事有蹊跷，斷然不能全盤的推到皇帝之上。

“但朕若是說，當年的那股力量就是皇宮之手呢？”皇帝眼眸緊緊盯着沈然生，想着是否會因此激怒對方，但是遺憾的是，沈然生毫無表态。

“嗯，我知曉，但是其中的運轉想必也不是皇上之手。”對于皇帝的試探，沈然生依舊無動于衷，多年來的密謀，很多事他都了然于心，但是如今只需要一個點破所有的真相而已。

“哈哈哈哈”皇帝大笑起來，毫無掩飾“若是沈謙知道他有一個這樣的兒子，想必也是含笑九泉了吧。”

“斯人已逝，家父如何想，我不知曉”

“那你為何還要這般為他做到這個地步？”皇帝含笑着看着沈然生，面帶不解。

“屠我滿門，滅我血親，此仇不報，終生難眠。”簡單十六字在沈然生最終平淡的說出，但是字字誅心，讓人了解在這十幾年之中這人內心是多麽的煎熬與痛苦。

“倒是好一個終生難眠”皇帝笑了笑，很快就板着一張臉“但是你可知，你要面對的到底是怎樣的人。”

“知曉”沈然生惜字如金。

“那你還要繼續？”

“自然”

“好”皇帝稱贊沈然生的氣魄“不虧是沈謙兒子，氣量與尋常人就是不一樣。”

“但是告訴你朕有什麽好處呢？”商人之間都是以利益往來為聯系才會将商品層層轉賣從而獲得最大利益，而作為一個天下之子，皇帝自然也不會做虧本買賣，他要的從來就不是單方面的付出。

“朝野之上再無蔣天仇的勢力，皇宮深處再無他人眼線。”沈然生自是早有準備，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一盤托而出，只要不是一名昏君，那麽這兩個看似簡單的願望卻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禦上的皇帝掌心一緊，神情肅然，語氣嚴肅“這些，你都能做到？”

這些年來他看似掌握天下大事，但是朝廷之上總是有着蔣天仇的勢力來暗中阻撓，一直牽絆着自己，讓自己一身才華無處施展，淪為百姓口中昏庸無能之人，這些是他從來都不想看到的，還有深宮之內處處布有他人眼線稍有不慎他便會死于非命，多年來如履薄冰的生活讓他寝食難安，險些成疾。

如果，他是說如果，要是這人能夠為自己做到那個地步，那麽這确實是一個很好的交易呢。

“只要皇上配合。”沈然生自是沒有了解到皇帝心中的各種想法，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淡聲說道，但是他敢肯定，這人一定會願意接受這個交易。

因為沒有一個人願意委屈的生活着，受着別人的制約與牽扯，更何況禦上之人出生本就高貴，其中更是不會願意屈居他人之下，過着戰戰兢兢，時刻要擔心自己有性命之危的日子。

“好，朕就将那年的真相告知于你。”